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0 章 三十五隻反派(2 / 2)

他立刻就明白卡路亞和他做交易時所說的‘變得不再像我’是什麼意思,明明臉是卡路亞的,身體是卡路亞的,靈魂卻像被鎖在了身體深處,和他對話的隻是一個沒有思考能力的軀殼。

按照他們的交易內容,降穀零本該在發現這件事時就乾脆利落地殺了對方,再想辦法偽裝成卡路亞意外死亡的樣子騙過其他人,讓他們的交易能順利進行下去……可他看著那張木然的臉和沒有光芒的眼睛,握著槍的手僵硬了半晌,就是沒辦法扣下扳機。

蘇格蘭的身份大概真的不是卡路亞暴露的,對方遵守了他們的約定,所以,他也應該遵守約定的。

可是做不到。

降穀零忽然發覺,他以為懸掛在他們之間的情感是脆弱的,直到這時才發現那其實超乎他想象的堅韌,甚至在諸伏景光死亡的如今,變成了連接著他和【降穀零】這個身份的最後一根蛛絲。

他的好友全都殉職了,仍然和那段警校時光有關的‘友人’,居然隻剩下了他最初根本不記得了的卡路亞。

降穀零收起了槍,決定違背他們的約定,他想尋找到能改變卡路亞這幅模樣的方法,而不是直接殺了對方……他做不到。

而且活著的卡路亞能提供更多情報,不是嗎?他這麼對自己解釋,解釋的次數一多,他自己都快信了。

一個疑惑就這樣被降穀零壓到心底,在後來的後來才被翻出來。

降穀零其實是有想過的,為什麼卡路亞要自己在這個時候殺了他,他以為是因為卡路亞不想被洗腦控製著活下去,以為他們還有機會改變,所以沒必要讓卡路亞就這樣死掉。

他犯了一個令他追悔莫及的錯誤。

在那次見麵的三天後,貝爾摩德死了,殺死貝爾摩德的人正是卡路亞——確切來說,是被控製的卡路亞。

降穀零看著這條消息,幾乎能從那幾行字裡拚湊出卡路亞血淋淋的絕望。

能夠讓卡路亞對公安提出那樣的交易條件,貝爾摩德對卡路亞來

說大概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就像降穀零無法想象自己殺死諸伏景光的那天一樣,他現在也無法想象卡路亞的崩潰。

他隻知道自己剛得知這個消息沒多久,組織的神秘BOSS就傳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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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準確地說,是傳喚了‘叛徒波本’。

和那位隻能用呼吸機維持生命的老人見麵時,以叛徒的身份被拷問了一段時間的降穀零已經受了不少傷,因為組織的人隻是為了不讓他那麼快死掉而草草處理了一下他的傷口,並沒有給他提供什麼彆的治療手段。

傷痕累累的降穀零得知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

“卡路亞從被創造的最開始,就是我給自己培養的容器。”組織BOSS如是說,“我會把我的意識轉移到他的身體裡——波本,你和卡路亞似乎是朋友吧?那麼,等到轉移成功,我就以他的身份讓你毫無痛苦地死去吧。”

那張滿是皺褶的臉上露出了‘這是在大發慈悲’的神情,讓人作嘔。

怪不得一直隱藏著的BOSS會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原來是因為BOSS認為‘烏丸蓮耶’這個身體很快就會被舍棄了,所以不重要。

降穀零不可置信,他不敢想象對方口中的場景真的出現後,卡路亞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已經親手殺死了貝爾摩德,還要讓卡路亞親手殺死他嗎?

這個房間裡此時隻有他們三個人:坐在書桌後拿著一支筆要在紙張上寫點什麼的BOSS、雙目無神似乎被控製著的卡路亞以及半跪在地上渾身是傷的降穀零,因此三人裡任何一個人的舉動都會明顯無比。

尤其是當BOSS在紙上落筆後,卡路亞的瞳仁開始顫動,表情痛苦不堪,BOSS則閉上了眼直直砸在書桌上,似乎真的把意識用降穀零根本看不懂的手段轉移到了那具年輕的身體裡。

直到卡路亞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立刻就要反手刺進自己的體內。

直到卡路亞的另一隻手不受他控製地打飛了那把□□,讓武器掉到了降穀零的跟前。

……直到降穀零遲疑時,黑發的殺手朝他喊:“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波本!”

降穀零渾身一個激靈,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撿起了□□,身體在大腦反應過來前就完美地執行了潛意識裡的指令。

他曾因為卡路亞被迫殺死貝爾摩德而對自己當時的違約趕到後悔,所以潛意識裡,降穀零知道自己這次必須殺死卡路亞,他不能違約第二次。

作為一名臥底,降穀零的手中自然是染著血的,他曾經在組織的要求和監視下手腳冰涼地把子彈送進想從組織裡逃跑的研究員腦袋中,事後又要忍著作嘔的衝動偽裝出漠然的假麵。

降穀零在任務的空隙也想過,他在想每一個被自己殺死的人都會怎麼恨他,即使他們再也不能對他親口說出‘我恨你’這三個字,他也清楚他們眼中的恨意全是朝著自己迸發的。

這麼說來也許有些奇怪,可這些恨確實能夠讓降穀零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他背上生

命的重量,是他需要背負著往前走的重量,他決不能在這條路的中途倒下,否則恨也好愛也好,都會變成笑話。

卡路亞倒下去的時候正巧被茫然得像第一次殺人的降穀零攬在了懷裡,後者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靠在牆上勉強支撐住了兩人的重量,但黑發紅瞳的組織殺手沒有看向他,一片死寂的眼睛注視著從自己的傷口中湧出的血。

“我之前也以為你不會違背我們的約定的。”他歎著氣,“可你沒有做到……為什麼不在那個時候就殺了我呢?”

“我用□□殺死過很多人。”殺手話音一轉,語氣裡充滿了研討精神,“這是很方便的工具,隻需要在目標身上的任何部位刺入差不多8厘米,我的任務就可以輕鬆完成。不過現在看來這招對我來說用處也不大嘛…等我死了以後,拜托你一把火把我燒掉,我可不想再當彆人的實驗素材了。”

他頓了頓:“就當是報了你欠我的,沒問題吧?”

而被□□穿心而過的現下,他還能若無其事地說話,就足以向降穀零揭秘這具身體的特殊之處,也足以讓降穀零明白組織BOSS對這具身體的渴望從何而來。

“……轉移意識這種事情,真的做得到嗎?”降穀零答非所問,“你不要說話了,我們之後還有時間在公安的監管室裡討論你是怎麼殺人的。”

“他沒有轉移到你的身體裡,畢竟這種情況下還說得出這種話的人隻有你,對不對?”

降穀零說著舔了舔乾裂的唇瓣,一時間分不清舌尖嘗到的鐵鏽味是自己咬破舌頭後留下的,還是殺手的血剛剛濺到了他的嘴角上。

他隻是執拗地盯著殺手,懷抱著一絲希冀,語序變得有些混亂:“所以你現在不要說話,公安的人馬上到,你可以不用死了,是不是?”

殺手終於看向了他,卻是對他翻了個白眼,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用的也是很尋常的語氣,仿佛殺手不是要死了,隻是準備睡一覺。

殺手說:“不要想太多了,降穀君。我不恨你。”

什麼人的遺言會是對殺害自己的凶手說‘我不恨你’?喔,是殺手,是卡路亞,是赤江那月。

從這段鐵鏽味的記憶裡脫身時,降穀零又想:他完蛋了,這輩子他肯定都忘不掉自己殺過一個不恨自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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