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彥抬起頭才看到窈娘站在一側,淡笑著給他福身問安:“許久不曾見大哥了。”
神色模樣依舊是往常那般,可整個人不再是畏手畏腳,讓人不敢再將她小瞧了去。
“不知二妹這些日子可好?”孟彥道。
不待窈娘說話,沈謙已出聲道:“她在我這裡,自然是比在孟家好。”
沈謙先前雖已讓他坐,可孟彥哪裡敢真的堂而皇之的坐下,聽得沈謙這話隻能站在原地陪笑道:“是,二妹在家中受了委屈,我身為兄長未能保護好她,實在是愧疚。”
他這話看似在抱愧,實則是在推脫陳情,身為男子自然是顧著外頭的事,哪裡能每日將心思都落在後院女子身上。
孟彥在戶部倒是中規中矩,大事大曰按著章程來做,小事無章程可追尋,隻管問上峰,問同僚,總之自己是小心翼翼,不出風頭也不出錯。
“這些我知道。”沈謙淡淡道,這話出來讓孟彥一顆心也緊緊提到了嗓子眼。
三人在一處,讓孟彥十分的不自在,他實在難以想象,當初在麗娘手下討生活的人,如今竟然成了首輔的心頭好,竟然得了這樣的靠山。
半晌無話後,窈娘才語調輕柔對沈謙道:“大人可莫要責怪大哥,大哥在家中對我十分關照,若不是有大哥在,窈娘不知道在那李氏手中吃了多少苦頭。”
“既然如此,本官便聽窈娘的,不問責於你他。”沈謙這才再道一聲:“坐。”
孟彥這才坐下去,可已是頭皮發麻,他可從不知道窈娘竟然敢在沈謙麵前多話,且聽沈謙的意思,倒是十分聽得進她的話......
窈娘這時才歡喜道:“我之前聽聞大哥在戶部做事,大人之前與我大哥可熟悉?”
聽得窈娘這般肆無忌憚的問話,孟彥不知如何是好,低著頭遣詞造句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還是沈謙寬和,接過話去:“見過幾次,今日倒是你的麵子大,我與你兄長才坐到一處說話。”
身為下官,見到沈謙的時候多是在戶部衙門裡,可沈謙周圍簇擁著侍郎、郎中、主事一乾人,哪裡能有他的容身之處。當初還是沾著與沈府姻親的關係,他那頂頭上司吳主事才多有關照。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再私下與沈謙見過,更彆提能說上話了。
權勢自古以來就是最蠱惑人心的,窈娘三言兩語的就讓孟彥以茶代酒敬了沈謙,這是如此就讓孟彥心頭起了些想法。
他是自讀書起就看著孟儉為了攀附上官付出多少銀子和心血,因而也知道自己家中沒有穩固的靠山,全是利益堆疊的關係,如此在孟麗娘與窈娘嫁到沈府時,他雖覺得孟儉這是將兩個妹妹送去蹉跎年華,可還是會說服自己不去阻攔。
他小心翼翼在官場做人,更有甚時,整宿伏在案前不敢歇息,他就是怕自己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被人占去。從小看慣了孟儉卑躬屈膝上下打點,因而他比之孟儉,心裡更仰慕權勢。
“大人言重了,下官早就該拜會大人,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緣。”孟彥這才對窈娘和顏悅色地笑了笑:“的確是托了二妹的福。”
窈娘回了他一個笑:“今後窈娘能依仗的親人,隻有大哥了。”
孟彥偷瞄了沈謙一眼,見他滿目心疼的看著窈娘,這哪裡還是坊間傳言那般不近女色之人。
可窈娘話中之意,他也是聽得明白……孟家隻有他了。
人有的時候真是矛盾,明明心裡偶爾也恨不得孟儉和李氏都消失在這世上才好,可若真想到那時,他就覺得害怕與不舍。
在近日這些事發生之前,母親對他和麗娘素來慈愛,父親也為了他能進六部多番打點,孟彥心頭百感交集,隻覺得陰霾籠罩,怔怔道:“二妹此言……折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