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雜亂,工作人員圍在四周竊竊私語,手機直播間裡彈幕和熱度都空前絕後。
這原本大約是鐘鵬想要的效果。
他迫不及待要用直播的方式毀了鄭曉曉。
他對鄭曉曉的感情甚至不允許他和她和平分手。
他的愛病態扭曲,帶了強烈的自毀傾向,最後自己也隻剩一片廢墟。
辛厲經過鐘鵬,還是儒雅溫和的模樣,但聲音卻很冷:“曉曉和我確實什麼都沒有,她忙前忙後,都是為了你,但你討厭我,也沒有錯,因為我確實一直喜歡曉曉,所以我一直嫉妒你。嫉妒你這麼平凡普通,但她對你死心塌地不離不棄。”
“如今你傷害了曉曉,這讓我很痛恨你,但我不再嫉妒你了,因為曉曉自由了,她放下你了,也不會再愛你了。以後她的身邊不會有你了,但會有我。”
辛厲的聲音穩重而果決:“之前我父親欠下了賭債,我覺得這樣的自己也不配和曉曉在一起,從來都隻敢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邊,但現在我已經償還了所有債務,我父親也已經去世,不會再有新的債務產生,我的工作也上了正軌,我會正式好好地追求曉曉。”
“隻請你這個過去式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
辛厲扔下這番話,沒有回頭,朝著鄭曉曉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不少工作人員也相繼離場,而鐘鵬癱坐在地上, 還久久沒法回神。
“鐘先生,我們先回去了,後續相關賬號、房產和工作室收入事宜會和鄭小姐那邊對接,等談判出方案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林舒不知道對鐘鵬該同情還是說活該。
他如果一開始就坦白一切,好好聽聽律師的意見,事情未必會發展到這一步。
或者他就算不坦白,但能聽從林舒的建議,等林舒取證,事情也不至於如此失控。
可惜律師隻提供服務,不負責替客戶做決定。
這個故事裡的每一步,鐘鵬但凡走對一步,都不會這樣。
但他步步都走錯了。
林舒心中百感交集。
她說完,正往外走,身側原本隔開一段距離一起走著的許詩嘉突然把她重重地一拉,林舒來不及反應,重心不穩,徑自朝許詩嘉懷裡摔去。
而在林舒的耳側,響起了鐘鵬近乎癲狂的聲音——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告訴我他們在這裡會有求婚彩排,我根本不會來,曉曉就不會離開我!”
“如果不是你,我可以給付思一筆錢離婚,讓她打掉孩子,曉曉什麼都不會知道,我和曉曉還能在一起!”
林舒仍舊被許詩嘉抱著,然而她轉頭,餘光裡看到了鐘鵬猙獰的臉,他的手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上撿了塊碎玻璃渣,玻璃渣上往下滴著血,他自己的手也被劃破了,但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林舒,像要和她同歸於儘。
他這樣的人,錯的永遠是彆人。
情緒崩潰之下,鐘鵬想到的竟然是遷怒林舒。
好在剛才一場鬨劇,咖啡店員工早就報警,此時警察正好趕來,在事態失控之前控製住了鐘鵬,把他帶離了現場。
剛才也多虧許詩嘉,自己沒事。
想到許詩嘉,林舒試圖掙脫出他的懷抱,然而她隻是視線一瞥,就大驚失色起來。
“許詩嘉,你怎麼樣?”
許詩嘉的手劃破了,正汩汩往外滲著血。
林舒有點暈血,但許詩嘉是為了自己為了工作受的傷,她說什麼也應該負責。
正當林舒硬著頭皮打算給許詩嘉處理傷口之際,許詩嘉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捂住了林舒的眼睛。
“不是怕血嗎?彆看了。”明明平時金貴的不行,但手被劃傷,許詩嘉此刻的聲音卻很平靜。
雖然受了傷,然而他的聲音卻懶洋洋的:“都抖成這樣了,我哪敢讓你處理傷口啊。”
“下次這種案子還是彆接了,客戶層次不行,精神狀態堪憂。接這種活,賺的也是辛苦錢,家人看了會舍不得的。”
大約是家世優渥,許詩嘉總有一種從容,像是什麼事情在他眼裡,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都能迎刃而解,這種隨性讓人感覺到安心。
因為許詩嘉的動作,林舒此刻失去了視覺,他說話的氣息近在咫尺,林舒甚至能感覺到許詩嘉開口時空氣裡微妙的波動——
“彆逞強了,行嗎?”
林舒很少有被人保護的時候。
受傷的是許詩嘉,但林舒內心也難得有些酸澀的熱意。
被人保護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
林舒很快帶許詩嘉去了醫院,他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嚴重,但並不深,隻是表麵傷,裡麵並沒有紮到碎玻璃,然而血一直沒止。
進診室的時候,林舒原想跟進去,沒想卻遭到了許詩嘉的拒絕。
“你又不是我的家屬,看病是個人隱私,你進去不合適。”
他朝林舒欠扁地笑笑:“彆忘記幫我報銷醫藥費就行了。”
說完,這男的徑自走進診室,還生怕林舒偷聽他隱私似的關了門。
隻是雖然林舒感覺許詩嘉的傷口不深,但許詩嘉卻在診室裡待了很久,好在就在林舒有些擔心打算無視許詩嘉的龜毛要求衝進診室時,許詩嘉打開診室門,走了出來。
“你這表情我還以為我是要壯烈犧牲了。”
“哪有這麼嚴重。”許詩嘉的一隻手用消毒棉球按照另一隻手上的傷口,又恢複到了玩世不恭的模樣,他笑了笑,“我沒什麼事。”
“要追究鐘鵬的責任嗎?我可以代為處理。”
然而針對林舒的提議,許詩嘉卻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算了,雖然咎由自取,但他也挺慘的。內心的自卑作祟,導致推開了真心對他的鄭曉曉,如今癌症複發,身邊連個真心對他的都沒有。這男的太晦氣了,我追究我還嫌自己沾上他的晦氣。”
“付思對他也算有感情吧?嚴格說起來,付思也是蒙在鼓裡的受害者。”聽了林舒這話,許詩嘉卻是笑笑:“她?蒙在鼓裡?這種人我看得太多了。”
許詩嘉說的像是他很有鑒彆人的經驗似的,但當務之急不是這些,而是處理他的傷口。
總之,看到許詩嘉沒事,林舒鬆了口氣。
許詩嘉雖然少爺脾氣,但人其實不錯,林舒決定以後對許詩嘉要好一點。
她剛想開口感謝,就聽許詩嘉又一次開了口——
“不說她了,先說說我。”
“現在我右手受傷了,班肯定是不能接著上了。然後你得給我請個護工,照顧我的起居;還要請個美容科的專家,防止留疤;最好搭配個營養師,明確養傷有什麼忌口;然後幫我申請一下工傷賠償。”
“……”
“你會帶著花來慰問我的吧?也會給我送一麵見義勇為的錦旗的吧?”
“……”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截癱生活不能自理了呢,還護工?!
你傷口一點都不深也不用縫針還要美容科?!
雖然許詩嘉是保護自己才受傷的,但這一點小傷,他是打算蹬鼻子上臉以救命恩人自居邀功了?
林舒忍著情緒,努力溫柔道:“這些都再說,現在我們先回所裡吧。”她指了指醫院嘈雜的人群,“畢竟這裡充滿了病毒,不利於你休養。”
然而許詩嘉下一句話更刷新了林舒的三觀——
“不行啊。我還要打針的。”
他對林舒露齒一笑:“我流了血,你知道的,這很損傷元氣,所以我讓醫生開了個營養針,打完我才能走,不然我怕影響我未來的健康。你要等不及你就先走吧。”
“……”
眼前的許詩嘉仍舊英俊瀟灑,即便是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裡,也稱得上一句風流倜儻,輕而易舉就鶴立雞群熠熠生輝,但林舒看著他,隻覺得頭疼。
這男的……就算是自己說了來報銷醫藥費,也不能這麼花吧!
留那兩滴血就要打營養針,這是把自己當冤大頭呢!
林舒一貫信奉以德報德,但這一次,她第一次生出了以怨報德的衝動。
雖說許詩嘉幫了自己,但真的還是好想打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他真的超愛!
【小劇場】
許詩嘉、林舒、王亦舟三個人過河。
河神出現:你們三個裡,必須丟一個進河裡祭天,另外兩個才能安全過河……
許詩嘉毫不遲疑,搶先一步舉了手。
王亦舟大為感動,弟弟竟要主動犧牲自己……
然而他的感動還沒醞釀完,就聽許詩嘉抑揚頓挫道——
“我民主推選把我哥丟進去!本來他就最老,死得更早些也很合理!”
王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