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得回去報信才行。
她之前從未見過那種長著手腳的淡藍色火焰,也從未見過仙界如此淒慘的模樣。
她有一種預感,魔界是無法獨善其身的。
力量到底跑哪裡去了呢?
躺在柔軟又乾燥的沙地上,洛宓望著天乾著急。
與仙界的流光溢彩不同,魔界的天空總是透著隱隱的血色,天色也大都維持在象征著萬事萬物走向陌路的黃昏,剛來這裡時她總是試圖慫恿魔尊動用法力改造環境,反正他與魔界幾乎融為一體,換個外觀就像是換身衣裳。
那時候的她滿心都是撕開這張昏黃的畫布再塗抹上自己的色彩,哪知道後來看習慣了反而覺得不愧是我大魔界果然與仙界的妖豔賤貨不一樣。
大概是這種回憶過去的經曆對一個健忘的人太難得,洛宓瞧著瞧著,竟覺得天空真的開了一條縫……
不,那不是錯覺,天空是真的露出了一條漆黑的縫隙,她能隱隱的感覺到裡麵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那玩意兒竟然追回來了……!”
身體動彈不得的魔宮大總管眼睜睜的看著代表著噩夢的淡藍色火焰慢慢從越敞越發的縫隙裡爬出來,用細瘦的四肢編織出熟悉的“火焰瀑布”。
動啊!要動起來!
洛宓在心中尖叫,然而往日湧動著無限法力的軀體此刻卻空空蕩蕩,任由她如何驅使都紋絲不動,就算凝聚了一點,也會很快就從劍身裡流走。
她的力量在消失。
拚命奔跑時忽略的細節在此刻被放大了無數倍,隻出不入的窘況讓洛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火焰瀑布越來越長,開始倒懸在了天幕之中,與地麵的距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縮小。等到第一團火焰砸落在地,洛宓切身體會到了仙後當時的感覺。
疼。
痛徹骨髓的疼。
仿佛有人拿著鐵錘正在把她的身體一點一點的雜碎,再放入爐火中融化。
古樸的長劍抖了抖,就像有個人正在無聲的尖叫。
隨著越來越多的火焰砸落,洛宓的腦子徹底被疼痛捶成了漿糊,被蓋在劍鏽之下的身軀浮現了圓形的徽記,墨色的線條在劍刃上蔓延,然而這一切她都感受不到,滿腦子都是“仙後,我敬你是條漢子!”。
掉落下來的團團火焰在沙漠中遊蕩,尋找著自己的獵物,可惜它們抵達的位置實在太偏,除了倒黴催的洛老魔以外,半個魔頭都沒有碰到。
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魔頭們的萬幸,洛宓本人的不幸。
徒勞的搜尋了半天的火焰們最終包圍了孤伶伶的長劍,縮短的距離足以洛宓發現它們除了手腳外還有著完備的嘴巴和牙齒。
哦得了吧,這樣更醜了。
她苦中作樂的想到,唯一的期望就是遠在魔宮中的魔尊能從二人的契約中察覺不對,提早做好準備——雖然那樣可能也沒什麼用。
至於她自己?
她已經見識了仙後的下場,確信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淡藍色的火焰越逼越近,在那些惡心的觸手已經伸到眼前的時候,洛宓閉上了眼睛,隻是臆想中的灼熱與痛楚並沒有到來,有一隻觸感微涼的手把她從滾燙的沙地裡拔了起來,簌簌黃沙從劍身滑落,宛若情人溫柔的愛撫。
洛宓驚訝的睜開眼,入目的便是已經被撕裂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藍色火焰,甚至已經侵襲到了遠處的魔宮。柔軟的布料拂過劍身,她抬起頭,看到了持劍而立的魔尊。
他還是早上的那副懶散模樣,靛藍的發帶鬆散的束著長發,彷佛下一刻就會被吹散,身上的衣袍還是常穿的那件,就連腰帶係的也不是那麼經心。男人寬鬆的衣服下白皙的胸膛若隱若現,隻是細嫩的皮膚正緩緩滲出絲絲血紅,彙在一起蜿蜒而下,隱沒在了暗影之中。
四周的火團因突然出現的男人而後退了幾步,隨後又加倍洶湧的撲了上來。
麵對鋪天蓋地的藍色火焰,魔尊提起了手中長劍,然後乾旱的魔界就下了萬年來的第一場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萬人非你灌溉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