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進正院的園子確實拾捯得極好,花草扶疏,假山流水,葛歌與王小茹二人在園子裡走了一會兒,覺著累了便到園中亭子裡歇息。
兢兢業業的仆人早已備妥軟墊與茶水點心等候,可以說是處處妥帖。
“哥兒,你這新家可真氣派,咱村裡十家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點兒的!”與葛歌挨著坐的王小茹真是第一回見著這般富麗堂皇的府邸,處處覺著新奇之餘,也還有幾分豔羨以及真心為哥兒的歡喜,全然不見初離村時那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情緒了。
葛歌見她歡喜,唇邊也點了一朵小小的笑花兒,喝了一口香茶,笑道:“那我就給你留個房間,日後你想住多久都成。”
“那感情好!”王小茹咬著一口銀牙笑開了嘴,撚起一塊兒糕點一嘗,頓覺驚為天人:“哥兒你們家糕點也好好吃!你嘗一口!”
吃得臉兒圓滾滾的,一雙大眼睛跟小狗兒似的又亮又圓,與葛歌出落得越發出眾的美貌迥然不同,王小茹的嬌憨可愛叫人瞧了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依言也撚了一塊點心小口吃著,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聽家仆來報的葛家茂也是叫車夫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才進門就瞧見趙貓兒在那兒瞎逛,葛家茂哈哈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交代管事好生照顧好趙貓兒後,葛家茂跟腳下生風一般急匆匆往二進院子去。
“歌兒!”
聽到葛家茂歡喜的叫喊聲,葛歌與王小茹回頭一看,隻見身穿朝服的葛家茂一溜快跑就到了涼亭裡:“你這孩子咋說來就來了呢!也不提前跟爹說一聲爹好做準備!”
“又不是去做客,回自家您還要提前準備啥?難不成家裡有啥見不得人的?”葛歌見著父親也隻是淡淡的笑,說出來的話叫葛家茂沒由來地卻有些心虛。
嘿嘿笑了兩聲:“咱坐下說,坐下說。”
“葛叔好!”站在一旁的王小茹脆脆地喊了聲:“我也來了,我爹沒跟您一起回來嗎?”
王小茹她爹當初也跟著葛家茂去了西南,雖沒葛家茂運氣好混了個三等公爵位,不過也是得了個巡防營十夫長的職務,如今也在平遠公府住著。
葛家茂啊了聲,說到:“沒呢,你爹在巡防營要值班,我這就打發人去通知他回來。小茹你先坐會兒啊!”
王小茹應了聲好,見似乎父女倆有話要說,便借口自己累了回房去歇會兒,留下父女倆在亭子裡坐著說話。
葛歌見父親小心翼翼地笑著的表情,不由得笑歎了口氣,說到:“爹彆一副跟做了賊的模樣,娘親也去了那麼久,您再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也沒啥的。隻是一點,爹萬莫要學那些胡來的,弄一整個後院的女人回來便是。”
“你這孩子、咋、咋啥都敢張嘴就來?”葛家茂粗獷的老臉沒由來地一紅,大馬金刀坐著的姿勢都不大舒坦了,擰來擰去就跟那圓凳裡長了釘子一般叫他難受。不過還是小聲地跟女兒解釋道:“那、那都是爹的上峰送過來的,爹這也不好拒絕…”
葛家茂覺得自己可真是憋屈,半個月前去赴個宴就領回這麼倆說是伺候他的女人,可他這才入職朝中,啥啥都不會,雖說是個閒散職位,可他也很認真在學著如何當官兒,還要為著入不敷出的家境操心,哪裡有空管那倆在西院的?
本想等他空閒了再把這二人安排好去處,沒成想女兒就先殺了過來,似乎還知曉了西院那兩人之事,叫葛家茂如何不覺老臉臊紅?
“西院那兩位我還沒見,女兒也沒說氣話,娘若在天有靈想必也不忍看您一個人孤獨終老。”在葛歌看來,娘親已去世近十年,爹如今才三十出頭,若叫他後半輩子都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未免也太淒涼了些,再者這平遠公府總該有個女主人幫著操持家務才是。
望著女兒生得有五分像亡妻的臉,葛家茂一時沒忍住,真有些老淚縱橫,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道:“爹不急,爹還要為你籌謀好一門好婚事呢!”
葛家茂這輩子就葛歌這麼一個女兒,在他心裡,但凡是女兒的事兒,那都是天大的要緊事兒。跟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比起來,他這個老鰥夫的下半輩子又算得了啥?
“爹,您的事兒也一樣重要!”葛歌目光堅定地望向父親,她如今才不到十五,成親對她而言那真是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自然是先緊著父親的事兒。
父女倆各執己見,最後循慣例,還是葛家茂無條件退讓。
***
葛歌進國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崔永濂處。
才與父親一起接待完與崔家軍在西南敵對了幾代人的秦國使臣,聽到身邊心腹來報,今日上午毓敏縣主已進國都,此時已入住平遠公府。
才稟告完消息的太監再一抬頭,哪裡還有太子殿下的蹤影?
自新朝成立後便在六部學習,頗受眾大臣尊敬,得了不少穩重老持好名聲的崔太子,也還顧忌著幾分如今的身份,隻是快步回到東宮,邊換衣裳還不忘打發跟在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快去開孤的庫房把那柄檀木弓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