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被窩裡的皇太孫(1 / 1)

李勳不料這一出,身上出了一層白毛汗。 至於張氏和李蘅婉,雖不知蕭綏作何打算,已然深覺不安。 麵對胤承的質問,蕭綏眉心微蹙。 眾目睽睽之下,兩兩對視。 胤承麵帶薄怒,似有嫌惡之色,裝的像模像樣。 這在一眾人眼裡也不突兀。 皇太孫純良敦厚,嫉惡如仇,最是見不得婦人間爭風拈醋暗藏陰私,也是這緣故,身邊不多的侍妾都打發了,同樣年紀的男子孩子都滿地跑了,而他連個身邊人都沒有。 蕭綏暗中磨牙,給他遞眼神:“你是不是皮癢了?” 胤承黑眸如星,眼中笑意深深:“假麵如此,還望師妹寬恕則個。” 他這道歉要誠心沒誠心,要實意沒實意,早就不值錢了。 蕭綏根本不買賬:“一會晚宴後洗淨脖子,等著我用卻邪給你來一劍。” “孤請你品郢都神廚所做澄陽閘蟹,飲二十年女兒紅。” “閘蟹二十隻,女兒紅十壺。” 倆人在滿殿勳貴眼皮子底下一番眼神廝殺,最後胤承以美食相誘達成交易。 蕭綏轉過身,直麵元朔帝,卻不理胤承。 胤承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停在她身上,蕭綏唇角的笑意漸深,轉瞬便化作凝重神色,道:“剛剛侍女無意絆倒,險些將酒灑在郡主衣裙上,妾便讓郡主飲蘇和湯壓驚,萬萬沒有下毒陷害一說,還望陛下明察。” 受全場矚目時,有些膽子小的朝臣都會腳軟,見她臨危不亂,說話條理清晰,元朔帝眼中隱隱有激讚之色,抬抬下頜道:“劉瑾。” 劉瑾小跑著到蕭綏剛剛坐的席間捧了湯,使銀針一試,立刻見黑。 元朔帝震怒,一拍桌案,壓力陡增:“李蘅蕪,你作何解釋?” 蕭綏忙跪下,低頭急聲道:“眾目之下,親自端毒湯害人,豈非轉瞬便露出破綻?妾……妾還不曾這般愚鈍……” 劉瑾捏著嗓子陰陽怪氣道:“李家娘子,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懷疑老奴故意誣陷你不成?” “妾不敢……隻是事關人命,公公……確定那是蘭陽的碗興許是拿錯了……”蕭綏一抬頭,滿臉哀切肯求之意,泫然欲滴。 這皇宮大殿之上,任誰的碗裡也不可能有毒的,劉瑾隻當她慌了神,口不擇言。 她本就眉目楚楚,這紅了眼圈的樣子更讓人心生憐惜,連浸淫宮闈多年的劉瑾都心生憐意,歎了口氣,又仔細回桌案上看了看,道:“這確是蘭陽郡主的碗不假,正對著蘭陽郡主的位子……” “咦……那好像不是蘭陽郡主的碗,那是……那是李家娘子的碗——” 侍女細若蚊蠅的聲音在靜可聞針的大殿上,恍如平地炸一起一聲驚雷。 蕭綏做大驚之色,豁然扭頭望向張氏—— 張氏臉色慘白,失手打翻了手邊的酒盞。 元朔帝眉頭一皺,沉聲道:“你說什麼” 那侍女趨步上前,跪地道:“那是李家娘子的碗。奴婢記得,為取雅致精美,各桌所用碗碟的花色不一,郡主這一桌用的是青花盞,而隻有李家娘子用的是翠鬆白鶴盞。” 蕭綏臉色慘白,嘴唇發顫,帶著哭腔道:“娘親為何要害我?!” 眼中全是失望和不可置信。 張氏色厲內荏道:“你莫要胡說——” 李勳的心幾乎沉入穀底。 她臨走時,漫不經心地姿態猶在眼前:“父親,您可要記好,世上萬萬沒有白來的東西。” 她現在便來討債了! 李勳目光在張氏和蕭綏間遊移不定。 張氏背後是相國韓開,他當年迎娶張氏,無非是不想因夫人韓浣病逝,便和韓開斷了聯係,但若讓韓開知道她謀害了自己的親妹子,恐怕也討不了好。 再者,若李家姑娘成了寧王妃,韓開便算和他們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想走也走不掉了。 這毒婦害了他的浣兒,又害死他浣兒給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李蘅婉,該殺。 無毒不丈夫,有舍才有得。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要讓世人看見,他李勳不是什麼隻知哭天抹淚的窩囊之輩,李氏一族,定要再成從龍之臣,重現往昔長戟高門鐘鳴鼎食的榮光! 為了這一切,他連浣兒和阿蕪都可以舍棄,區區一個張氏,又算得上什麼?! 李勳眼中掠過陰狠之色,他慢慢坐直,冷眼旁觀。 元朔帝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家子:“你們這是何意?” 蕭綏忍著淚光,深深叩首:“陛下,妾有一言!” 胤承看蕭綏這唱念做打俱佳的一番表演,對李勳這一家子頗為同情,他想了想,對身邊小太監說了什麼,小太監即刻領命而去。 “你說。” “王子犯法,可與庶民同罪否?” 元朔帝一頓,他也意識到這女子要放大招出來,慎重道:“按大周律確實當如此。” 但也有例外。 蕭綏步步緊逼:“周律言,法不徇情,殺人者必以命嘗之,如今嫡母謀害子女,陛下既言周律,那妾是否可以向陛下求個公正,嚴懲惡人?” 元朔帝冷冷看著蕭綏。 蕭綏目光灼灼與其對視,分毫不讓。 元朔帝避開目光,道:“準。” 蕭綏起身,冷聲朝張氏質問道:“剛才這碗蘇和湯,是娘親叮囑妾要喝下的,是也不是?” 張氏剛欲否認,看李蘅婉哀求的神色,忙挺起腰板,硬聲道:“是!但隻怕你不喜紫蘇味道,讓紅梅調了些許蜂蜜置於其中,未曾往裡投放毒物!就如你所說,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遞毒湯——斷斷不會有人做如此愚蠢之舉!” 應召而來的禦醫補充道:“蜂蜜與蘇和湯相衝,於體寒者不利。” 張氏緊緊扣住手中的繡帕,不做聲了。 蕭綏冷笑一聲:“是了,連妾也不敢相信,堂堂國公府嫡母,竟會謀害其子女!想來縱使事發,宴會上也不會有人想到,娘親是如此的歹毒心腸!” 她往前一步,目露厲色,再質問道:“妾體內之毒,是不是也是母親所下?” 她竟連這也猜出來了? 張氏目露驚惶,咬牙道:“不是我!你休要血口噴人!” 張氏本以為蕭綏會繼續與她對峙,沒成想蕭綏又一扭身,對元朔帝道:“還請陛下派人請來妾之前所住尼姑庵,請庵中念白師太前來對質。妾曾偷聽其說過,國公府中有貴人想要妾的性命!” 元朔帝沉沉看著蕭綏,默不作聲。 張氏心中鬆了鬆。 那女尼,早被她處理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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