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小聰慧,我也瞞不過你,”記憶中的女人躺在床上,臉色枯槁卻依然冷淡,“你的生身父親姓李,你便隨他姓,人生在世本就多歧路,就單名一個歧吧。”
李歧。
這個名字不過那個女人臨死前施舍給他的玩意兒,每一次被人喚起,都讓已經沉澱的東西重新翻湧。
回憶到這裡便告一段落,少年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褲腰上,猶豫了片刻,放下了浴桶旁的簾子,擋住了不遠處的床鋪。
嗬,小竹竿子沒幾兩,肉心眼倒是挺多。
吃不成豆腐的洛老魔氣哼哼的在床上扭了扭,粗糙的簾子完全遮住了浴桶內的情形,隻能聽到瀝瀝的水聲。
作為一名有節操的大姐姐,她可沒有偷聽小孩子洗澡的愛好,好在此刻月亮高升,如水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在床上,照的她渾身暖意融融。
下界之人將月中的精華稱為月流漿,是精怪們最愛吸收的天材地寶,若是巔峰時期的她自然看不上這點塞牙縫的小菜,奈何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以前百般挑剔的清粥小菜現在也得照單全收。
洛宓一邊唾棄自己的墮落,一邊被照的昏昏欲睡,月中精華滲入劍身之中,舒服的讓她想滾幾圈。
於是,當李歧收拾好從簾子後出來,看到的就是一把睡的四仰八叉的劍——劍尖斜指著門口,劍柄靠著枕頭,劍身有規律的上下顫動,偶爾還有一兩聲小小的劍鳴響起,難道是在……打呼?
他就知道這把劍成精了!
所有人都知道,嵐蘇秘境裡的東西也就隻能唬唬家底不豐的練氣弟子,有靈性的寶貝更是鳳毛麟角,誰知道他去了一趟就被一把會打呼的妖劍給纏上了!
同樣也歸屬“家底不豐的練氣弟子”行列的李歧一臉無語的把霸占了整張床的妖劍擺直,輕手輕腳的鑽到床鋪裡麵盤腿打起了坐。
一縷真氣在他的奇經八脈裡流轉,緩慢滋養著薄薄的內壁,就這麼運行了幾個周天,感覺到煉氣七層到八層的薄薄壁壘有了幾分鬆動的意思,他才停了下來,然後火速的爬進了被窩。
一接觸到柔軟的被子和枕頭,少年渾身的氣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酥軟了下來,隻見他雙手放在胸前,安詳的閉上了眼睛,迅速的開始與周公棋局。
也因此,他錯過了身畔妖劍翻了個身就長出手腳的驚悚畫麵。
洛宓是半夜被月流漿給撐醒的,她咋嘛了咋嘛嘴巴,摸了摸個圓滾滾的肚皮。
所以說當神器就是這點不好,彆人隻能吸三分,她愣是能夠吸到九分,一不留神就會暴飲暴食,一點也不利於身體健康。
哎?手?肚皮?
後知後覺的低下頭,她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四肢和軀乾,才猛然發展自己不知道何時變成了人形,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就連手指都比之前小了一號。
怪不得她總覺得視野突然變矮。
滿腹疑問的洛宓麻利的跳下了床,噠噠的跑到屋內唯一的銅鏡前,拿起來一照,頓時心涼了半截。
如瀑的長發、眉間朱砂一點、瓷白的肌膚和顧盼生輝的眼睛,很好,這些都是構成她絕世美貌的必備要素,如果把它們組合在一起的不是一空豆蔻少女的話。
實際上,打從看清自己的長相開始,洛宓整把劍都不太好了。
這哪裡是回到出水前,完全就是回到開天辟地時!可惡,魔尊到底在凡間修煉了多少年,她一直被這家夥的美貌所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是個老白菜幫子了!
現在好了,她的傾城美貌,她的絕代風華,她的婀娜身段都打了水漂,更重要的是……她的胸呢?!
洛宓摸了摸一馬平川的某處,隻覺得悲從心中來。
她當年這麼平的嗎?不可能!
不願意接受殘酷事實的洛老魔僵硬的放下鏡子,轉身就準備回去再睡一覺清醒清醒,結果她就看見方才還睡的香甜的少年此刻正麵向她側臥著,眼睛睜的老大。
飽受打擊的洛宓木然的回望。
然後她就看見,少年暴露在月光下的白皙肌膚一寸一寸的變紅,最終整個臉頰完全紅透,像是一顆過分飽滿的大蘋果。
這廝竟然害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茶姑娘不在家、媯芷、小瓶西、三隻糖醋排骨、右名、哈哈哈花、風如兮灌溉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