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幾天前那個看起來雖然有點虛弱,神情卻比較溫和沉穩的男人便走進了看守所。劉警官對他的印象也隻是幾天前的樣子,可今天一看,卻讓他心裡微微一驚——
按理說已經出院,又在家休養了幾天,於複的精神狀態應該看起來好點了才對。可他非但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還顯得更加憔悴了;那眼底下的青黑就像是經曆了多日的不眠不休,再加上男人眼裡的血絲……在他抬眼的時候,劉警官竟然感到了一絲癲狂。
這是……怎麼了?
劉警官不動聲色地提起了警惕,目送著他來到宿星原的房間前,自己轉身快步回到監控室裡,打開收音設備。
“……宿星原先生。好久不見。”
首先響起的,是於複略有些拘謹的聲音。
“似乎是有兩天沒見了?”
而這道輕快的少年嗓音,顯然是屬於宿星原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以為你要把那天的遭遇拋之腦後呢。”監控中,被再被關在這裡兩天的黑發少年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還和多日前沒什麼區彆,“還有,你似乎沒有睡好?”
“……”
於複沉默了片刻。
隨後,他終於有些猶豫地問出了藏在心底的問題:
“您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魔、惡魔的存在嗎?”
聽到這句話,黑發少年終於微微收斂了臉上千篇一律的、顯得有些敷衍的表情,雙眸彎起的弧度也淡了下來,目光平靜地落在顯得十分疲憊的男人身上。
“既然很動搖的話,為什麼不試著主
動出擊,找找真相呢?《走近科學》之類的不都是這麼演的麼?”黑發少年坐回沙發上,語氣又重新變得輕快起來:“不過,科學建議還是最好去看一下精神科呢。”
一旁觀察的劉警官:“……”這家夥怎麼知道自己想要推薦於複去看一下心理醫生,畢竟他覺得於複看起來有點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傾向。
以及……這兩天於複回家後,都胡思亂想了什麼?怎麼還扯到惡魔上了?
是終於有什麼秘密團體,接觸上他了嗎?
宿星原看起來似乎沒了什麼談話的興致,因此雖然探視時間還沒有結束,於複便已經離開了看守所。而劉警官則先把音頻文件提交給了上級,又聯係了自己關係好的正在跟進這個事件的同事,詢問他們這幾天有沒有在跟進於複的情況。
“……你說的我們也能想到。”電話那邊的同事歎了口氣,“我們的便衣在他的住所旁邊蹲守了好多天,一十四小時輪班,也沒見有什麼可疑人士接近他家。而且於複出院後變得有些不愛出門,偶爾能看到他出現在陽台上,也是坐在躺椅上,一副發呆出神的樣子。”
“我們安排人了喬裝成的檢查電路的維修工,在他的家裡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物品。”
“……所以,他會出現‘世界上存在惡魔’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為他沒有想開嗎?”劉警官有些難以理解,畢竟看於複那個狀態,顯然不隻是出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了,他是認真的。
隻有不把神秘放在心上,把它們當玩笑的人才會肆無忌憚地談論神秘。於複會猶豫到茶飯不思,甚至特意來詢問宿星原,隻能證明,在他的潛意識裡,已經是傾向於“相信”了。
同事說道:“我們本來也要以為是這樣了。但看今天宿星原的回應……總覺得哪裡還是有點不太對勁。”
他們是有拿到會麵的視頻的。在於複說出惡魔那句話時,黑發少年的神情顯然有了細微的改變,那雙碧色的眼瞳少見地顯示出了一種和外表不符的冷淡,就仿佛……在那一瞬間,真正睜開了雙眼,漫不經心地對男人投去了帶著審視的一覷。
這絕不可能是一個普通學生的目光。
這一幕也似乎證明了,宿星原和這些事,確實有什麼微妙的關聯。
“阮鐵心那邊呢?”劉警官又問道。
同事有些猶豫,這些信息按理是不該說給老劉知道的,但他清楚劉警官的立場,再加上原本對方就是行動組的一員,他還是透露了些許消息:“阮鐵心的動作,比於複那邊利落得多,也……詭異得多。”
劉警官眉頭一跳,意識到,重要的地方終於要來了。
“阮鐵心回家後,並沒有辭職,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生活節奏,仿佛一切如常的樣子。但我們仔細調查後才發現……她似乎會刻意在和同事單獨聊天時,說一些他們聽不太懂的話,做一些讓人覺得有點古怪的事。她的社交活躍度,明顯增多了。”
劉警官:“……就像是?”
同事說道:“就像是,近距離,廣撒網,挑選出最合適的棋子,一步步發展特殊的……關係網絡。”
說難聽點……有些傳//銷和秘密/社團的入社流程,也都是這一套。
“緊接著,她開始和某些人開展隱秘的談話——我們知道她可能和誰獨處了,但詭異的是,每次她想要做些什麼小動作,都會有莫名其妙的人來攔住我我們的一切眼線,包括安排好的便衣,哪怕是增加便衣的更換頻率也是這樣。”
“而且經過事後調查,那些人好像都是無心之舉,他們的履曆非常清白,與這些事也沒什麼關係。”
同事的聲音壓低,逐漸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我覺得……這次的事情,恐怕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