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宓覺得情況很不對勁。
本來應該被天火撕碎的自己一覺醒來出現在了陌生的藏寶室,碰到了兩個奇怪的人,其中一個跟魔尊同名同姓,可惜長了一張苦瓜臉,另一個倒是長得像魔尊的私生子,正握著她的本體,聽口氣八成是要去乾掉苦瓜臉和他的小夥伴。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展開?
不,有沒有好心人來給她解釋一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頭霧水的洛宓被瘦弱的少年連劍帶鞘係在了腰間,隱藏在了寬大的麻布外袍下麵,就這麼被帶著走出了藏寶室。
走出去以後,她才發現他們是在一座巨大宮殿的內部,與強調明亮的仙界和沒錢蓋樓的魔界不同,宮殿的主人似乎一點也沒有考慮過采光的問題,幽深的回廊曲折又昏暗,與其說是走道,不如說是墓道,畢竟連個照明措施都看不到,仿佛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出入方便與否的問題。
當然,也不排除人家法力高深不需要外力照明的可能。
不過一個法力高深到夜能視物的人物到底是出於怎樣蛋疼的心理才會任由陌生人在自己家進進出出還順手牽羊?與其去考慮此地主人有特殊興趣,洛宓還是傾向於他已經去世或者這座宮殿已經廢棄。
前者悲催,後者有錢,可話又說回來,無論哪種情況,都很倒黴。
然而,夜能視物有時候也並不能與法力高深劃上等號,自打他們進入回廊,洛宓就發現自己的這個臨時主人似乎非常習慣於黑暗的環境,緊貼著牆根前進的他在昏暗的走道裡行動自如,就算前麵有什麼遮擋也能及時規避,他走的迅速又無聲,若不是對各類擺設爛熟於心,那麼就是他異常擅長隱匿和追蹤。
洛宓花了一息功夫去回憶自家主上是否展現過相關天賦,又在空空餘也的大腦麵前選擇了放棄。
她與羽淵相識於仙界洛水河畔,那時候後者早已是聲明顯赫的仙君,自然沒什麼展示此等小道技巧的機會。彆說她從來沒有去關心過對方的過往,就算真的打聽到了一言半語,也早就和著清晨的糖火燒嚼了個稀巴爛。
少年與前一批的道士抵達藏寶室的時間並未差出很多,加上他超乎尋常的速度,很快,一人一劍就看到了前方朦朦朧朧的光源。
那是一顆碩大的瑩白珠子,在漆黑的甬道裡散發著幽幽的光芒,被洛宓先前見過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月白色的光打在她臉上,將原本清秀的麵容生生映出了一層僵硬的淺藍,讓人總覺得她生前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換言之,就是橫看豎看都像女鬼。
以捧珠少女為中心,手持武器的少年們維持著一個鬆散的隊形,但仔細辨認的話仍能看出水合道服的三人自覺地組成了一個更小的同盟,互相之間正好是支援的最佳距離,有意無意的將其餘二人隔絕了出去。
麻衣少年停下了腳步,纖細的手指在劍柄上摩挲了幾下,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性動作,洛宓能感覺到指肚上略微粗糲的繭子,勾的她有點癢癢。
大概是對洛大魔劍的鋒利度信任不夠,他鬆開劍柄轉而從腰間拔出了一把被人用墨汁塗得通體漆黑的匕首,若不是洛老魔並非肉體凡胎,恐怕也沒法在這糟糕的環境裡一眼就認出它的真身。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有些不爽,有點像她剛跟羽淵定下契約就看到他拿著小刀在削蘋果,簡直不能更花心。
嗬,男人。
她在心裡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
匕首在手的麻衣少年自然不知道腰間的長劍已經給自己扣了個“花心”的帽子,他隻是歪著頭觀察了一下前麵的獵物,便又不緊不慢的綴在了後麵。
宮殿的回廊比他們想象中要長許多,拐來拐去似乎永無儘頭,好在少年的耐心也非比尋常,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幾隻肥羊會逃出生天。
或許是被他遊刃有餘的態度所感染,等到第一次機會出現的時候,洛宓竟然產生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彼時前麵的五人正走到一處拐角,由於隊形的原因,先頭部隊依次通過拐角後,落下的二人就會被牆壁所遮擋,正處於三人的視線死角。
就是現在!
也不知道少年做了什麼,他的身體化成了一道細長的黑影,像蛇般滑過二人的腳下,繞到了前方拐角,緊貼著牆壁,等到目標靠近再突然恢複人身,一隻手死死捂住稍前之人的嘴巴,另一隻手同時向前,鋒利的匕首一照麵便割開了落後之人的喉嚨,然後立即調轉刃鋒,斜插進了另一人的脖子。
所有的殺戮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少年的整套動作宛如行雲流水,手法相當老練,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乾殺人越貨的勾當。
做完這一切後,他重新化為了黑影,薄薄一層貼在牆麵,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肉體與地麵碰撞發出的悶響和濃重的血腥味到底驚動了打頭的三人,隻聽公鴨嗓少年高喊了一聲“誰?!”,然而回答他的隻有泊泊的血流聲。
“趙師弟!”
三人之中最晚轉過身來的捧珠少女喝止住試圖越過拐角的少年,她略微上前一步,夜明珠的光芒灑到了不遠處的屍體上,其上泛黑外卷的傷口格外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