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祁知年便下山回家了。
清風朗月本想給他裝些人參帶走,他沒肯要,他們便也沒有勉強。
他這回下山,會從通用的那條山道下去,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祁知年換了身道袍,是前山常見的那種,清風朗月帶他從小路去前山沒人的地方,直接坐進馬車中離開。
離開後山往前山去時,祁知年依依不舍地回頭看祁淮。
祁淮微微笑著站在原地,揮揮手,示意他早點走,再晚點到山下天便黑了。
祁知年不想惹人煩,卻又真的很擔心,到底又回來,走到祁淮麵前,仰著腦袋認真道:“你一定要保護好傷口啊,少動,也不要凍著,多穿點,山上很冷。”
祁淮心中好笑,到底是誰更需要被關懷?
卻也要承認,這番話很受用,他聽在耳中,更覺得留下小家夥是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為此,他還又故意道:“到了山下,可彆忘記我。”
祁知年斬釘截鐵:“怎會!”
“一個月不見——”
“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祁知年說得小臉漲紅。
祁淮揉揉他的腦袋,這才催他走。
等祁知年的身影真的消失,祁淮看看周遭,往常覺得很是怡人、清靜的後山,竟然真的有些空曠起來,他也不禁自嘲:本是哄著小家夥而已,難不成他還真的已經離不開此人?
他笑著搖搖頭,轉身回屋。
皇帝先回到宮中,立即將太子、二皇子叫來,直接將祁淮被刺殺的事說與他們聽。
嚇得兩個兒子舉手發誓,這事兒絕不是他們乾的。
皇帝將信將疑,又把廣延伯世子給叫來,廣延伯世子聽說此事,魂差點沒給嚇沒了,跪下來就喊自己冤枉,還願意去給英國公賠罪。
皇帝盯著他們三人的表情,不放過任何,故意冷笑道:“英國公正休養,你們還是少去打擾!若非朕,英國公再也咽不下這口氣的!非要鬨個天翻地覆!英國公性子如何,你們也是知道的,他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到底是誰乾的,朕早晚會查到,無論是誰,朕決不輕饒!朕就這麼一個外甥!你們也回去好好約束下人,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心裡也該有點數!滾吧!”
他這話說得,其實也是在給祁淮上眼藥。
無奈皇帝多年來演戲演得太深入人心,人人都當他是真的無比心痛這位唯一的外甥,包括他兒子。
三人離開大殿後,太子看著他們二人,用力“哼”了一聲,抬腳走了,心中把二皇子罵了個通,太子倒是堅信,這事兒就是二皇子聯合廣延伯世子在害他!他很擔心被祁淮誤會,還想著找機會去祁淮跟前給二皇子上眼藥。
二皇子呢,則是把廣延伯世子一通好罵:“便是真要與他作對、陷害他,又哪裡輪得到你們私底下做這些?!敢去刺殺英國公?!你有幾條小命好去刺殺?!為何不與我商量過再行事?!”
廣延伯世子差點沒哭:“二爺,真不是我乾的。”
二皇子看向東宮方向,難不成還真是太子在陷害他?
最後二皇子勒令廣延伯世子回家好好調查此事,他心裡倒是也與太子一個想法,一定要與祁淮打點好關係。
廣延伯世子回家問明情況,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將他三弟往死裡打了一頓。
隻可惜,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怎麼說,也不可能有人相信,這件事其實原本是多麼簡單,真真正正的沒有一點陰謀。
就連廣延伯世子後來也不禁迷惑,自己這個蠢弟弟是不是被人給利用了?所以才會派人去刺殺祁淮?
傍晚時分,祁知年回到城中,馬車停在小巷口。
祁知年從馬車跳下來,還沒來得及跟兩位送他回來的大哥打招呼。
“你可算是回來了!”一旁響起熟悉的聲音。
祁知年回頭看,笑道:“小武哥!”
小武哥,也就是那個趕驢車的,本想蹦過來,那兩個大哥立即護在祁知年身前,他嚇了一跳,不敢再上來。
祁知年立即大聲道:“兩位大哥,他是我認識的人!不是壞人!”
這般,侍衛大哥才讓開身子,卻也依舊盯著小武,大有他隻要有不軌行為就立馬上去砍他的架勢。
小武哪裡見過這樣的啊,嚇得還是留在原地不敢動。
祁知年拉著他的手臂往一邊走了走,他才回過神,吐出口氣:“小哥,你從哪裡認得這樣的人!可嚇壞我了!”
祁知年並未多解釋,問他:“我家人可付了你銀子?”
小武直點頭:“付啦付啦!我是有些擔心你,見你平安回來,我也就放心了!”
祁知年心中湧起暖流。
他其實真的是個很幸運的人,遇到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包括祁淮。
“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啦!還得去拉生意呢!”
“好,小武哥以後我要用車,還找你。”
“好說!”小武哥咧嘴一笑,跳上自己的驢車,避開兩位嚇人的大哥趕緊跑了。
祁知年這才又請兩位大哥去家裡喝茶,他們當然是不願,祁知年也怕打擾人家乾正事,道謝過後,目送他們駕車離去才回家。
實際上,那兩位侍衛大哥剛將馬車趕出祁知年的視線,便又停下。
昨夜祁淮就都已安排好。
他們已是在附近也賃了個屋子,往後就住在這兒,直到祁知年離開。
既然是自己的人,祁淮當然是要看好,萬一又有廣延伯三兒子那種不長眼的人乾壞事,也好第一時間知道。
祁淮算是發現了,這個小家夥不愛惹事,但他本身的存在,就已是個大事兒。
不止是他,想要往上湊的人從也不少。
他必定要看好。
祁知年將身上道袍脫下,換上他普通的棉袍,正打算出門去找黃大夫,今天暫時無事,正好去跟黃大夫學醫術!
他換衣裳的時候,範嬤嬤卻急急從隔壁跑來:“小郎君!”
“怎麼了,嬤嬤?”祁知年來不及係上腰帶,先去開門,範嬤嬤驚慌失措地跨進門,反手就將門關上,將手中的衣裳給祁知年看:“你瞧!!”
那是祁知年帶回來的道袍,祁知年很珍惜,請範嬤嬤幫他洗乾淨再收起來。
此時範嬤嬤的手中卻是那根腰帶,腰帶上縫的線已然抽出,腰帶的兩層布間竟是裹著一遝銀票!
“我洗衣時,摸在手中覺得不對勁,拆開來一看,這是一萬兩!天爺,這是哪裡來的啊?!還是您那位好友?再是好友也不能給出這麼多啊小郎君!”
一萬兩可是大數目,就是從前還在國公府時,英國公府一年的吃喝花銷,不包括節慶禮物、人情往來那些,也花不到一萬兩,不怪範嬤嬤驚慌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