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劉警官下意識重複了最後兩個字,手中的警棍不知何時已經浸上了汗液,那種麵對危險的、隱隱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你現在應該在醫院。”他隱含著警告意味地說道。
對麵的黑發少年似乎偏了下頭。
劉警官這才發現,對方的左耳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墨綠色的蛇形耳飾。哪怕對珠寶飾品並不熟悉,他也能感覺出來,這玩意兒比他以往見過的任何水晶甚至是寶石,質感都要高。
如果當時在警局,黑發少年身上就有這個東西的話,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會這麼草草揭過——可問題就是,那個時候對方的身上,根本就沒有能夠藏匿這件耳飾的餘地。
……他是和誰接頭了嗎?
劉警官的目光微不可查地落向黑發少年身後的巷子深處,血腥味越來越濃了,似乎是隨著穿過巷子的風,縈繞在了他的身旁。
“老、老劉,”搭檔的對講機傳來聲音,年輕的警探想起了什麼,有些磕絆地小聲提醒,“……我們要去找報案人。”
所以彆在這裡僵持了——雖然對方看起來很不對勁,也似乎很好製服,可他總覺得,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找機會離開。
可惜的是,這近乎耳語的細小聲音,竟然在落下的瞬間,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那雙碧色的漂亮貓眼,在突然聚焦視線、落於一點的那瞬間,不帶有任何情緒,如同科幻作品中常見的自動追蹤所有動靜的監控球,那種沒有絲毫人情味的冰冷感令人心驚。
年輕警察腦子嗡地停了一下。他嘴唇嗡動,卻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仿佛一整個發聲係統都消失了,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鍵。
他入行晚,此時終於意識到,當一個人恐懼到極致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報案人?”黑發少年想到了什麼,他笑著說道:“原來你們來這裡是要找她啊。雖然不是散步……但我們確實也挺巧。”
劉警官瞳孔一縮,配合著那股越發濃烈的血腥味,一股極為不妙的預感湧上了心頭:“你做了什麼?!”
報案人怎麼樣了?跟蹤的人難道就是他?!該死,隻是晚來一步……一定要看到報案人現在的情況——
黑發少年理直氣壯:“救人啊。”
劉警官:“……?”
“剛好遇到了。”黑發少年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側身,讓並不明亮的路燈的光線照射進去。身後的漆黑中的一切終於隱約變得可見,兩個人影不知死活地仰躺在地上,而另一個——似乎是一個長頭發的女孩——正在極為安靜、甚至動作有些許僵硬地默默在地上摸索著自己掉落的東西。
劉警官隻是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工作多年、經驗豐富的他已經大致明白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
女孩的衣服還沒有完全穿好,打理平整,這個時候投過去的任何來自異性的視線,恐怕都會引起
她的應激反應,令她如芒在背。
所以……這孩子沒有離開,而是擋在巷子外麵,是在幫她遮擋視線?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劃過一瞬間,劉警官還沒來得及繼續想下去,女孩便有些不穩地站了起來,慢慢朝外走去,但沒有完全離開巷子。她站在黑發少年側後方的位置,麵對著兩位警官,處在雙方都能看到彼此的位置,充血的雙眼慢慢掃過他們。
“……是我報的警。”她說。
宿星原聲音平靜地補充道:“裡麵有一個人穿著假警服。”
或許本來報案人能夠逃掉,但這些人有預謀地提前下套,這才把她堵在了巷子裡。
劉警官一聽,立刻拿出證件,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了,你安全了。”
宿星原讚同地點頭:“確實,我今天才跟劉警官去局裡喝過茶。”
劉警官:“……”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麵對這家夥了。
聽到宿星原的話,女孩的麵容終於有了些許血色,試探性地上前走了幾步。這時劉警官見勢不對叫過來的其他同事也到了,女警立刻上前安撫,其他人本想過去查看嫌疑人的情況,看到仍然站在巷口的人,動作都警惕了起來。
“你為什麼在這裡?”劉警官再一次問道。
宿星原:“不用這麼警惕我。我不殺人。”
宿星原:“?”
他實話實說,怎麼感覺氣氛似乎突然更凝重了。
看這些人實在是緊張,他主動往旁邊退了幾步,乖巧地等候在了一旁。
在黑暗中,他的動作無一不透露出順從。然而距離他最近的劉警官卻看到,他注視著這一切的時候,眼底的情緒分明冷淡至極。
經過今天晚上的是,劉警官再也不會把他當做所謂的中二少年看待了。這家夥就算真的患有精神問題,恐怕那也是精神病最危險的那一批。
畢竟普通人,是不會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兩個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還有心情開玩笑的,就像隻是隨手摁死了兩隻螞蟻。
“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