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林生約定時間的前一日時,葛歌特意交代了那些個前幾日回了娘家的婦人,叫她們再跑一趟確定現有栗子的數量與質量,畢竟如今村裡也將將才收到五千來斤,這回交貨的大部分可都要是從外村進,東西若對不上,那可就要動自己手裡留著的栗子了。
葛歌自己也跟著王趙氏去了趟趙家溝。
“不過才幾年時間,這歌兒都長成大姑娘了!”在村口瞧見王趙氏帶著一個十來歲小夥子打扮的人進村,趙大春之妻李氏才迎上去,見那小夥兒打扮的後生與自己早死的堂妹生得有七分相似,又是跟著王趙氏來的,便曉得這是早幾年那個小豆芽兒。
麵對葛歌,趙李氏那是笑得合不攏嘴,隻巴不得要把葛歌給捧上天去:“要說還是咱們歌兒本事,又當了裡正,模樣本事是樣樣出挑,甭說十裡八鄉,那就是百裡百鄉那都挑不出一個這般模樣的齊整人兒!”
雖說經常麵對這樣兒過分的熱情,可葛歌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頂著隱隱有些發麻的頭皮站在王趙氏身邊,抿著一絲笑:“表舅媽您這是誇大了,咱們還是先看栗子吧!”
“唉!好好!”趙李氏見她似乎不喜自己熱情的表現,便收斂了兩分,不過還是笑得十分熱切,將人帶往自家破敗的小院兒。
趙家溝也是個窮村,挨著北華山的另一頭,也算是靠山吃不著山的,整個村子都窮得很,趙家自然也不例外。趙家小院兒本就不大,攏共三間房住大人孩子六七個,如今還特意騰空一間房來放栗子,這一家六七口就擠在兩間房裡住著。
葛歌與王趙氏到時,趙家那幾個年歲小些的孩子們還都在院子裡或坐或蹲,在那兒剝栗子呢!
見娘親帶著倆人回來,都瑟縮著腦袋好奇地張望著,也不敢說話。
“孩子怕生,歌兒你彆介意。”趙李氏賠著笑跟葛歌解釋,轉過頭去瞪了仨孩子一眼:“傻愣愣站著做啥?這是你們葛家表姐,快叫人!”
“表姐...”趙家這仨小的都是姑娘家,一個個怯生生地,雖然看著對方明明是大哥哥的打扮,不過還是乖乖叫了聲表姐。
“沒事兒,舅媽彆嚇著幾個妹妹,都
是自家親戚,不用這般拘禮。”葛歌臉上笑意不多,不過表情和緩,彎下腰朝站得離自己最近的小姑娘伸手,掌心朝上:“你這個栗子可不可以給表姐瞧瞧呀?”
趙大妮抬眼望向娘親,見娘親點頭,才將手裡剛掰掉硬殼的栗子遞給葛歌。
葛歌接過栗子細細看了看,又用意識叫出小古來分析,確定這與華東村那邊兒的栗子都屬於同一品種,許是因著趙家溝水土稍有不同,這邊兒產出的栗子比華東村那邊兒的還好上些。
葛歌滿意地點點頭,望向趙李氏:“不知舅媽家如今有多少存貨,明日能否都運到咱們村外的官道上呢?”
“如今都還沒過稱,不過我們當家的估摸著得有七八百斤!”趙李氏將自己背著的滿滿一背簍栗子卸下來就帶著葛歌往空出來放栗子的房去瞧:“牛車也都跟人租好了,多跑兩趟,我們再幫著背一些,一準兒能給你都搬過去!”
趙李氏也是才從山上摘完栗子下來,如今白天她跟當家的還有倆大兒子都在山上打栗子,仨女兒就在家剝殼,晚上了一家人就坐一起繼續乾活,忙得是頭暈眼花,乾了幾十年活兒的一雙手都隱隱有些發痛了。
不過一想到這幾日的辛苦即將在明日就能換成一大筆銀子,家裡能有銀子熬過注定是難過的今年,還能攢下銀子蓋多兩間房給倆兒子娶媳婦,趙李氏就覺得這再辛苦也都值了。
一推開門,葛歌便瞧見那大小不同,高低各異的籮筐、簸籮裡裝的全是栗子,那鋪著涼席的炕上還直接堆了滿滿一炕的栗子山,極其壯觀。
正房裡邊兒光線充足,葛歌走近土炕,將手插進栗子山裡攪弄,而後抓出一把栗子捧在手心細細地瞧,見這些栗子個個顆粒圓滿,並沒有空癟、軟爛現象,對趙家人的實誠也頗為滿意。
“這栗子都是我跟當家的一粒粒篩過一遍的,那小個頭的、爛的壞的全給丟了。”趙李氏生怕哪裡出了錯漏,竭儘全力地解釋:“不過我們也不算啥行家,要有做得不妥的歌兒你隻管提。”
其實一開始趙李氏是不信這事兒的,畢竟那葛家的表外甥女兒不過一個十三歲的女娃娃,能有這般大的本事?不過王趙氏提前付
了一錢銀子做定錢,又給她們好一通解釋勸說,加上家裡確實也是處處都等著用錢花,趙大春一拍大腿就應下了這事兒。
此事既已應下,家裡人天昏地暗地忙了好幾日,趙李氏自然也想著能得這份錢,對葛歌這個晚輩的態度活脫脫跟對財神爺一般。
“舅媽您用不著這般客氣的,您家這栗子我都很滿意,不止明日,今年後邊兒你們再有就繼續收來,送到雲家集給我,多少我都要。”葛歌又從不同地方抓了好幾把栗子,同樣十分滿意,抿著淺淺的笑與趙李氏說話:“我們家的店在寶林巷子第三家,小古栗子,您跟我大春舅到雲家集一打聽保準兒能找到。”
趙家溝與華東村其實到鎮上的距離都差不遠,一個在北華山東邊兒,一個在北華山另一處山脈的西邊兒,都是靠著山走,且都是在山溝溝裡,趙家溝比華東村還稍微好些,離官道稍微近些,到鎮上倒也便宜。
“哎!好!好!”趙李氏本以為這隻能掙一回銀子,沒想到還是個長遠買賣,立時歡喜得兩眼“噌”地一下就亮了:“要不歌兒你先在家坐會兒,我到山上去叫你表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