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滴血也沒有落下地,吞雲劍就像饕餮一般,把所有鮮血都吸了進去!
隨即,一股沛然大力猛地湧進了唐逍體內,他的雙眼霎時間變成了深紅,就像凝了三天的血液,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魔芒;而吞雲劍上,則閃起了一股蒙蒙的火紅色光影!
那模樣,就像給它套上了一個半寸厚的劍套似的!
“這是……不好,是劍罡!”
激戰中的三名大武師都沒發現,戰場外的吳霞卻驚恐地叫了起來。
隨即,她甚至顧不得再看一眼,滿臉蒼白地回身就跑,就像看到了史前巨獸一般!
而那三名大武師雖然聽見了她的話,卻誰也沒辦法逃出去了!
劍罡,是劍形境修煉到極致之後,產生的一種變化,就是把劍光凝煉起來,讓它轉化成了劍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劍身上外放的一種攻擊方式,就像把劍拔長了一樣。
原本三尺長劍,如果能發揮出一寸劍罡,就能攻擊到三尺一寸之外的敵人。
彆小看這一寸,戰鬥中一向是“一寸長一寸強”,也許多出這一寸,你就能攻擊到敵人,而對方卻無法攻到你身上,很多時候,這就是致命的一寸!
何況,劍罡還有個特性就是鋒利,它要比真正的劍身鋒利多了,切金斷玉,無堅不摧!
比如此時,吞雲劍全身都冒出了半寸長的劍罡,唐逍就像握著一柄光劍似的,一式“鬆影鶴形”,劍勢一旋,隻聽“當當”三聲,三名大武師手中的長劍就整整齊齊地斷成了六截!
隨即劍罡一掃,三人都口吐鮮血,身形暴退!
“你……”朱臻麗退到了兩丈開外,一手捂著高聳的胸脯,一手指著唐逍,臉色慘白,“怎麼可能,你難道已經……已經是宗師了嗎……”
她曾聽家族中的長輩說過,想要修成劍罡,除了要在劍之境界中取得不凡造詣,領悟極深層次的劍形之境外,還要擁有強大的真氣,最低要求,也得是宗師境強者!
可是,這小子不明明是沒有修煉的普通人嗎,怎麼可能又變成宗師了?
唐逍知道自己並不是宗師,他的確一天也沒有修煉過,體內也沒有真氣。但他沒有向她解釋的想法,傲然而立,瀟灑自如地將吞雲劍收回了鞘中。
朱臻麗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滿臉不甘地倒下去,雙眼無神,怔怔地望著碧藍的天空!
至於徐佩和黃廬,他們比朱臻麗更早倒下去,兩人胸口都有一個拳頭大的黑洞。
直到最後,徐佩也沒能告訴唐逍,他的弟弟就是徐俊。
唐逍站在三具屍體前,怔怔地立了半晌,然後低頭看了看吞雲劍,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最後的實力是怎麼來的,那已經到了半步宗師境界,甚至能放出劍罡,必然是因為他連中五六劍,不知噴了多少鮮血在吞雲劍上,被它儘數吞進去了。
他要想獲得強大的實力,就隻有用自己的血去“供祭”這柄劍!
回想幾天前,在東寧彆院旁的茅屋裡,那肥碩的黑衣人被吞雲劍所殺之後,整個人都不見了,一滴血也沒留下,現在唐逍懷疑,那黑衣人應該就是被它“吞”掉了。
再聯係到孔非良所說的“兩個黑衣人”,應該都成了吞雲劍的“口中之食”。
不過現在的它,不再吞噬彆人了,它隻吞噬唐逍的鮮血!
唐逍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血能供它吞噬,也不知道它不再能吞噬他的鮮血之後,會有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但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了。
可是,他還想護送著方柔回方家啊,吞雲劍,你能不能多給他一點時間呢?
唐逍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掠向彭口鎮。
也許方柔已經到了鎮上吧,他得抓緊跟上去,不能被她發現,又要能保護著她。
兩年多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此時不過半個時辰沒見,他居然很想她,甚至想得出現了幻影:他恍惚看到,她就站在他麵前,淚眼婆娑,楚楚可憐!
哦不,不是幻影,她真的就站在那株大槐樹下,雙手合十,灑淚如雨!
“唐逍哥,我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嬌小可憐的身影重重地撲進他懷裡,淚水霎時濕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唐逍重重地歎著氣,身形挺直如標槍一般,兩手都沒敢抬起來。
在他心中,她就是天上的星辰、月中的嫦娥、火鸞峰頂的那一抹雲霞,隻可遠遠崇拜,卻不敢有絲毫猥褻的想法,甚至連抱一抱她,他也沒有那個膽量!
但她卻沒有絲毫的畏懼,緊抱著他,肆意地讓淚水浸入他衣裳,直到她自己都感到,好像伏在一汪水泊上一般,挪開頭看了一眼,小臉刷地紅了。
“對不起……唐逍哥,我幫你換一換衣裳吧……”
唐逍連忙捉住她的小手,他可不敢讓她揭開他胸前的衣裳。
隻是握著那溫潤如玉的小手,又讓他止不住地心頭一蕩,連忙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沒事,我們走吧,這兒也不是很安全!”
兩個少年並肩朝彭口鎮走去,方柔不經意地朝身後瞄了一眼,卻並沒有問什麼。
她不需要問,隻要看到唐逍哥安全無損地回來,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唐逍哥“失而複得”,方柔明顯很高興,小鳥一般依在他身邊,走路都像小兔子一般,一蹦一跳的,令唐逍忍不住搖頭一笑,再怎麼說,她畢竟隻有十四歲啊!
“唐逍哥,你知不知道,早上你寫的那幾行字,我看了有多傷心啊!”
方柔還是忍不住要把這話說出來,總得要給他一個教訓,不能再讓他有下次了:“你知不知道,姐夫欺負我,姐姐不管我,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一個關心我的人了……”
唐逍有些歉然,卻忍不住又問道:“你的爹娘呢,他們不是在方家等你嗎?”
雖然離開失敗,但他畢竟不能永遠陪在她身邊,他現在隻希望能把她送順方家,看到她平安了,他就能離開了。然後,是死是活,是魔是鬼,就都任由它了吧!
方柔苦著小臉,幽幽地道:“其實我在方家不是嫡女,我娘隻是方家的一個丫鬟,生下了我以後,勉強被父親和大夫人承認為小妾,卻不能呆在鳳翔郡,而是被發配去了江南……”
她用腳尖踢著一粒碎石,接著道:“姐姐是我爹的長女,她大我十五歲呢。她雖是大夫人生的,性格卻和她娘大不一樣,勇敢堅毅,又能關心人。我娘被遣走之後,我才五歲,大夫人天天對我沒有好臉色,我爹也不管我,他想爭奪方家的家主,還要靠大夫人的娘家支持。反倒是姐姐很關心我,帶我上了火鸞峰,才讓我僥幸活到了今天……”
唐逍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去地炎峰吧?”
“不!”方柔搖頭,“我們闖了這麼大的禍,若真的去了,連姐姐也會被害死的!”
她輕輕地抽泣著:“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到方家,爹爹大概會打死我吧?”
唐逍默默地低下了頭。
他實在不知道,他還能保護她多久啊……
飲鴆止渴,到底是飲鴆恐怖,還是止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