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瑾不解地問:“後來呢?你是怎麼讓她幸免於難的?”誰都可以看出,她懷裡那個完全不做防護措施的孩子沒有異化。
常遇抬起下巴,像一個凱旋歸來的將軍。
林隅仿佛看到了日記裡她年輕時的樣子。
後來,常遇再次找到那個院長,並和他做了個交易。
院長給了她另一瓶花花綠綠的藥片,還有一個玉掛墜:“等孩子出生後,把掛墜戴在她身上,這會保護她。而作為回報,我要你保存好這瓶藥,直到有人來找它。”
常遇答應了,臨走之前,她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這些都沒有發生,我要怎麼才能保護好她?”
她知道院長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小時候見過姥姥。姥姥和媽媽一模一樣。不,是媽媽和姥姥一模一樣。
那她呢,她也會變成那樣嗎?常遇不敢想象。
院長說:“困苦的環境產生大量負麵情緒,而一個發泄口的出現則會激發這些東西。柔弱無力、仰人鼻息的小孩無疑是個極好的發泄口。”
“但痛苦不會因為這種發泄消失,隻會傳遞、增長,直到載體毀滅。”
“其實我願意相信你能保護好她,你為了她來找我這麼危險的人,你為了她冒那麼多風險,你一定很愛她。真正的愛能能分辨好壞,你不會讓她成為痛苦的載體。”
“而我也不是在為你解惑,我隻是肯定、認可了你。”
這天之後,院長就帶著他的精神病院走了。
這天之後,常遇帶著掛墜和藥瓶回到家。和以往每次行動之前一樣,她心裡做好了完備的計劃。
在這個黑暗的地下城區,這棟遍地老鼠的迷宮大樓,這個怨氣橫生的家裡,她要讓痛苦在她身上終結。
無數代無數人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生活在這個洞窟裡,他們銜尾成環周而複始,撕咬、嚎叫、痛苦,久久不散。
她曾經想跳出去,但到底沒能成功,她即將成為痛苦的一環。
沒關係,她會毀滅這一切。
她的死亡已經不可避免,但她在苟延殘喘時,仍沒讓來自外界的惡意有一分落到懵懂的孩子身上。
當她的心臟終於停止跳動時,她用手輕輕蓋住懷中孩子的雙眼。
就這樣結束吧,不要看到那些慘狀,不要這麼早就經曆死亡。
讓所有不幸就這樣停留在我身上,而留給你的隻有愛和希望。
帶著我的祝福活下去。
最後常遇深吸一口氣——雖然她已經不會呼吸了,她說:“從拿到掛墜起,我就在盼望這一天,盼望院長說的人來救走她。”
“而我自己,我最後的願望隻是希望有人能聽我說說話,有人能聽到我的故事。”
“我曾經想做很多事,也付出了很多,但多數時候我都沒成功。就這樣。”
林隅藏在頭盔下的臉上也有些動容,她點點頭:“我理解你。”
常遇終於放鬆了下來,她把懷裡的孩子往前送:“謝謝你,林隅。”
一路走來都不被理解、不被支持的她,在最後還是高興於有人能正眼看她曾經的理想。
“她叫春時。”
“常春時。”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