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不起眼的小妾哪敢和勇威候說出真實原因。
畢竟趙明月可是大理寺少卿嫡女,三少爺的正頭娘子,身份尊貴。
而她不過一個小小妾侍,宛若滾滾陶浪下的沙礫,輕而易舉就能攆成灰,魂飛魄散。
哪怕勇威候真替她做主,三少奶奶又怎會放過自己?
她睚眥必報,有娘家依靠,也有大夫人傍身,而侯爺如今抱病在床,今日替她出了氣,未朝明日還能獨善其身。
內幃之中,女子步步艱難,一不小心斷命的比比皆是。
若非她在旁伺候了這一年,勇威候恐怕連她是誰都不記得。
雲箏隻想讓這件事揭過,不便再提。
於是她垂著眼睫,三緘其口:“是妾身不小心衝撞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已經教訓過妾身了,侯爺不必再為此憂心。”
勇威候蜷起了掌心,深深看她:“真的是這樣?”
“真的。”
“罷了,即是如此,回頭本候和夫人提一提此事,避免你和行舟媳婦兒再起衝突。”
雲箏蚊子一般的聲音,輕輕嗯了聲。
她從未奢想過侯爺能護她。
如今他能有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些感動。
“侯爺,妾身給你沏杯茶吧。”
“也好,讓我看看你這些時日的沏茶手藝可有精進。”
很快,雲箏就端來潤瓷浮紋茶碗和熱水。
添上熱水後,她細心地蓋上茶碗蓋,片刻後,細白嫩肉的小手靈巧可愛的撥弄開徐徐氤氳的水汽,娟秀眉宇認真蹙緊,專注的目光落在茶盞上。
來回細致入微的動作,落在了勇威候的眼底。
茶盞續完水後,接著端到了麵前,“侯爺,您請用茶。”
勇威候透過清透薄紗煙袖聞到了一股清幽的香。
這香氣清幽淡雅,在鼻尖縈繞微轉,停留了許久。
雲箏俯著身,見眼前的勇威候不接,“侯爺?”
勇威候恍惚了神,反應過後接下茶又喝下,誇道:“你這茶沏得不錯。”
“雕蟲小技,叫侯爺見笑了。”
“箏兒,你給本候按按肩膀,左肩好似躺久了有些僵硬,伸展不開。”
雲箏忙不迭地繞到了紫檀椅後麵,她的小手放在了勇威候的肩頭。
男人刀鋒一般硬朗的臉龐倒映在眼底,她偷偷打量過幾眼,心底不禁驚歎。
侯爺不愧為侯府的頂梁柱,又上過沙場,這通身的氣派好似沉眠的雄獅,不怒自威。
“待本候病好後,你想好怎麼伺候了嗎?”
這冷不丁的一句話,霎時在雲箏心底驚起陣陣波瀾。
若侯爺發覺她不是完璧之身,那她該要如何交代?
她心裡害怕,麵上卻不敢表露出異樣,強裝淡定地扯起嘴角:“妾身對男女之事並不精通。”
“聽說你和五姨娘交好,難道她私下裡沒教過你這些?”
勇威侯倏地抬起眼皮,對上她小鹿似的目光。
雲箏訕訕:“妾身與五姨娘平日裡相處,隻聊些茶道香道,刺繡賞花之類的……”
哪會聊些這個呢?
勇威候淡淡嗯了聲,視線越過雲箏,落在了那一牆錯落有致的書架上。
“皇帝曰:所說九法,未聞其法,願為陳之,以開其意,藏之石室,行其法式。”
雲箏疑惑不解,眨巴著眼睛,像個小兔子:“妾身胸無文墨,敢問侯爺此話是何意?”
勇威候興味一笑,淡聲:“那書架內堆積著一些陳年老書,你找一本拿回去看看,便能對房事開竅了。”
雲箏臉色唰地紅了。
總覺得侯爺這話怪怪的。
可她大字不識,不敢有意見。
隻得硬著頭皮走到了屏風後的一麵書架前,一抬頭,就被浩瀚書海釘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