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蓁看著身旁小山堆一樣的金銀首飾,抬手擦了擦汗,猶豫地道:“陛下,要不今日咱們就到這兒吧?您看您累了一天,也該歇息了。”
她又瞟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玩了幾個時辰,再贏下去,她都怕把他屋裡值錢的東西都給搬走了。
蕭則捏著骰子,微微點了點頭。
洛明蓁如釋重負,轉身把旁邊的首飾給打包了一下,雖說是從老虎頭上拔的毛,可這麼多貴重的首飾,任誰瞧了心裡也高興。她伸手摸了摸,眼裡竊喜的光亮了起來。
一旁的蕭則眼睫微動,捕捉到她麵上的欣喜後,微微勾了勾嘴角。
這麼點東西,就高興成這樣。
洛明蓁將首飾收好,準備尋個理由回承恩殿去,可腳還沒有抬起來,躺在軟墊上的蕭則便慵懶地開口:“贏了朕就想走?”
洛明蓁僵硬地扭過脖子,隱約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她唇瓣微張,麵前的人便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銀白麵具下的雙眼幽幽地看著她。
她往後一退,撐在地板上的手收緊,頭頂的人忽地彎下腰,雙手往她腰上一握,輕易就將她給抱了起來。
洛明蓁輕呼了一聲,伸手握住他的袖袍,睜大了眼與他對視。淡淡的龍涎香將她攏住,耳邊隻剩下打鼓的聲音,心也跳得厲害,耳根燙了起來。
蕭則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撩開珠簾,不緊不慢地往龍榻走過去。
洛明蓁臉上燙得厲害,根本不敢看他,將身子往他懷裡縮著,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袖袍。
雖說上一回他們已經同過房,可那時候她中了藥,什麼也不知道,也不記得。現在不一樣,她可是清醒著的。
她羞得腳趾蜷縮,眼尾更是紅得快要滴血一般。說到底,她是他封的美人,按民間來說,也是嫁給他了,還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可她又不喜歡他,而且過兩日她就要跟著十三走了。她不想臨走之前,還要跟他做那種事。她抿了抿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她急得腦門都冒汗了。
可更多的卻是緊張,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緊張。
她正胡思亂想著,頭頂傳來一聲嗤笑:“朕看你不是屬貓,是屬烏龜的。”
不僅膽子小,還又懶又饞,遇事就縮頭。
洛明蓁睜開眼,不服氣地抿著唇,卻又不敢犟嘴,連忙把頭埋得更深。
蕭則輕笑了一聲,將她放在了榻上,背過身,將腰帶解開,一件一件地脫著衣服。
洛明蓁縮在榻上,繡鞋早就掉了。本來這時候應該她給他脫衣服,可他卻自己脫起來了。待他脫下裡衣時,她臉上瞬間湧出一股熱流,燙得她趕緊閉上眼睛,抬手擋住了臉。
她往裡麵側過身子,縮在絲衾裡不去看他。
不一會兒,身旁的床板往下壓了壓,熟悉的味道攏過來。她還縮著身子,雙手遮著臉,烏發散落在一旁,露出通紅的耳垂。
蕭則看著她這副模樣,更是勾唇嘲諷地笑了起來。
膽小如鼠。
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動作,洛明蓁咽了咽喉頭,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身子剛剛放鬆了一些,一隻溫涼的手貼著她的手臂往內,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輕易便將她的腰帶解開。
她睫毛抖得厲害,濕熱的氣息撲在耳側,男人的壓迫感傳來。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扯,本就鬆散的衣衫便往旁邊滑落,露出白皙的肩頭。
涼意覆來,她更加羞恥地縮緊身子,肩頭卻被人輕輕咬了一口,濕潤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瀲灩的眸光快要被攪碎了。
細細的吻落下,酥-麻的感覺一直從頭發延伸到脊背。握在她腰上的手卻收緊了些,將她牢牢地圈在懷裡。
可他卻沒有再做彆的動作,隻是將手臂從她的脖頸下穿過,將她轉了個身,麵對著自己。
洛明蓁完全不敢亂動,身上燙得她腦子都暈暈乎乎的。一隻手輕輕壓住她的頭,將她按到了他的胸膛上,隨即又放回她的腰間。
蕭則闔著眼,聲音帶了幾分喑啞:“朕今日累了,彆吵。”
他伸手將她背後堆著的絲衾拉起來,蓋過了她的腦袋。
洛明蓁這下更是連聲兒都不敢出,老老實實地縮在他懷裡。兩隻手攏在胸前,腰也被他緊緊地握著。可他沒霸王硬上弓,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被男人抱著睡覺,她實在是沒習慣,好半晌都睡不著。她不知道蕭則是不是醒著的,偷偷抬起頭看著他,他睡著的時候還是戴著麵具。借著朦朧的月色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還有透著紅色的唇。
脖頸修長,線條流暢,鎖骨更是明顯。她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這麵具下到底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臉。說他醜,可他生得這麼高大,露出的地方,哪兒哪兒都好看,難不成偏生那張臉難看?
鬼使神差的,她想去揭開他的麵具瞧一瞧。可手指還沒有動彈,她又被自己給嚇住了。萬一他醒了,或者她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那她豈不是找死?
她不敢再看他,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躺在他懷裡。雖說他這個人平日裡冷冰冰的,可這會兒被他抱著,也沒來由地有些安心。
真說起來,這個暴君也沒對她做什麼,反而讓她有一種他一直在縱容她的錯覺。
第一次見麵,她就故意打翻了茶杯,他也沒生氣。後來她被他親,她沒忍住哭了起來,他反而是放過了她。他還和她一起堆雪人,玩骰子,今天也沒有強迫她。平日裡天天說要砍她的頭,可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若真論起來,他也沒怎麼凶過她。
她沒忍住無聲地歎了口氣,這暴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她煩躁地閉了閉眼,又不讓自己去瞎想。她可是過兩日就要走的人,想這麼多做什麼?肯定是因為她和他有了肌膚之親,所以才會胡思亂想。等她出了宮,冷靜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她不喜歡一輩子困在宮裡,總之他們就不是一路人,她也懶得去想那麼多,但願十三早點來接她。
這樣想著,她的呼吸也漸漸平穩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良久,抱著她的蕭則掀開眼皮,垂眸看著她,瞧著沒有半點睡意。
他斂著眉頭,聲音輕得微不可聞:“你要朕如何對你,才會不怕朕?”
月涼如水,打映在他的眉宇間,卻無端端有些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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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蓁醒過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人,想來蕭則在上朝。她伸了個懶腰,麻溜地從榻上下來,穿戴好後便回了恩殿去。
因著昨晚的事兒,她一整天都坐在窗台旁,磕著瓜子,心裡卻是亂成了一團麻。尤其是目光觸及梳妝台上滿滿當當的首飾,更是歎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她忽地低下頭,捏了捏衣襟裡的竹哨,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扔下手裡的瓜子,提了燈籠,冒著風雪往外走去。
她又去了之前見到十三的那個回廊,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才輕輕吹了吹竹哨。她仰頭瞧著,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難不成這竹哨是誆她的?
她皺了皺眉,上下打量著手裡的竹哨。她就說,怎麼可能有這麼神,能讓他在哪兒都聽到。
她有些掃興,轉身要回去,忽地一道微風拂過,麵前就跳下來一個人影。
她驚喜地咧開嘴笑了起來:“十三,是你麼?”
“十三是你叫的?沒大沒小。”
洛明蓁立馬改口:“哥哥。”
十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好半晌才開口:“遇到什麼事了?”
洛明蓁一心想著出宮的事兒,沒注意到他今日的聲音有些虛浮。
她捏了捏手指:“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啊。”
再不走,她心裡都發慌。
十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洛明蓁眼神一黯,有些失望地低下頭,她還以為可以快點走。她喪氣地道:“好吧。”
十三始終沒有再說什麼,直到風吹過,她聞到一絲血腥味,才驚訝地抬起頭。
黑暗中,她也看不清,隻能急急地道:“你怎麼了?”
麵前的影子一僵,輕描淡寫的聲音響起:“沒什麼。”
可洛明蓁卻聽出他聲音的不對勁,明明比平日裡虛弱了許多。
“你到底怎麼了?你彆騙我了。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你是不是受傷了?”她抿了抿唇,沒來由地有些低落,“你都受傷了,乾嘛還來找我?”
十三咽下了悶哼聲:“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
因著靠得近,血腥味更明顯了。洛明蓁咬了咬牙:“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
十三伸手拉住了她:“你拿藥太明顯,會暴露的。我做的是殺人的買賣,這點傷不算什麼。”
洛明蓁擰不過他,掙紮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道:“你受傷了就彆管我了,你先回去吧,大不了我以後自己想辦法出宮。”
彆為了她,把命給賠進來了。
“我隻是去接了筆買賣,不小心受了點傷。我說了帶你出去,就會帶你出去,最多三五天,我就會來接你。”
他正說著,身形一頓,忽地壓低了聲音:“有人來了。”
不能讓人看到他和洛明蓁在這兒,他眉眼微動,幾乎是瞬間便往回走,可他受了傷,沒有平日裡那般身手敏捷。
洛明蓁捏著手,緊張地看著他,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深更半夜,你在這兒做什麼?”
洛明蓁僵硬著身子,回過頭見著立在梅樹下的人影,頭皮立馬一陣發麻。
怎麼又遇到他了?
一身常服的蕭則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不知為何,那眼神讓她看得有點心虛。
她還在猶豫著說些什麼,蕭則已經一步一步往她這兒過來。
洛明蓁想起了十三,這兒還要血腥味,萬一蕭則發現了他,那就完了。她慌亂地咽了咽唾沫,趕忙開口:“陛下!”
蕭則步子未停,仍舊往她那兒走過去。
洛明蓁實在沒辦法,拔腿向他跑過去,湊到他麵前,厚著臉皮笑道:“陛下,好巧啊,這麼晚了,您還出來散心。”
蕭則眯了眯眼,低頭看著她,語氣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巧合,是麼?”
不知為何,洛明蓁竟然有一種被他看穿了的錯覺。她緊張地捏緊了袖子,而麵前的蕭則卻是抬眼看著剛剛她站立的位置,慢慢走了過去。
洛明蓁嚇得不輕,立馬要去攔住他:“陛下,夜深了,前頭黑,小心磕著,妾身還是陪您去彆處逛逛吧。”
蕭則挑了挑眉:“朕去哪兒,還要你來置喙?”
洛明蓁被他拿話噎住,又不敢真抬手擋住他。可一想到十三可能沒走遠,她就急得直冒冷汗,病急亂投醫地喊了一聲:“陛下,其實……其實妾身有話要同您說。”
蕭則步子未停,頭也不回地道:“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見他都快走到回廊了,洛明蓁心裡急得不行,一咬牙,一跺腳,提起裙擺擋在了他麵前,直直地看著他。
蕭則略歪了頭,輕笑了一聲:“怎麼,有什麼是朕看不得的?”
洛明蓁睫毛不住地抖著,手心生生攥出了汗。她微張著嘴,順了好幾口呼吸,眼見著蕭則要越過她,她下意識地就握住了他的袖子。
蕭則皺了皺眉頭,不悅地看著她。可下一秒,麵前的人卻緊緊閉上眼,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溫軟的唇瓣輕輕覆上了他的唇。
夜色安靜,風也安靜。
蕭則第一次有些失態地微睜了眼,負在身後的手垂下,十指僵硬。
洛明蓁始終不敢睜眼,睫毛慌亂地動著。熏熱感從脖頸裡冒出來,直燒得她耳根滾燙。她不會吻彆人,隻是僵硬地貼著,兩隻手死死勾著他的脖子,不讓他往前走。
蕭則緩緩垂下眉眼,眼神由震驚變得溫柔下來,伸手扶著她的頭,奪回了主動權。
他的吻是極具侵略性的,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一路攻城略地。直到吻得她身子發軟,才稍稍鬆開了一些。
洛明蓁微張了嘴,輕輕喘息著,眼尾泛紅,眸光瀲灩,像是碎了星子在裡麵。
她心裡有些亂,極快地看了他一眼,想著十三應該逃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兒,提著裙擺,逃也似的往回跑。
而蕭則還站在原地,直到洛明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他的眼神都沒有動過。
他抬起手指撫了撫唇,殘留的溫度讓他眯了眯眼。心口的位置慢慢發燙,燙得他有些茫然。
她這是在向他表明心意麼?
所以,她真的是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