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2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9370 字 9個月前

陸書瑜歡歡喜喜應下,道,“謝謝二哥!那我們、不打擾、二哥了。”

陸則微微頷首,目光若有似無撇過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江晚芙。

她今日也穿得很素雅,天青對襟的寬袖長衫,底下是條蓮花紋素白錦裙,這一身穿在彆人身上,大約會過於寡淡,穿在她身上,卻不顯沉悶,反倒讓人想起山穀間靜靜流淌過的清溪,雅致,靜謐。

總之,是好看的。

被這樣盯著,江晚芙自然不會毫無察覺,她悄悄抬起眼,陸則卻在她抬眼之前,倏地收回視線,轉身走開了。

陸則一走,江晚芙不由自主心裡一鬆。

她隱隱感覺,二表哥似乎不太喜歡她,這種不喜,不是表現出來的厭惡,而是那種淡淡的疏離。

但她,似乎也沒有做什麼讓陸則討厭的事情吧?

她甚至還救了他的。

江晚芙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又生出些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來得莫名其妙的委屈。

陸書瑜卻沒察覺什麼,還在高高興興同她道,“二哥的畫,特彆好!還有人、花重金買、想買二哥的畫。不過,很少有人、請得動、二哥。”

江晚芙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打起精神應著陸書瑜的話,“是麼,二表哥這樣厲害啊……”

“是呀!二哥他……”

陸書瑜大約對厲害的兄長很敬佩,開始結結巴巴念叨兄長過往的輝煌,仿佛怕江晚芙不信似的,神情認真說著。

江晚芙認真聽下來,倒是對自己這位二表哥有了些新的認識。

她還以為,似陸則這樣一生下來,便做了世子的人,隻需要在祖宗的蔭庇下,便能走得一路順遂。卻不想,連陸則這樣的人,也是要靠刻苦和勤勉的。

但她也隻是一想,陸則再厲害,也同她沒什麼乾係。她雖喚陸則一聲二表哥,但兩人之間既無血緣,也無一起長大的情分。

陸則對她而言,就像高掛在天上的月,遠觀便好。

況且,陸則似乎還不太喜歡她,她自然做不出主動黏上去的事。

江晚芙站起來,視線回望陸致,輕眨眨眼,不明白陸致找自己有什麼事,卻依舊福身見禮,喚陸致作“大表哥。”

隔著一段距離,陸致便不再靠近,停下步子,一派溫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寫信給江姑父,著人送去蘇州,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裡料到陸致這樣細心,還專門寫信去蘇州,聞言忙感激道,“謝過大表哥了。阿芙給表哥添麻煩了。”

因陸致比她高出不少,她同陸致說話時,便下意識微微仰著臉,她規矩學得極好,聽人說話時,總抿唇微微笑著,注視著說話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那樣子,既乖又溫順。

原本是沒什麼的,但陸致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不自在地頓了頓,緩過來後,才接著道,“表妹太客氣了,不過一封信而已。”說罷,又道,“京城雖不比蘇州山水靈秀,但也算得上熱鬨,你若在府裡悶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

江晚芙並不是沉不住氣,喜歡四處玩的人,但還是謝過了陸致的好意。

一番話說完,陸致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是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樣,溫和有禮道,“倒也沒旁的事了,表妹回去吧。若是有什麼事為難,差身邊人來說一聲便是。我住在明思堂,離二弟的立雪堂不遠,不過幾步路。”

江晚芙應下。

“好,那表妹慢走。”陸致便不再說什麼,本朝男女之防不算太森嚴,並不限製日常往來,但總還是有些的。

江晚芙福了福身,領著菱枝,朝回廊原來的方向走去,走到剛才看到雪白織金衣袍的拐角,卻是空無一人,什麼都沒看見,隻一條長長的廊道,青蔥酸棗樹枝從鏤空廊窗中鑽進來,落下一片陰影。

清晨的日光下,回廊上一片金燦燦而寧靜著。

大概真的是眼花了,江晚芙自顧自想著,不再惦記著那驚鴻一瞥的衣袍,帶著菱枝回了綠錦堂。

回到綠錦堂,江晚芙便叫纖雲給自己拆了發髻,惠娘正好進來,見狀接過纖雲手裡的梳篦,輕柔攏過江晚芙的發,輕輕梳著。

菱枝纖雲見狀,自然明白惠娘是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惠娘取過素青綢緞,將江晚芙攏在背後的發鬆鬆束做一束。江晚芙不由得靠在了惠娘的手上,低低道,“惠娘,我累了。”

是真的累。

她不是長袖善舞的性格,雖然常常能靠著討喜的臉和溫和柔順的性情,討長輩的喜愛,但似今日這樣從頭至尾提著心,還是很累。

縱使陸老太太待她和氣,陸家諸位夫人也和顏悅色,但她也不敢放肆,旁人看不出,她自己卻知道,她連腰背都是僵直的。

高門難攀,聽上去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唯有身處高門之中,才能覺出幾分真切。

惠娘見她這幅沒精神的模樣,心疼極了,卻又幫不上什麼忙,隻得道,“奴婢知道您累,可這不是都過去了麼?奴婢瞧著,老夫人是極喜歡您的,有她老人家心疼您,您總能鬆快些的。”說罷,又如江晚芙幼時那般哄道,“今日膳房進了些菱角,難得的鮮嫩,奴婢給您燜菱角吃好不好?又軟又粉,保準您愛吃。”

江晚芙聽得失笑,睜開眼,笑望著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惠娘真是把她當小孩兒了,居然還用吃的來哄她。

話是這麼說,可惠娘說要去剝菱角的時候,江晚芙倒沒說什麼,等惠娘走後,便去了書桌前,打算給蘇州寫幾封家書。

因是給家裡寫的,江晚芙寫的十分仔細,等擱下筆,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用過午膳,歇了個午覺,等江晚芙一覺睡醒,綠錦堂就忙碌起來了。

方才是她給各房長輩送見麵禮,如今各房則都來送回禮了,像是說好了一樣,一個接著一個,不過幾盞茶的功夫,惠娘已經進進出出好幾回了,忙得連菱枝纖雲都被喊去了。

比起江晚芙的薄禮,陸家長輩們的禮,卻是極大方的,出手之闊綽,看得惠娘等人都咋舌不已。

折騰了小半個下午,總算送走了最後一人,惠娘捧著擬好的禮單進來,遞給江晚芙看。

什麼南海珍珠、紅珊瑚、織金雲錦,都不算出挑的了,出手最大方的,便是永嘉公主。

她贈了一副頭麵,純金、鑲玉、綴珠,滿滿一盒子,從花鈿、掩鬢到頂簪、挑心,一一齊全,金燦燦的光芒,紅綠寶石、大大小小光澤細膩的珍珠,絲毫不顯俗氣,反而隻叫人覺得價值不菲。

這樣一副頭麵,若是放在官宦人家,用作嫡女出嫁壓箱底的寶物,都稍顯奢靡了。

惠娘被晃花了眼,低聲感慨,“這……這怕是做傳家物,都做得了。永嘉公主這禮,是不是太重了些?”

江晚芙倒還算冷靜,想了想,道,“大舅母大約是為了二表哥的事情,才刻意送這樣重的禮。收下吧。”

她若不收,大舅母反倒不安心,誰都不願意欠人情,尤其是身份貴重的人,往往怕旁人拿著這人情做筏子。推來推去的,反倒沒意思,倒不如坦坦蕩蕩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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