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寂也知道是自己失禮了,再作揖道:“今日是我的不是,你就當我關心則亂,隻是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有一言,千萬小心黃辛大,他家中小妾眾多,可死傷的也多。”
窈娘知道他是發自真心關切自己,雖不知萍水相逢他為何如此,但對方施以善意,她也回禮道:“多謝曾大人提醒,我心中都明白。”
心中都明白,這也是對他前麵話裡的回答。曾寂看著她麵容雖還是蒼白,可神色已坦蕩無懼,這才放下心來。
他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已說完,看著窈娘上了馬車,才走到點心鋪子前買了兩個杏花酥。
五牛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麼,隻看著他們拜天地似的,你來我往倒是有趣,又見曾寂一表人才,不免偷偷與沈謙相較。
一個讓人如沐春風,一個讓人心驚膽戰,可三老爺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因此更勝一籌。
窈娘坐在馬車裡才覺得緩了口氣,想著與曾寂的交集,才對他的所言釋然一笑。
孟儉不在府中,李氏見她來就猜到了不成事,因此臉上也看不到笑意。
果然聽她將曹姨娘的話轉述一遍,冷哼一聲:“這沈府也忒不近人情了。”
窈娘接不住她這話,隻能垂喪著頭不語。紀氏平日裡是聽過孟彥說這些官場之事的,可她害怕李氏不喜,也不敢出聲,隻能依葫蘆畫瓢也是沉默著。
“你早些回去吧,待你父親回來我自會與他說道。”
小丫鬟才溣好茶送進來,就聽到李氏的話,又悄悄端了茶退出去。
紀氏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窈娘,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實在不能幫著窈娘周旋一二。
窈娘倒是不介意被冷臉相待,她離去不久,送來的糕點也被李氏打賞給了院裡的丫鬟分食,這些她也是一早就猜到的。
回沈府時已然入夜,孟麗娘聽得她回來,本想讓你傳窈娘來說話,可又想著再說話也說不出什麼變化來,還是就此作罷。
眼看著就是臘月了,沈謙在玉福宮裡與弘德說著國庫銀兩之事,忽然道:“聽說首輔臘月二十五就要起程回蘇州了,皇上可知曉此事?”
弘德從桌上找出奏折遞給沈謙道:“早就上奏了,朕已允此事,沈卿對此有異議?”
“臣無異議。”沈謙躬身答道。
算到年下要下發各省的俸祿,還有先前欠下的炭火銀。到了除夕那日,國庫隻餘五百萬兩銀子,這數目實在是少得可憐。
可內廷的花銷還是流水似的,還要保工部那邊修建陵寢的事,沈謙微微歎道:“待正月十六開印,必然四處都要打條子報戶部支錢,臣實在束手無策了。”
弘德知道沈謙話裡藏著的意思,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道:“高品是朕授業之師,你心中所為會傷了朕與他的情分,旁人也會對你有不好的看法。”
玉福宮燈火通明,伺候的人早已退避三舍,大殿書房之中隻有弘德與他,沈謙卻知道這話不能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