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看著弘德撥弄算盤上的白玉珠,待到停頓時,才低聲問道:“可是又有哪些地方要花錢?”
“花錢的地方多了,沈卿如今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弘德看著跳躍的燭火,忽道:“不如萬年吉壌那邊,先讓工部停了。”
王保嚇得跪在地上,道:“皇上不可啊!這可是您萬年後指點江山的地方,怎能停工怠慢!”
“罷了,大朝會時再議此事。”弘德這算是拋了道難題出來,又點了句:“你和你那些兒子孫子們也要懂點事,把市舶司、河道司、茶馬司、鹽業轉運司、織造局幾個衙門,自去歲該補的窟窿給戶部補齊。”
王保心驚,跪在地上狠狠磕頭,罵那些衙門的總管太監辜負皇恩。弘德抬了抬手:“罷了,去給皇後說,後宮眾人也跟著一起辛苦。”
夜半回沈府時,青鬆見沈謙麵色嚴肅,隻能小心翼翼伺候。
大人忽然又成往日那般,他一時還不太習慣,心裡嘀咕定是那日孟小娘傷了大人,這才是如此。
隻是沈謙卻在他左右思索時,問道:“我那些產業和私房銀子,攏共能挪出多少?”
青鬆上月才盤了賬,利落應道:“江南那邊的鋪子田產得利兩萬八千三百兩,玉京這邊的田地今年大人免了佃戶的租,唯獨鋪子收租一萬五千兩。大人在錢莊的銀子有三十萬兩,府裡賬房上還放了五千兩。”
沈謙頷首,算是肯定了他的能力:“把江南莊子的租也退回去,明日去高府的米行購得十萬兩新米,請鏢局均送湖廣、陝西、雲南、貴州、四川五地總督府。”
“十萬兩……大人……”青鬆瞌睡都嚇醒大半,愣愣不敢說話。
翌日天亮,青鬆就趕緊去忙此事,嚇得掌櫃忙差人去高府請示。
事情傳到華蓋殿時也不過是中午,白日裡知道了內廷削減開支,高品心裡已有些敏感,再聽得這事才食不知味。
看著下首批閱票擬的沈謙,高品沉凝許久才緩緩起身,深知若想不入公孫賀的後塵,為今之計隻能流血流淚了。
這些日子,沈謙一直未回府中,聽說是內閣許多軍機政務要做交接,甚至在夢裡,窈娘也未見到他。
到了臘月十三那日,沈循起了大早就去了孟麗娘的屋子。突如其來的關懷倒是讓孟麗娘覺得有些驚喜又有些不自在。
幾句話後,才聽得沈循道:“過些日子我想著讓你妹妹出府長些見識。”
孟麗娘臉上的笑凝滯,不解道:“眼看著就年下了,不知是為什麼事?”
“總之是為了爺的前途,你若幫著在府裡將這事周旋好,爺絕不會虧待於你。”沈循呷了口茶:“你父親這些日子四處求人,若此事你應下了,那事爺說不定也能一起辦了。”
這條件實在是讓孟麗娘無法抗拒,可想到窈娘一直以來對自己忠心,關切道:“郎君不會太為難她吧……”
“夫人放寬心,你妹妹這是有好造化,旁人可羨慕不來的。”
屋裡兩人三言兩語,就定下了窈娘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