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萊夫真正下定決心,要將宿星原擊殺在此的這一刻,整個大地突然開始顫動起來。
“怎麼回事?”
奧裡昂感受到震感,抬起頭看向搖動的頭頂密道,不可置信地說道。
這運氣還能再更差一點嗎?可彆告訴他地震了啊!!
宿星原眨了下眼睛:“可能是……那些被寄生的寄生體,過來找我們了?”
話音未落,幾人頭頂開始落下殘渣,隨後一聲巨響,身後塌下來的區域裡,扭曲爬行的人影下餃子一樣下落。
那是密密麻麻的、仿佛整個鎮子都聚集過來一樣的人影,它們的身體變得臃腫而壯碩,為了擠進密道、來到宿星原身邊,幾乎是毫無理智地前進,密道的牆壁完全承受不住它們的抓撓。
黑發少年回頭看了一眼,並滿意地露出了“你看吧”這樣的表情。
奧裡昂:“……???”
不是,現在是滿意的時候嗎??
萊夫陰沉地說道:“你果然早就知道。”
黑發少年微微偏頭。
他終於收斂起那些多餘的表情,整個人的氣質倏地靜了下來,哪怕身後仍然有石塊下落,敵人湧現,他也沒有任何驚慌的反應。
他隻是看著萊夫,那雙碧綠色的眼瞳清醒異常。顯而易見,那些深入玩家體內的毒性,早不知何時便被清除乾淨。
說實在話,萊夫本來也不指望宿星原能被這些毒素控製多久,對方能夠掙脫控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有隱隱不好的預感,其他的預感……在萊夫的心底浮現。
在萊夫不由警惕的目光中,玩家彎起了眼眸。
“好久不見,”他微笑著,“德裡克。”
萊夫瞳孔驟縮。
“你……!”
宿星原知道?宿星原竟然知道?!
可是宿星原怎麼可能知道?!
在宿星原的視角裡,德裡克早就死了,這個人也早應該從他的腦海中抹去了才對!
不止是萊夫,奧裡昂也同樣震驚。
德裡克也算一個小有名氣的獵人,他當然聽說過對方的名字,隻可惜從前不久的某一天開始,這個名字連同對方所處的公會一同銷聲匿跡,隻能被推測是死在了哪個隱秘的傳送門裡,再加上他們公會的性質,被黑吃黑了也說不定。
可完全沒有人想到過,德裡克竟然還和宿星原有過交集!
而且……聽這意思,他還特地改名易姓,潛伏進傳送門裡來蹲守宿星原……?
什麼仇什麼怨啊?!
奧裡昂簡直大受震撼。
不,等等。
或許……就是有大仇大怨呢?
綜合德裡克和宿星原兩個人的性格,宿星原弄死德裡克的可能性簡直是百分之百啊!
“還不對,”奧裡昂有些顫抖地說道,“如果你當時被宿星原殺了,怎麼可能還能出現在這裡?你
死裡逃生了?”
“這倒是沒有。”宿星原誠懇地說道:“我一般會對死在我手底下的敵人是真死了這件事進行確認。”
“隻不過,”他語氣輕鬆地說道,“人是人,魔王是魔王,還是不能同一而論的嘛。”
“魔王”這個詞落下,不止是奧裡昂,就連身後已經逐漸逼近宿星原的那些寄生體也驟然安靜了下來。
隻有黑發少年看起來沒有被這個詞彙所代表的意義壓垮,他甚至還能笑得出來。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萊夫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時,那雙眼睛已經變成了鮮紅的血色,絲絲縷縷的霧氣開始從他身上被啃咬開的傷口中散溢出來,隻是頃刻之間,原本溫柔陽光的亞麻色頭發的少年,就變成了一個被灰霧包裹、幾乎沒有五官的人形怪物。
“我真是小瞧你了,宿星原。”
宿星原沒有接這句話。
視野之中,眼前第三魔王的血條並不算長,甚至不如他之前殺死的那名神佑者。然而越是這樣,宿星原就越是知道,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
“這扇門是專門為我設計的,對麼?”黑發少年手腕微翻,掌心便出現一把細長的銀刀,他頭也不回地反手握刀向後斬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輕描淡寫,如果不是奧裡昂和第三魔王一直關注著他,這樣的動作會很難被人注意到。
然而,就是這樣看起來簡單至極的比劃,所散溢出的微末魔力,卻直接轟碎了黑發少年身後那群已經快要觸碰到他的被寄生體。
原本想要出手的奧裡昂愣住,他看著那些湮滅的被寄生體,緩緩止住了調動的魔力,將提燈重新隱入身體之中。
黑發少年收回刀,“我想,魔王大人應該不僅僅安排了這種老套的救贖戲碼吧?畢竟騙取信任隻是前菜,殺人誅心可才是正餐啊。”
在正餐之中,殺人與誅心又缺一不可。黑發少年顯然早已經知道眼前的魔王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他卻沒有表露出半分的惱怒和屈辱。
這也沒什麼,人類確實是可以做到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
但這是宿星原。
他是真的不在意第三魔王針對他的算計,也不在乎魔王對他的輕視。他隻是微笑著處在戰場中,仿佛魔王所有的計策和布置,都隻是在為他的遊戲添磚加瓦。
霧氣開始劇烈地湧動起來。
這種微笑……
也在那條該死的人魚臉上出現過。
都死到臨頭了,他還有什麼底氣再露出這種微笑?!
霧氣倏地凝聚起來,最終凝結成的,赫然是已經死去多時的德裡克的模樣!
以什麼樣的身份死亡,那麼也當然要用這個身份報仇雪恨!
幾乎是在霧氣凝結成人形的一瞬間,德裡克的右臂便瞬間分解成了磁石般分隔卻相互連接的一截截圓柱體,魔力傳導過全身直達指尖,尖銳的指甲肆意生長,指骨突破血肉,直指黑發少年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