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總是喜歡宣揚仙人下棋、仙人洗澡或者仙人被偷了衣服不得不生孩子等玄奇的故事,就好像天上的仙人們每天都生活在下棋被圍觀、泡澡被偷窺的險惡環境,但其實,比起下棋和泡澡,他們對於嗑瓜子這項接地氣的活動更為熱衷。
在仙界,嗑瓜子實在很有講究。
每一粒瓜子都要通體飽滿不說,就連拿瓜子的手勢都有嚴格的要求。
按照天後修訂的《仙界禮儀通則》,眾仙必須用右手拇指和中指輕輕捏起瓜子,食指、四指和小指保持自然卷翹。
用通俗的話說,你想在她老人家地盤上嗑瓜子就必須翹蘭花指。
對於此等惡意娘化男性仙人的舉措,洛宓不予置評——她不嗑瓜子,怕牙縫大。
不過也多虧了仙後這項抽風一般的規定,她此刻就有幸隔著透明罩子,看著兩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翹著蘭花指磕瓜子磕的起勁。
“統領,”比起身旁的彪形大漢,衣著更為寒酸的年輕仙人費勁的吐著瓜子皮,那打成了死結的兩條眉毛說不清是嘴裡糟糕的口感導致還是為了二人的未來擔憂,“你說,咱們私下停了供應千幻萬變球的法力,要是被魔界那群魔頭給識破了可如何是好?”
比起一邊嗑瓜子一邊憂心忡忡的小仙官,被稱作首領的大老粗一隻手蘭花指捏瓜子行雲流水,一隻手前揮豪氣萬丈,“屁咧,你當老子的仙力不要錢是吧?你個沒用的也就夠那玩意兒塞塞牙縫,要是天天開著,老子遲早要被吸成人乾!”
“……可萬一被那群魔頭看穿了咱們的虛實,知道了上麵根本沒派千軍萬馬,”小仙官還是不放心,“咱們……咱們還能活著回去嗎?”
“怕什麼!”大漢不屑的瞥了一眼手下,“羽淵仙君一向不愛搭理外界俗事,隻要咱們彆作死的深入魔界,就在這裡做足樣子再回去交差,保準沒人會發現。”
羽淵仙君,那是魔尊在仙界的名號。
小仙官聞言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恢複了愁眉苦臉,“可就算仙君他老人家大人大量不願與我等計較,可不是還有一個為非作歹的洛老魔嗎?”
洛老魔怎麼了?洛老魔也沒吃你家米啊!
被明顯區彆對待的洛宓恨恨的咬了牙。
“不用擔心,”仙界統領老神在在的對屬下說道,“洛宓她健忘。”
“啊?”
見到小弟被勾起了興趣,首領也陷入了回憶,“那家夥早上吃了糖火燒,沒過半個時辰就能忘個精光,一天就這麼重複吃好幾頓飯,天尊都能給她吃窮,也就隻有羽淵仙君不嫌棄她是個飯桶,好吃好喝的養了好些年。”
哼,羽淵仙君不僅養了我好些年,直到現在也好吃好喝的養著我呢!
被人背後說壞話的洛老魔整個人都趴在了罩子上,激的上麵的仙氣往下凹了一個淺淺的坑。
“仙君真是有情有義,”小仙官想了想自己每天那鳥食一般的例份,頓時被感動的淚眼汪汪,“那洛老魔隻怕對仙君也是忠心耿耿吧?”
“那是”,首領讚同的頷首,“洛宓暗戀仙君的事全仙界誰不知道。”
“哎?”
喵喵喵?
此言一出,不僅小仙官吃了一驚,就連當事人洛老魔都渾身僵硬了。
“那時候仙界還沒有你呢,”首領翹著蘭花指開始回憶往昔,“洛宓起初也不過是洛水旁的水生小仙,偶遇了正好途徑那裡的仙君大人,然後仙君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這麼一直跟了有差不多三百年,就真的成了仙君的隨從。”
“首領,這聽起來隻是忠仆洛老魔的故事。”小仙官實事求是的說道。
“彆急,精彩的還在後麵呢,”首領大手一揮,又捏了一枚瓜子開始磕,“洛宓這家夥實在很能憋,若不是後來招搖山的白璃仙子瞧上了咱們仙君,非要仙帝陛下給她保媒,估計她能憋到天荒地老。”
“唔……”小仙官聽得很是投入,“那廝是受了刺激去向仙君坦白了吧?”
“怎麼可能,”嫌棄的看了一眼小弟,首領吐了一口瓜子皮,“要是洛宓有那個膽氣,她早就不是魔宮大總管了。”
魔宮大總管還不夠威風八麵嗎?
才剛剛當上小管事的小仙官瑟縮了一下脖子,隻覺得自家首領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他連見到上一級的管事都要抖三抖呢,更彆說跟仙宮總管平級的大人物了。
掀了掀眼皮,完全不知道下屬理解岔了的首領繼續講了下去,“那家夥啊,竟然在仙帝陛下領著白璃仙子去拜訪仙君的時候,一把將白璃仙子給拖了出去,一路從仙宮給拖到了南天門,白璃仙子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仙宮,最後被一腳踹回了招搖山。”
小仙官聽的目瞪口呆。
“不過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首領話鋒一轉,又感歎了起來,“畢竟白璃仙子出自狌狌一族的地盤,換了我,恐怕也是要發瘋的。”
小仙官腦子裡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幅畫麵,羽淵仙君站在正中間,他左邊是狀似白猿的白璃仙子,右邊是渾身上下黑霧彌漫的洛老魔,頓覺得仙君大人真是生活在深水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