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晦暗, 借著朦朧的月光,洛明蓁看清了來人。她微睜了眼,驚訝地喊了一聲:“哥哥?”
十三握著斷刀, 一身黑袍被風吹起, 卻依舊隻能看見他那雙漠然的眼睛。他沒回話,目光卻看著蕭則,略顯淩亂的碎發撩過他的眉眼。
洛明蓁鬆了一口氣, 繞過蕭則往前走去, 用手肘推了推十三:“哥哥,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十三的眼神還停在蕭則身上。半晌, 又收回目光,掃了一眼身旁的洛明蓁, 隨意地道:“如此大的動靜, 就算不用追蹤術,也能知道。”
洛明蓁“哦”了一聲, 眼神微動,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箭矢, 問道:“哥哥,現在城裡什麼情況啊?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追殺我們?”
十三掀開眼皮, 看著蕭則:“隻是追殺他。”
現在洛明蓁還是名義上的皇後,蕭承宴再怎麼顛倒黑白,也不可能公然殺了一國之後。當然也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若是抓到她,想必蕭則“遇刺身亡”之日,也是她“殉情”之時。
林子裡安靜下來,洛明蓁想了想,對著十三道:“哥哥, 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這兒太危險了,你彆跟著我們。”
他們現在勢單力薄,隨時隨地都會被人追殺。若是旁人也便罷了,可十三,她還是不想讓他攪和進來。
十三定定地看著她:“你也知道危險?”見洛明蓁撓了撓麵頰,他斜睥著蕭則,偏過頭冷哼一聲,“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同這種人來往。”
洛明蓁還沒說什麼,身後的蕭則往前,一隻手攬住她,挑釁地看著十三:“哦?朕倒是想聽你說說,朕是何種人?”
他眯了眯眼,將洛明蓁往自己這兒帶。
十三看著他搭在洛明蓁肩上的手,“切”了一聲:“滿口謊話的無恥小人。”
蕭則撩了撩眼皮,掃過他一身黑袍:“總比某些見不得人的強。”
十三嗤笑一聲:“戴麵具的就見得人了?”
見他們你來我往吵個不停,洛明蓁隻覺得頭都大了起來。趕忙往前一步,擋在他們中間,打斷了他們繼續吵下去的趨勢。
見他們都一副互看不順眼的模樣,她張開手,左右攬住他們的手臂:“好了,我累了,咱們找個地方去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她看了看十三,又轉過臉去看著蕭則,偷偷衝他挑了挑眉,示意他彆再火上澆油。
蕭則也彆過眼沒再說什麼。
見他們都消停下來,洛明蓁拉著他們往前走。十三是刺客,風餐露宿慣了,在這林子裡很快就找到藏身之所。
四麵都是大樹,右側又是一片帶刺的草堆。蕭則用刀將橫生的樹枝砍斷,清理了地上的碎石雜草。在一棵樹乾旁鋪上外袍,扶著洛明蓁坐上去。
他半蹲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舒服些了麼?可還想吐?”
洛明蓁扯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現在好多了,沒什麼事。”
蕭則不容拒絕地道:“若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記住了麼?”
洛明蓁無奈地笑了笑:“真的沒事,我身體好著呢,你就放心吧。”
蕭則看著她,眼神微動,終究沒說什麼,抬手給她挽了挽耳發。
洛明蓁看著他,問了個最關鍵的問道:“阿則,接下來咱們要去哪兒?”
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這林子裡,還是得想個出路才是。
蕭則坐到她身旁,道:“撫遠將軍府。”他掀開眼皮,看著樹影,“去找裴世安,他手中有兵符。就算蕭承宴控製了皇城,他也困不住裴世安。以他那點兵力,也不足以和裴世安抗衡。”
洛明蓁愣愣地眨了眨眼:“那你臉上的花紋怎麼辦?”
若是有這些花紋,他還是不能露麵。
蕭則勾了勾唇:“隻要控製了蕭承宴,我母後自然會交出解藥,不必擔心。”
見洛明蓁似懂非懂,他又解釋道:“無論如何,敵國刺客的借口,終究是騙不了多久。他名不正言不順,也成不了什麼事。”
洛明蓁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去多想。反正蕭則說有辦法,那就聽他的。她低著頭,沒再說什麼。蕭則拍了拍她的發髻,輕笑一聲:“這些事,我會處理好,你就好好休息。”
洛明蓁輕哼一聲:“說的好像我很沒用一樣,隻會吃吃睡睡。”
雖然好像也確實是這樣,不過她嘴上還是不服輸。
蕭則嘴角的弧度加深:“若是什麼都讓你來做了,豈不就顯得我很沒用?”他用唇碰了碰她的耳垂,“我可是男人,要麵子的。”
洛明蓁扭過臉,憋著笑。
坐在對麵的十三抱著斷刀,斜了他們一眼,又偏過頭,“切”了一聲。將頭靠在樹乾上,闔著眼假寐。
四麵安靜下來,隻有風卷樹葉的沙沙聲。因著外有追兵,他們也不能生火。快要入秋的時節,夜裡還是有些冷。洛明蓁用手圈著膝蓋,鬢角散落的碎發被風撩動。
蕭則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將她摟進懷裡,手掌覆著她的手。薄唇貼在她的耳側,聲線喑啞:“還冷麼?”
洛明蓁順勢將頭靠在他懷裡,搖了搖頭:“不冷了。”
冷的應該是他,他把外袍給她墊著,自己就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