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航程第一天晚上十點半,現在距離他們最近的港灣在靜岡範圍內,警方的人就算立刻坐直升機趕來,也需要至少半個小時。
在這半個小時裡,伊達航是有義務保護好現場,並進行初期取證調查的。
“從地上血跡的顏色和凝固程度上來看,死亡時間可以暫時確認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前。”在船醫和工作人員趕來後,提前檢查過一遍現場了的伊達航把自己的推論說了出來,“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案件,並非激情殺人。”
“死者身上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表情十分安詳,沒有被當胸捅了一刀的痛苦,頭部同時也不存在撞擊傷,這說明凶手大概是先用藥物將死者放倒,再將其殺害。”
屍體邊上的地毯不遠處有一塊深色痕跡,並不是血痕,伊達航初步判斷那應該就是凶手用來放倒死者的藥物。
說話間,青年警官銳利的眼神從被喊來的耳釘男身上掠過:“所以凶手,很可能隱藏在我們中間。”
要麼是凶手來到死者房間後才下藥,看著死者在麵前昏迷後動手;要麼是提前潛入下完藥,等藥生效後用房卡開門而入。
從作案動機和時間來看,嫌疑人有三個,分彆是北田麗的追求者耳釘男、以及同事黑衛衣與娜塔莉,至於隻是和她初次見麵並且職業為警察的伊達航,案發時間裡有和船上的服務生接觸過,擁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
“麻煩請講一下案發時你正在做什麼吧。”伊達航於是對耳釘男點點頭說道。
看上去對北田麗的死亡完全不敢相信的耳釘男神色恍惚,聞言下意識地回答道:“我當時在自己的房間裡做準備……”
“什麼準備?”旁邊的船員問。
在場知情的幾人表情都變得有點尷尬——總不能說,是在做‘違反船規去探險’的準備吧?
也許是擔心自己沉默太久會被懷疑,耳釘男隻好低著頭不情不願地說出了實話。
幾名船員倒是沒有因為他想違反船規而表現出什麼來,這讓伊達航有些奇怪。
“很正常啦,每次航行時都有那麼幾個遊客想去探究什麼遊輪怪談。”船員解釋道,“不過基本沒人成功進過下三層,連我們都會好奇,彆說遊客了。”
伊達航心底一突。
他知道安室透的目標就是下三層,這個時候,對方可能已經開始行動了……希望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啊。
“一個小時前,我就在麗的房間裡和她聊天,離開後就去劇場那邊轉了轉,然後才回的房間。”輪到娜塔莉講述了,她說完這句後露出猶疑的神色,看向耳釘男問道,“宮村桑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嗎?”
伊達航也在這時察覺到,距離他們發現屍體過去了一十多分鐘,黑衛衣卻始終沒有出現過!
“那家夥半小時前就說自己等不住,要先去、呃,探險了。”耳釘男說,“我過來的時候就沒在他房間裡看見人。”
半小時前——也就是發現屍體的十分
鐘前。
伊達航心覺不妙,黑衛衣真的去下三層了?糟糕,按照這個時間差,他有很大可能會和安室透碰上的!
“那……”
警官話沒說完,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隨後,他們腳底的地板開始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
檔案室裡。
安室透看著赤江那月,赤江那月看著天花板。
半晌後,背後靈頭一回覺得被盯得如芒在背,投降般垂頭喪氣地扒拉安室透的手臂把自己掛了上去,嘴裡還不服氣地嘟囔:“反正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這麼看過來,就算是赤江那月都覺得良心有那麼一點點的痛誒。
“那如果是現在告訴你船上有沒銷毀的資料,你會不來嗎?”已然看穿一切的安室透幽幽反問道。
這個答案不用細想,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不會。
赤江那月會來的,不管是哪個赤江那月,不管是什麼時間,他會前來,然後命運般地主動迎接死亡。
安室透從來沒告訴過赤江那月,其實他這段時間以來,心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赤江那月不該在十八歲時死亡,他也不該在八年後才認識以背後靈姿態重回人世的赤江那月。
但,他一時之間無法琢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覺得,而且再說了,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是它們因為實現了本不該實現的事情。
“好啦,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赤江那月在旁邊催促道,“該找的都找了,現在萬一有人提前發現那個棕頭發的家夥被打暈了,你就完蛋啦。”
安室透狐疑地看了少年一眼,心中吐槽欲望再次強烈起來:你真的會給彆人留下發現棕發男人的機會嗎?
想歸想,他好歹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十分配合地轉身離開了檔案室。
雖然這裡的資料如果拿到手,對公安而言又是一件好事,但是安室透又不可能憑空把所有資料搬走,現在的話,他也隻能記下檔案室的位置,準備靠岸後聯係公安的人來收繳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思考著該以什麼理由讓公安搜查遊輪能夠不讓琴酒懷疑自己時,邊上的背後靈已經開始心虛望天了。
赤江那月的確會把安室透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不過沒問的就不能怪他不主動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