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與九幽相連,我就會被九幽的怨恨支配,而唯一徹底擺脫它的方法,就是找個人取而代之。”
說到此處,洛宓猛的抬眼,厲聲說道:
“我乃九幽魔劍,象征著九幽無上權柄,我所認定的主人,方才是九幽之主!”
“所以你選中了我?”
“所以我選中了你,”洛宓臉上的陰氣仍在流淌,瞳孔中的山影若隱若現,“你曾在洛水河畔幫我封印了九幽,如今,我需要你再做一次。”
“火克金。”
她捏著他顫抖的食指在自己胸前勾畫著夢境裡的圖案。
“金生水。”
“水克火。”
當最後一筆也畫完,在驟然亮起的光暈裡,她鬆手抱住了虛弱的少年,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
“這便是我送你的無上仙緣,也是我許你的萬劫不複。”
說完,失去了源頭的陰氣落入歸墟,就像是水入油鍋,沸騰的海水轟然爆開,摧毀了整個洞窟。
“唔……啊……”
吃力地爬行在地,李歧也搞不清楚打濕衣衫的到底是海水還是冷汗,在接二連三的震動之中,他原本所呆的角落已經岌岌可危,不得不強迫自己進行轉移。
然而,沒爬多遠,他便撞上了一個柔軟的物體,勉力支撐起身體,青年咬著牙把此物一推,隻聽啪嗒一聲,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具屍體。
“克……克己?”李歧不可置信的念出了屍體的名字。
早已死去的趙克己還維持著臨死前不可置信的神情,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旁人甚至能從傷口處看到他折斷的肋骨。
“我不信你,我要去找師兄對質……”
青年的話語猶在耳邊,李歧捂住臉,嘴唇哆嗦個不停,“你……你去找他了嗎?”
“為……為什麼呀……”
他趴伏在屍體身上,眼淚湧了出來。
“克己……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告訴你就好……”
“……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宮殿的顫動越來越大,似乎有一隻洪荒巨獸已經從地底蘇醒,青年放在屍體身上的手指漸漸收緊,他年輕的臉龐首次流露出了足以稱之為“恨”的東西。
“李、羽、淵!”
然而這撕心裂肺的吼聲最終也被洶湧而出的水流吞了個一乾二淨。
無數股亂流從歸墟中升騰而起,形成了一道道水下漩渦,夾裹著遺跡中的一切奔向水麵,而在南海之上,快要發瘋的長輩們正在四處搜尋弟子的蹤跡。
“你怎麼敢?!”
暴怒的浮雲子幾乎要掐死眼前這個一問三不知的女人。
“你怎麼敢把他們送到一個自己都不了解的地方?!”
“我不知道……”百花派的宗主失魂落魄的答道,“我真的不知道……就像做夢一樣……”
“這裡有一個!”
流沙海的壯漢長老掀開了一條破損的立柱,露出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旁邊的鄭鎮立即俯下身去探鼻息和心跳,然後搖了搖頭,“沒氣了。”
“這是第八具了。”白骨門的枯瘦老者此刻麵色比手中的白骨杖還難看。
比起焦急的他們,本該心急如焚的習成倒是一言不發,隻是看著一具具打撈上來的屍體,神情越發晦澀。
來的時候高盞就告訴過他,隻要能打開歸墟的封印,讓一部分九幽的魔氣重返人間,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很值得。
這個代價自然也包括高盞的親兒子和他的徒弟。
宗主是能成大事的人。
他垂下了眼眸,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的老了。
“牛鼻子老道!”遠處傳來了壯漢的一聲大吼,“彆管那娘們了!快過來看!”
浮雲子聞言頓時轉身趕去,就看到一具碩大的獸身從水下浮了上來,正是中斷了會盟的那頭睚眥,而在它被劃開的肚子裡,隱隱露出了一個衣角。
肚子裡有人!
“你瞅瞅,我看著像你們紫金觀的!”壯漢扯著大嗓門說道。
浮雲子立馬扒開睚眥的肚皮,露出了裡麵渾身是血的少年,隻見他雙目緊閉,懷裡死死的抱著一把斑駁的長劍。
伸出顫抖的手試了試,浮雲子一下子便卸了力。
“他……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