見孟麗娘說出這番話,窈娘已猜到她的打算。
果然聽她話語落寞,道:“你那日說得對,明日替我回家中,讓母親從外麵買兩個良家女子送進來,先把人放到書房伺候,今後再做打算。”
“妾知道了。”
古往今來,多少戲文話本裡說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可現實裡大多都與願景背道而馳。
縱使孟麗娘在李氏的庇護下,既自私又狠戾,可沈循隻未將她放在眼中,就讓她的傲氣與祈盼在這間封閉的屋子裡,一點點蕩然無存。
孟麗娘見窈娘低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冷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本事籠絡住郎君?”
“妾不敢,妾是覺得少夫人如今愈發端莊了。”窈娘恭敬垂首的模樣,讓她心裡的屈意淡了三分。
世家大族的夫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受了父親多年的冷落。
興許越是如此,她越能坐穩少夫人的位置。
西湖湧金門的風刮在人臉上,浙江總督馮道遠站在湖邊,忍不住縮緊了脖子。
沈謙側眼看他鼻頭發紅,淡淡道:“欽天監先前測出今歲寒冬難捱,看來所言非虛。”
“大人身體康健定然不覺得冷,下官已是不惑之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馮道遠自嘲道。
他隻以為沈謙是在閒談,誰知下一瞬就聽得句:“賑災的糧草,棉布,木炭等物可都備齊了?”
這……馮道遠臉上露出幾分遲疑,這些日子他哪裡分神去管布政使司那邊的事。
趕緊將責任推出去,道:“梁藩台做事自然是妥帖的,大人放心。”
站在後麵的梁佑安心中“呸”了聲,擦了擦沒有汗漬的額頭道:“次輔大人放心,按著規矩已備好在倉庫。”
“去歲浙江太平,梁大人得細查倉庫可有陳年木炭臭米。”沈謙回過頭看去,眼中的寒意如冰刀,生生刮在他的臉上。
“下官這就去庫房檢查一番。”梁佑安倒是會看臉色,半點也不敢拖遝。
沈謙紫袍廣袖帶起一陣風,冷聲道:“浙江自古七分山,一分水,兩分田,可舉國大半稅賦都出自其中,百姓勤勉卻也實在艱難,你作為地方父母官,竟然如此敷衍!戶部春時已下了旨意要南北十三省囤糧囤物,以備冬災,你以為本官當時是與你無事閒談?”
梁佑安雙膝跪地,在西湖乾枝柳條下不敢動彈:“下官,下官三日內,務必按著戶部的指令囤備足量。”
他實在倒黴,沈謙若是掌管其他五部興許還能敷衍了事,可這戶部是他頂頭的衙門,如今哪裡還敢偷懶過去,隻怕沈謙一高興就要他人頭點地。
“馮總督可聽清楚梁藩台的話了?還請你派出手下的參政從旁協助。”
眾人哪裡還敢言語,兩旁五軍營的將士腰間橫刀又不是吃素的玩物。
馮道遠得令不敢拖延,這才明白,沈謙哪裡是來看西湖各岸碼頭的,明明借著寒風出其不意巡檢民政之事。
有些事情,上峰若是當麵看必然是妥帖無誤,可若不當麵來看,其中必然蛆蟲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