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以為如何?”林生一改先前在小古栗子鋪時的閒散模樣,雖還是笑嗬嗬的,可眸中精光儘顯:“這筆買賣對小兄弟你來說也不虧,這般好的栗子,隻局限在雲家集這個小地方著實太過可惜!”
其實林生在南邊兒是吃過栗子的,可南邊兒許是水土不同於北邊兒的緣故,那邊兒產出的栗子跟摻了水似的,個頭比雲家集這邊兒的大上一倍,可口感極差,一口下去是一點兒栗子味兒都沒有,隻有一股叫人不大能接受的水兮兮的味道。
反倒是小古栗子鋪的栗子,個頭雖小,可皮兒薄得很,口感香甜粉糯,經過炒製,栗子獨有的特殊香味混合著甜味,配合著澄黃透亮的栗子肉,能在瞬間滿足人們的嗅覺與視覺衝擊。
林生十分有信心能將這栗子帶到國都去,指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葛歌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卻不搭林生這個茬。其實賣方子這事兒還真有過幾家找上門來的,不過葛歌都給拒絕了,一是那些人給不出葛歌想要的銀子;二是若把方子賣了,那自己手裡的好牌就打出去一張。目前來說,好牌還是留在自己手裡捏著好些。
雲家集因是南北商貿交易的重鎮,縣太爺也算勤懇勤政,雖也有買不到方子想來教葛歌做人的,但都叫她給教育回去了。
此外葛歌還又忍痛拿出了四朵品相上好的銀耳,借著珍寶閣的路子搭上了縣太爺夫人這條線,給縣衙裡送了四朵銀耳後,小古栗子鋪這個名號也算是在縣老爺麵前掛了號,至於那四朵銀耳?左右都是交保/護費,還不如直接交給老大去!
葛歌有心隻求個庇護,縣夫人也不是白拿好兒的人,這一來一往地,如今每日在寶林巷巡邏的捕快都多了些。
雞都買了,葛歌自然不會省這個買醬油的錢,偶爾給那些巡邏的捕快送個一包半包糖炒栗子,也算是混了個臉熟。這般,那些想鬨事兒還吃了虧的人才不敢再到寶林巷鬨事兒,隻先把這仇給記下,等日後再報。
也是因著有這麼個官司在,葛歌就更不想賣方子。
可林生他一個外地行商,才從北邊兒回來不過兩日,哪裡會知道這些?隻以為是這小子心性猶疑,還做不了主。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咕嚕喝了半杯解渴,這栗子著實太粉了些!又給葛歌續了半杯茶,好言相勸:“小子,你聽老哥哥一句,錢可是好東西,那外頭滿坑滿穀的銀子不掙,你光看著這雲家集,目光太窄了些!”
葛歌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打斷壯誌豪情盈胸的林生:“這位老爺,”“我姓林,兄弟你要不嫌棄管我叫一聲林哥!”
“林老爺,是這樣的,我這栗子本不是甚稀罕物件兒,您要想買倒也不
難,隻是這炒栗子的方子是我家祖傳的,並不外傳。”葛歌字斟句酌地說著:“林老板若想要,那生的栗子明日我可以帶些出來與你,可方子不賣。”
林生來之前也想過這炒得這般好的栗子應當也是一門手藝來的,沒成想這小後生直接就說了出來,可還是不死心,道:“那就有勞小兄弟了,明日一早我到你們鋪子去尋你。”這栗子若是好的,那有方子隻是能讓它掙更多的錢;沒方子少掙些也無妨,蚊子再小也是肉,林生心道。
“成,鋪子事忙,就不叨擾您了。”葛歌頷首示意後,出了茶館慢悠悠地往街對麵小古栗子鋪回。
她雖沒有賣方子的打算,不過這林生的出現倒真叫葛歌有了新的想法:她之前一直局囿於雲家集鎮上,一是方子的緣故,二是若擴大銷路怕栗原料供應不上。可若是能將生栗子直接賣出去呢?這會子不就是靠山吃山的最好時候嗎?
為長遠計,要建設一個綜合性城鎮,買賣就不可能隻有一樣,菌子雖好,可葛歌不打算將種菌的手藝外傳。但若是種植栗子呢?華東村沒有多少良田,可坡地多得是,因地製宜發展彆的種植業,總比死磕那些莊稼好。
回到鋪子裡坐在灶頭前邊的葛歌托著下巴在那兒想事想得太過認真,以至於賣完一鍋栗子進來催她的春梅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好,這就來。”
小古栗子鋪每日收攤兒時辰是申時初刻,張豐收三人趕在收攤兒之前回來,與才打掃乾淨鋪子的葛歌、春梅兩人一起往村裡回。
***
如今已是九月,天兒黑得也早些了。葛歌一行五人才回到村裡,天兒已有些蒙蒙。
“一會兒吃過飯,豐收哥你統計好今兒談成的那幾筆生意,再來跟我說一聲兒,我備好貨,明兒一早再給人家送去。”葛歌站在巷子口與張豐收等人交代完事兒,再往王家去,這一下午沒少忙活,她也確實有些餓了。
到王家時,許二竟然也在,見葛歌到了,這皺出幾條深深折痕的臉可算是鬆泛些了:“歌兒你可算回來了。”
“出啥事兒了?二叔您彆急,慢慢兒說。”葛歌如今每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鎮上賣栗子,是而村裡一應繁雜事宜都交由許二協助打理,若有許二不能決斷的,她回來再做定論。瞧許二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葛歌有種不祥的預感。
許二長歎一聲,將白天發生的事兒一一道與葛歌知曉:“午後時衙門裡來人了,說是今年的稅收加多兩成!原來這稅就不低,如今再加兩成,今年白乾不止,怕還得倒貼不少!”
“兩成這麼多?”葛歌也同樣被嚇到,眉頭蹙成一團,喉嚨頓覺乾啞難受:“原就已要十稅三,今年鬨旱災不給減輕賦稅,還要多加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