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聞看著這
隻撒歡的小汙染物,聽著耳邊不停響起的“哥哥哥哥”,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微微彎了下嘴角。
拉開窗簾,穿好衣服,明聞順手給小黑球裹上之前做的小披肩。
小黑球扒拉著披肩,乖乖地窩在他的掌中。
過了幾秒,明聞一不注意,小黑球飛快抖掉了披肩,在他手上打滾。
好吧,不喜歡穿衣服。
明聞帶著這隻光溜溜的小汙染物出去了。
客廳裡,季隨背靠一張高椅,手指屈起,一下一下輕敲扶手,淺琉璃色的眼珠緊盯明聞臉龐。
他的目光中隱含某種嚴厲的探究,客廳的氣氛凝固,小黑球從明聞指間冒出頭,朝季隨凶凶地揚起觸手,被明聞摁住了。
“我問你,你真的不記得父母的死因了?”
“……什麼?”
明聞驟然冷淡的眼眸裡,季隨拿出一疊照片,推到他的麵前。
第一張照片,截自一段監控錄像,時間顯示為三年前的一個夜晚,雨水浸濕的街道,一輛橫穿紅燈的貨車撞上了另一輛小轎車。
明聞手指收緊,掐入掌心。
【哥哥,會疼】
小黑球貼過來,試圖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明聞沒有看它,隻是慢慢鬆開手掌。
第二張照片,還是那段監控錄像,發生車禍的街道對麵,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行人出現在畫麵角落。
放大的畫麵裡,雨衣人身形高拔,臉龐埋在黑暗中,一片模糊。
明聞對這個人毫無印象,但無端的,他的心微微一緊,看向季隨。
“路人,距離車禍現場一百米,隻在監控裡出現了三秒。”
季隨淡淡地說著,翻開第三張照片。
那是另一段監控錄像的截圖,時間顯示為兩年前,依然是一個雨夜,某個小區入口。
明聞忽然攥緊了照片。
——監控畫麵的最邊緣,小區門口的路燈都難以照到的角落,站著一個黑色的雨衣人。
和上一張照片,一樣的雨衣,一樣的高拔身形。
季隨的聲音響起:“這是S市的平安小區,拍下這段畫麵一分鐘後,小區爆發了一場A級災難,所有居民不知所蹤,再也沒人能找到他們。”
“這就是全球已知的第一
起災難事件,也是汙染初次降臨之地。”
“……”
明聞緊緊盯著照片裡雨衣人模糊的麵容,那件漆黑的雨衣,幾乎融入茫茫的雨幕。
他的指尖冰冷,仿佛有潮濕的、陰涼的雨水一點點浸透衣服,將他拽入那個遙遠而清晰的,失溫的雨夜。
“他是誰?”
季隨:“查不到。”
薄薄的照片被攥出裂痕,明聞道:“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有用嗎?”季隨道,“那個時候,你連進化者都不是。”
“兩年前,一場黑雨帶來了汙染,進化者隨之出現。這是公認的,人類進化史上的全新節點。”
“或許,這個節點可以再往前推一年,甚至更久——黑雨之前,就已有進化者存在。”
“而他,或者他們,導致了你父母的死亡。”
“……”
明聞閉上了眼睛。
刺骨的雨水鑽入骨縫,堵塞鼻息,拖著他不斷下墜,將他摁入不見底的寒淵。
無法呼吸的恍惚間,他好像又被拖拽到了那個雨水浸泡的醫院,死白的牆壁殘留著水漬,冰冷的鐵質長椅如接連的鐵軌延伸,血紅的手術燈照亮扭曲而無儘頭的長廊。
【哥哥……】
小黑球輕晃明聞的衣角,沒有得到回應,它鍥而不舍,繼續晃晃。
一隻手忽然抓向明聞,用力掐住他的胳膊。
“我還是那個問題。”
季隨的目光尖銳如冰,幾乎要洞穿明聞的身軀。
“為什麼三年前,隻有你活了下來。”
“為什麼你能活下來。”
“楊老師和宋老師為你做了什麼?還是說,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和三年前幾乎重合的話語,同樣的人,同樣的質問。
明聞的十指鑽心般疼痛,仿佛有黏稠的血液沿著麻木的指尖滴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的眼前,無數碎亂的畫麵交錯,他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幻想,隻有血……雙手沾染的鮮血,如此刺目而清晰。
那不是他的血。
那是他父母的血。
客廳驟然昏暗下來,陰影蔓延,明亮的日光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滴答,滴答。
季隨猛地收回手,捂住手臂,止不住的鮮血從指縫間溢出。
觸手堆聚成龐大而猙獰的身軀,從黑暗中浮現的怪物完全擋住了明聞,猩紅的眼睛,充斥著冰冷憤怒的殺機。
袖子很快被鮮血染紅,季隨麵色不變:“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麵目,真難看。”
他背後的陰影裡,無數觸手森然躥出——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撫上怪物,將它摁到自己懷中。
隻差一秒就能撕碎獵物的觸手,停住了。
“我不知道你想得到怎樣的答案。”明聞抬頭,直視季隨的眼睛,“如果可以,我寧願是他們活下來。”
“……”
季隨與他對視,透過他黑沉的眼眸,看到了那個雨夜,蜷縮在牆角,渾身濕透的少年。
這一刻,季隨的眼底似乎有什麼微微閃動了一下,就像一顆鹽粒融入積雪,轉眼毫無痕跡。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說:“盯著你的,不隻有特彆研究院。”
“這個人,我們查了兩年,一無所獲。”
“沒人知道他有什麼目的,和汙染又有什麼關係,但,你出現後,他一定會盯上你。”
明聞拿起照片,凝視那個雨衣人:“我會去查。”
三年前,一場車禍的路人,一年後,又出現在了汙染初次爆發之地。
明聞的目光冰冷,若有實質,幾乎要將這個人絞碎。
“你那把唐刀,給我研究,明天還你。”
明聞看了眼他流血的手臂:“可以。”
客廳裡的陰影退散,季隨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喝了口自己倒的茶,移動視線。
那坨畸形的怪物窩在明聞懷裡,蹭啊蹭,觸手軟軟地搭在明聞身上。
季隨:“醜。”
明聞:“不醜。”
季隨挑眉:“怎麼,你真想一直養著這隻汙染物?”
話音剛落,長滿觸手的怪物蠕動著埋進明聞頸窩。
【哥哥,他凶我……】
低低的少年聲,滿是委屈。
明聞說:“你嚇到它了。”
季隨:“哈?你有沒有搞錯,還真以為它是什麼小可憐?”
明聞垂眼。
小汙染物蜷縮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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