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昀的首肯下,蕭綏第一天就登堂入室,拎包入住,十分愜意。 沈昀住在學校配發的教師公寓,學校有錢,教師公寓自然也不差,三室一廳一廚一衛,北歐極簡風的裝修讓人通身舒暢,他還頗有閒情逸致,養了隻歡脫的成年二哈,皮毛油光水滑,蕭綏一來就狂搖尾巴,熱情地撲了蕭綏滿懷,用口水給她洗了把臉。 蕭綏僵硬地給它擼了擼毛,說實話,由於某些原因,她對狗這種生物真的深惡痛絕,要不是這是沈昀的狗…… 沈昀在廚房做飯,蕭綏喝著沈昀給泡的六安瓜片,坐在沙發上邊擼狗邊和係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係統仍處於震驚中沒回過神。 表示這是他見過效率最高的宿主,沒有之一。 它本以為這個宿主會是最快因為無法完成任務而被抹殺的。 人呐,不可貌相…… 係統期期艾艾地問:“宿主,今天蕭奪打了你,你就忍了?“ 蕭綏聞言有些詫異,它沒看見她趁著跟沈昀對視時給蕭奪施的瞳術?她口上倒義正言辭正氣凜然:“古人雲,成大事者,必須忍常人不能忍。況且以我之心胸,會因生身父親打兩巴掌就去報複?“ 係統被如此厚顏無恥驚得瞠目結舌,那剛一見麵拚個魚死網破也要殺了蕭奪的人是誰……? 想到下午她挨打時它所說的應用商店,蕭綏問道:“你那裡除了符籙丹藥還有什麼?“ 係統木木地答:“靈藥靈材天地至寶和法器……“ 蕭綏神念一動,腦海中立刻出現諸多丹藥法器,修真界的各類丹藥分門彆類地擺放在那裡,小到洗髓丹,易容丹,大到紫霄還魂丹,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應有儘有。 隻是這價格…… 洗髓丹,後麵四個零,還魂丹,五個零,還算便宜…… 蕭綏翻了翻法器類,發現比較上眼的一是支喚海月清輝的古琴,栗色漆,流水斷紋,是件魔琴神器。 她拿來把玩,聲音鬆透清亮,有金石之韻,惑人心智,神鬼屍佛莫一能逃,於布陣一途極有助益;二是柄赤色紙傘,繪以金色鸞鳳紋飾,上書:氣炎日永,離明火中,槿榮任露,蓮花勝風。蕭綏伸出神識探去,裡麵果然封著一縷離明火精魂。借日為火,算得一種天道之力,用之殺人,被殺者修為儘散,魂魄俱滅,殺人者不沾半分因果。 蕭綏不諳以音禦敵之道,更不若蘇霈澤精通陣法,她便將目光落到那柄紅傘上,這傘,她說什麼也要拿走。 這些丹藥靈器都需要拿積分兌換,那柄鸞和傘更是需要駭人的十萬積分。 “積分是什麼?“ “我們一般通過判定完成任務的程度給予積分點和氣運點。” 係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響,跟蕭綏保證道:“放心,一次任務保底也能掙到十積分一點氣運,我們做的都是正經生意,童叟無欺。” 蕭綏眉梢一跳,“一次十個” 如果她眼沒瞎,那些材料可全部都以千起步的。 係統感受到蕭綏情緒不太好,安慰她:“您也可以用氣運換積分哦,一點氣運一百積分哦。” 蕭綏起了拿全部氣運換積分的想法,興致缺缺地問:“氣運有什麼用?“ 係統答得很紮心:“至少……不會一出門就踩狗屎了……“ 蕭綏:“……“ 換什麼換,她什麼都換不起,滾! 係統同情地道:“您命格奇特,普通的天煞孤星命格是刑克父母子女不波及自己,吸收親朋氣運貼補己身,您克儘親朋後仍不見轉運,是氣運奇缺之象 往小了說是次次出門踩狗屎,大了便是兩次渡劫而不成,多次瀕死,克儘父母兄長,引來亡國之禍。“ “嗬嗬。“ 蕭綏不想理它,把手裡的茶杯撂下,踢踢踏踏地踩著沈昀特意給找她的新拖鞋去廚房找沈昀。 腳下一軟。 蕭綏僵立,低頭。 一攤金燦燦軟綿綿熱騰騰的新鮮狗屎黏在她腳底,傻乎乎的二哈吐著舌頭歡快地圍著她轉圈,尾巴搖得快飛到天上去了。 係統語重心長:“宿主,聽我的,趕緊掠奪氣運吧……“ “拿菜刀來,我要殺狗!“ 匆匆趕來的沈昀阻止了屠狗慘劇,收拾好地上的汙跡,一同坐在餐桌上吃飯。 就像大多數男人都希望找一個貌美如花又賢惠溫柔的老婆一樣,很多女孩子心中大概也有個帥裂天際又廚藝逆天的好老公。 可魚和熊掌這兩樣東西向來是不可兼得的,顏值爆表和五星級大廚自然也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 因此對於沈昀這幅樣貌的男人的廚藝,說實話,蕭綏已經在看外賣軟件了。 當看到桌子上的兩個飯盒,蕭綏的表情十分一言難儘。 倒沒有蕭綏想象的方便麵或是速凍水餃,相反,沈老師的飲食十分健康綠色。 豆子蘑菇西藍花胡蘿卜等等各類蔬菜被水焯過,分門彆類地碼放整齊,再加一塊煎好的雞胸肉,顏色寡淡,口味也淡,標準的健身餐。 一頓兩頓也就罷了,若是頓頓都是這個……活人都變成兔子精了。 關於吃飯的暴擊沒完,第二波暴擊已至,沈老師為人敬業,待蕭綏吃完飯,收拾好餐具,便慢條斯理道:“蕭綏,你先去書房複習下第一單元的單詞,十分鐘後我給你聽寫。” 蕭綏聞言,本來端著滿臉溫柔和煦的微笑的臉,僵了。 她是來撩漢子的,不是來學渣逆襲成學霸的! 蕭綏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可能。” 沈老師波瀾不驚:“不寫作業沒關係,明天我幫你找你以後要住的公寓。” 然後蕭綏就黑著臉咬著牙去書房背英語單詞了。 蕭綏雖然聰慧,也畢竟是人,做不到從來沒學過的東西信手拈來,至於原主的記憶不提也罷,滿腦子的草,沒有半點真材實料。 蕭綏目前就讀於學校的國際部,對學生英語要求也比普通學校要高,沈昀看她寫的英語題,滿篇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至於本學期的微積分,物化生,歐洲曆史等科目,更是慘烈至極。 儘心竭力一絲不苟的沈老師著手給蕭綏補課。 沈昀的書房是由臥室客廳和陽台單獨辟出來,不規則的梯形空間極具設計感,正西方是大片落地窗,東北東南兩邊是兩麵書櫃牆和儲物櫃搭成東北短,東南長的廣角,上半是書櫃,塞著滿滿當當的各類讀物,下半是吧台,可供人讀書喝酒品茶。 書房中間有長方形玻璃書桌斜放,靠牆一邊是雙人極簡風皮質沙發,另一邊是一把原木座椅,坐在上麵,看書看累了一抬眼,便可透過明淨的落地窗看見夜幕如海,滿天星空。 室內燈光柔和,沈昀扯了把椅子坐在蕭綏身邊,給她輔導英語。 出乎意料地,蕭綏並不是他想象的頑劣不堪,語法句型一點即透,看東西幾乎過目不忘,隻是詞彙量實在差得離譜,外語這種東西,最看中積累,沒有積累再聰明的腦袋瓜也是枉然。 他聲音本來就好聽,讀英語時一口流利標準的英音,沉靜又清淡的模樣,微沉的嗓音,酥得人心尖都在發顫。 蕭綏不由得托腮向沈昀看去,燈光下,他目光清潤如泉,清幽冷淡,鼻梁直挺,櫻色薄唇,不知怎麼,盯著盯著便從那容顏中看出三分熟悉來,不待她抓住,他已轉頭看她,眉心微蹙:“看我做什麼看題。” 連蹙眉也是清清淡淡不帶一絲火氣。 蕭綏忽然想起,今天在辦公室第一次見他時,空調已經壞了,辦公室本該是暑氣熏蒸憋悶無比的。 可他坐在那裡,沉靜清淡,像加了碎冰的薄荷檸檬冰茶。 薄荷放多了,涼得人心底熨帖的那一杯。 沈昀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便立在書櫃旁看書,蕭綏伏在書桌上做題,不聲不響倒也氣氛和諧。 “你在看什麼”有聲音自耳邊傳來,不知何時,蕭綏蹭到了他身邊。 沈昀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與她拉開距離,道:“我上學時侯的筆記。” 蕭綏一點也不客氣,把筆記本直接從他手中抽出來:“這是……縱橫圖” 這是五階完美拉丁幻方以及他構思如何用拉丁方編幻方的部分。 已經是大學和研究生要學的內容了。 不待他回答,蕭綏便把他的筆記本奪了去:“這倒有意思,借我看看。” 縱橫圖出自洛書,和奇門八卦有些關係,蕭綏花心思鑽研過,這個看起來比縱橫圖更難些,她一時起了興趣,便不再理沈昀,回桌子上演算去了。 沒想到這末法時代,也有這麼有意思的東西。 不知不覺,夜深了。 沈昀看她還聚精會神地盯著題,按住她的筆,說提醒還不如說命令:“十二點了,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蕭綏放下筆,直接道:“我明天不去。” 沈昀看她,無聲地詢問。 蕭綏指了指貼著補丁的額頭上,不嬌弱不委屈,平靜地陳述事實:“疼。” 不過是跟他出來一趟,她腦袋上起了個包,半張臉腫了,腿上也有兩塊磕在地上落的青紫,落了滿身的傷。 沈昀的目光凝在她臉上,好一陣子,才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棲落在有些消瘦的麵孔上,看上去竟有幾分拿她沒辦法的無可奈何,不過仍堅持道:“去睡覺吧。” 蕭綏點點頭,再一遍強調:“你記住了,我喜歡你。” 女孩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沈昀忽然想起她和蕭奪那帶著血腥味的對話,鬼使神差地,他道:“回答我一個問題。” 蕭綏以手支頤,“你講。” 沈昀清潤的眼中被陰霾覆蓋:“獵人想殺狼,可前有銅牆鐵壁保護,後有國家法律禁止,怎麼辦” 蕭綏不假思索道:“獵人當然不能殺狼,但如果普通人受到從保護區裡跑出來的野狼襲擊,失手錯殺……” 沈昀頷首:“可行。” 蕭綏目光灼灼。 沈昀忽然覺得頭疼,他撫了撫額角,隱約有些悔意。 蕭綏看他那似乎懊惱的神色,有些自得,也就放過他,不再步步緊逼,回房睡覺去了。 沈昀著手整理蕭綏拍手走後留下的滿桌子亂糟糟的草紙和她從他書櫃裡翻出來的書籍。 他目光掠過她剛剛寫的數字推算和圖畫,整理的動作一頓。 她在演算紙上不止寫了剛才看到的那一頁,還有他筆記本上後麵的一些內容。 思路清晰嚴謹,落筆流暢,根本看不出這是個正在學高中數學的學生。 尤其在幾何方麵,她的空間感好得令人驚歎。 他從pu本碩連讀六年數學專業,有著比常人更高的學科敏感度—— 他無比清晰地知道,那是,屬於少數人的,稀有的天賦和才華。 像極了年少時的他。 不,如果她自己能堅持下去,再有好的老師引導和蕭家在身後護航,她會比她走得更遠,走平坦的路,將他曾經憾然放棄的,由她替他拾起來,一步步走完。 這些紛繁的念頭在沈昀腦海中轉瞬而過,他忍不住低聲笑了笑,神色轉為冷淡。 以後導師的電話還是少接的好,這一個電話過來,就被他那時時刻刻想著把有天賦的孩子都收入囊中仔細教導的毛病傳染了,居然也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