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宴收回添茶的手,對著洛明蓁微微一笑,指著一旁的椅子:“皇後娘娘,請坐。”
洛明蓁沒說話,低著頭,慢慢坐到椅子上,隻有微微顫抖的手臂暴露了她現在的害怕。
蕭承宴見著她這副嚇壞了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起來還算識時務,沒有大吵大鬨。不過也是,說到底不過是個女人,沒了蕭則,又能翻出什麼風浪?
他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後背靠著椅子:“皇後娘娘此番委實是受驚了,都怪臣沒有及時抓住那個刺客,才害得您被擄走,還請娘娘莫要怪罪。”
低著頭的洛明蓁眼裡閃過一絲恨意,卻還是攥著手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咽了咽喉頭:“多,多謝王爺搭救。”
她攏著腿,看起來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蕭承宴抿唇笑了笑,一旁的梨月白繞到桌前,抬手為他倒了一杯熱茶。他端著茶杯,吹了吹氣,不緊不慢地道:“既然皇後娘娘已然無礙,休養片刻,臣便讓手下人送您回宮。陛下蒙難,宮中還是需要一個主持大局之人才是。”
聽到“蒙難”兩個字,洛明蓁微睜了眼,幾乎快要忍不住抬起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蕭則……
她咬著牙關,將頭垂得更低。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卻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告訴自己:不會的,蕭則不會有事的。他那麼厲害,他一定不會死的。
他說過的,他不會死。
她也得活著,活著才能想辦法找到他。
大堂裡安靜下來,隻有茶壺裡“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蕭承宴抿了一口茶,餘光掃過堂下如芒在背的洛明蓁,麵色卻是放緩下來。他知道洛明蓁和蕭則的感情深,不過現在的局勢已經不言而喻。蕭則被他擒獲,隻要得到他的禪位詔書,他的帝位就是名正言順。
至於撫遠將軍裴世安,自然有十三去解決他。現在宮裡還有一個太後,她不足為患。反而是洛明蓁得留下來。
若是帝後雙雙罹難,平白惹人猜疑。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留下洛明蓁,讓她親口承認蕭則禪位於他,也能堵住悠悠之口。過幾年,隨便尋個理由殺了便是。
輕微的哐當聲響起,蕭承宴將茶杯擱在桌上,和善地看著洛明蓁:“時候尚早,臣現在就安排人送您回宮。”
他抬了抬眼,看向一旁的梨月白:“月白,送皇後娘娘回去,不可怠慢。”
梨月白福了福身子:“是,王爺。”
他緩緩走下台階,行至洛明蓁身旁,彎了彎眉:“皇後娘娘,請。”
洛明蓁攥緊衣裙,微微點了點頭,扶著椅子站了起來,依舊一言不發地低頭跟在他身後。她正走著,忽地胃裡湧上一陣惡心感,她沒忍住彎腰乾嘔起來。
她死死地捂住嘴,那股子惡心感卻一直湧上來。連日的驚嚇和奔波本就讓她身子虛弱,這會兒更是差點跪倒在地。一旁的梨月白急忙伸手扶住她,這才沒讓她倒下去。
堂上的蕭承宴倒是無動於衷,眼神盯著茶壺。暗處的十三低著頭,由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可握著洛明蓁手腕的梨月白卻愣了一瞬,訝異地看著她,又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手指探住她的脈搏,半晌,他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掙紮。
見他們一直在門口耽擱,蕭承宴象征性地問了一聲:“月白,怎麼回事?”
梨月白沒有回答,低垂著眉眼。
洛明蓁卻忍下反胃的感覺,不著痕跡地掙脫他的手,虛弱地開口:“我沒事,走吧。”
蕭承宴也沒有在意,梨月白卻停住步子,深深地看了洛明蓁一眼,複又低下頭,輕聲道:“抱歉。”
洛明蓁疑惑地看著他,不知他為何要這樣說。可他已經轉過身,慢慢走回堂上,在蕭承宴耳邊輕語了幾聲。
茶杯被捏緊,水漬四散。
蕭承宴的麵色陰沉下來,冷冷地看著往外走的洛明蓁:“慢著。”
洛明蓁身子一僵,身後卻傳來一聲嗤笑,緊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她一驚,慌亂地回過頭,卻正對上蕭承宴似笑非笑的臉。
她攥著袖子,往後退了半步。
蕭承宴眯了眯眼,聲音卻是冷的:“皇後娘娘有了身孕,怎麼不早說?這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脈,容不得閃失。”
此話一出,莫說洛明蓁,就連暗處的十三也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洛明蓁。又像是想到什麼,瞳孔一縮,將呼吸都紊亂幾分,目光一直跟著蕭承宴。
洛明蓁睜大了眼:“你,你說什麼?”
她有了蕭則的孩子?可她怎麼不知道?
她皺了皺眉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可她整個人忽地怔住。她好像是有兩個月沒有來月事,她還以為是她氣虛,壓根沒有往那方麵想過。
她麵上先是意外的驚喜,卻又在看到蕭承宴眼底的殺意後,慢慢變得慘白。她捂住自己的小腹,踉蹌著往後退,腳後跟碰到門檻,她直直地坐在地上。
蕭承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背過身,不帶一絲感情地命令:“十三,殺。”
蕭則的血脈,絕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