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沒有胸……”
“雖然你沒有胸……”
“雖然你沒有胸……”
這句話再洛宓的耳畔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來回重複,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被掏出來紮了個鮮血淋漓, 就好像龍的逆鱗被人掀開又合上, 掀開又合上, 就當你想暴起傷人的時候, 對方又迅速的補上了致命一擊,打的你血肉模糊、哀哀叫痛。
你聽, 最後一擊來了。
“彆這樣, 阿宓,”罪魁禍首聳了聳肩,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可是劍形,那時候當然沒有胸了。”
萬箭穿心。
嗚嗚嗚,原來這世上最痛的不是一夜睡醒後全世界都說她平,而是就連羽淵都說她平!
被慘淡現實所擊倒的洛宓雙手撐地,跪坐的雙腿並成劍刃,忍不住顯出了原形, 就見一把長劍跪在地上,連身上的劍鏽都跟著微微黯淡。
“你實在是一把危險的劍,阿宓,”李歧笑吟吟的說道,他撿起了躺在地上的長劍, 手指彈了彈劍鞘, “大部分的時間裡, 我都看你不透。”
長劍鬨彆扭似的在他掌心扭了扭, 把劍柄朝向了另一邊, 引得他啞然失笑,“但是跟人打交道,僅僅這樣是遠遠不夠的,你要能讀懂人心才行。”
把洛宓係在腰間,李歧走出了石洞,順著大漢帶他們來的方向走了幾米,腳下一個助跑就跳了起來,雙手扒住頭頂岩石,身體向前一蕩,等到雙腳穩穩落地,他已經偏離了玉三娘開辟出來的“安全地帶”。
“修仙之人講究仁義二字,就算心裡不以為然,麵上也要維持著迎來送往,永遠還不儘的人情,永遠講不完的信義……若是從這兩方麵捏他們的七寸,等閒不會失手。”
李歧翻過了突出的石柱,繼續深入石窟。
“而魔道中人則做什麼都要分個遠近親疏,我於水哥,與不相乾的旁人比是親,與他自身和爹娘比是疏;水哥於我,與旁人比是近,與你相比是遠。我倆之間的種種恩怨,也不過是利益、感情權衡利弊下的結果。”
說到這裡,他停住了腳步,洛宓這才發現一人一劍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懸崖邊緣,隻見這聚靈窟中央竟有一看不到底的深坑,她能聽到四麵八方吹來的風聲,仿佛有女子在哀怨的吟唱。
“阿宓,”李歧說道,“你覺得,與水哥的紅顏知己相比,我是親是疏?”
洛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李歧也不需要答案,他“哈”了一聲,靠近懸崖,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為什麼突然就要殉情啊!
被彆在腰間的長劍在極速的下墜中從腰帶上脫落,沒有衣衫阻風的洛宓很快領先了少年一步,從她的角度能看他飛揚的長發和飄揚的衣袍,無數石柱從他們身畔擦過,遠處的懸崖邊上似是有人在探看,然而他們掉的實在太快,直到“撲通”的落水聲傳來,她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一方深潭。
憑借著劍身傲視群雄的重量,洛宓以飛快的速度在沉底,這感覺她太熟悉了,洛水河底的每一日都是這麼的無聊和寂靜,不知不覺她就恢複了人形,雙手放在胸前,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然後,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鮮明的觸感驅走了腦海裡的昏昏欲睡,洛宓隨著他不斷上浮,等到一頭紮出水麵,她才睜開雙眼,就看到李歧浮在她的身側,上半身靠著岸邊的岩石,水流順著他的下巴和發梢往下淌,而他單手擼了一把頭發,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少年扭頭一笑,對著她伸出了手臂。
鬼使神差的,她搭上了他的手,然後被一把推上了岸。
“按照凡間的說法,男方和女方一同落水,就要結為秦晉之好,”李歧手臂一撐就坐到了岩石上,真元一轉就烘乾了身上的衣服,他把外袍脫下罩到了洛宓頭上,“咱們一同泡了水,那也是成過親的交情了。”
洛宓萬萬沒想到在洛水裡泡了兩個紀元還殺了條龍自己都冰清玉潔的像是仙後腦袋頂上的白蓮花,在凡間落一次水就能跟魔尊有成過親的交情。
凡間是什麼洞天福地……哦不,凡間好可怕!
與洛宓最開始猜想的深潭不同,他們兩個正站在一條奔流的地下河邊,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僅著單衣的李歧跳下了岩石,“我們已經進入了聚靈窟的內圈,沿著暗河可以走到真正的中心。”
“你知道走出這裡的路?”洛宓問道。
“不,我不知道,”李歧搖了搖頭,“不過彆擔心,會有人來帶我們出去。“
至於旁的,他倒是一句也不肯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