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蕭則沉默地在屋簷下坐了許久,從此再也沒有往家裡帶過什麼小動物了。
徹底放棄了養動物的蕭則整日裡就是做飯劈柴洗衣服。沒事的時候,就坐在屋簷下,無聊地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圈。
直到感覺有什麼東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偏過頭,就看到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嚇得一驚,將身子往後退了退,待看清以後,才發現麵前是一隻雪白的兔子,被人提在半空中,寶石紅的眼珠子像粘上去的一般,唯有兔唇還在一張一合。
那兔子被洛明蓁抱在手裡,她彎下腰,將手裡的兔子擋在麵前,裝作它的口氣,凶狠地道: “吾乃兔子大仙,你這小孩整日愁眉苦臉,太過難看,我要把你抓去吃了。”
話音剛落,她就抬起兔子的爪子,一左一右按了按蕭則的麵頰。隨後露出自己的臉,衝他眯眼笑著。
感受到臉上毛絨絨的觸感,蕭則緩緩眨了眨眼,和近在咫尺的兔子四目相對,眼裡的微光又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姐姐,小兔子好可愛啊!”
洛明蓁將手裡的兔子提了提:“是吧,我也覺得可愛,這是我路上撿到的,明兒就把它烤來吃了。”
聽到她說打算拷了這隻兔子,蕭則立馬抱住了它,小心翼翼地把它護在了懷裡,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姐姐,不要吃小兔子。”
他說著,見洛明蓁沒理他,他就伸出一隻手攥住了她的衣袖,“姐姐,咱們把小兔子留下,好不好?”
洛明蓁輕哼了一聲,裝作勉為其難地道:“算了,既然你這麼想要,那就送你了。”
“真的麼?”蕭則嘴裡的弧度慢慢擴大,眼裡亮得像落了星星進去。
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洛明蓁憋著笑,麵上還是一副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怎麼,不要啊?不要那我就拿去下鍋了。”
“要,阿則要!”蕭則立馬把兔子圈在懷裡,活像母雞護小雞一般。
洛明蓁看著他和兔子玩耍的模樣,也不自覺笑了笑。看來,這二十個銅板也沒白花。
她拍了拍手,就轉身回屋了。
而蕭則就高興地抱著兔子,將它舉到了自己麵前,好奇地盯著它的臉。
那兔子很乖,兩條後腿垂著半空中。臉上的長須被風吹得一抖一抖的,紅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蕭則。
蕭則與他四目相對,本還在笑著,可目光卻被它的紅眼睛吸引了。
那暗沉的紅色填滿了他的視線,在一瞬間,像有什麼東西刺穿了他的腦海,讓他握著兔子的手都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他的眼神慢慢失去了焦距,左臉上的紅色花紋湧動,手裡的兔子沒有意識到抱著他的人有什麼不對勁,還在懵懵懂懂地轉了轉紅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蕭則的手臂顫抖了起來,周遭所有的景物急劇地倒退著,隨即扭曲在了一起。
麵前變成了一片白雪茫茫,雪地裡站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他的手裡提著一隻被剝了皮的雪狐,血肉模糊,淋漓的鮮血就順著他的手指滴在地上。
白皙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已經變作了青紫色。破開的衣衫裡露出被鞭打的血印,幾乎快要尋不出一塊完好的地方。
他始終低著頭,肩頭聳動,不住地從胸腔裡發出悶笑聲。
一聲一聲,宛如淒厲的惡鬼。
他抬起頭,鮮血順著他額頭的血窟窿流下來,他卻還在咧嘴笑著。他低下頭,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唯有眼裡始終帶著陰冷的笑意。
聽著那個男孩的笑聲,蕭則隻覺得渾身的血液慢慢地冷了下來。手中的兔子摔到了懷裡,他閉上眼睛,痛苦地抱住了頭,可不管他怎麼掙紮,那淒厲的笑聲就像是在他腦海裡生了根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回響。
他的眼睛慢慢湧動出血色,整個人也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左臉上的紅色花紋似要裂開一般。
撲通一聲,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屋裡的洛明蓁聽到動靜,一出來就看到蕭則昏迷不醒地倒在了地上。
她睜大了眼,嚇得嗓音都抖了起來: “阿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