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成衣鋪,大腦有些恍惚,一時又有種無頭蒼蠅般的感覺,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有兩個神情詭異的少年,正不遠不近地吊在他身後,隨著他拐進了一條巷子。
這條巷子直通鎮南的一條大街,再往前走,就是南門。
彭口鎮的東麵是上火鸞峰的大道,西麵是一片水澤,南麵卻是綿延的群山。
唐逍好像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要走到南門大街來,所以在即將到達街口的時候,他就停了下來,似乎需要想一想。
吊在他身後的兩個少年也連忙停住身形,躲在一株大柳樹後麵。
兩個少年都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出唐逍的動向,卻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唐逍肯定是不可能就這麼停在那兒的,他還要去救人,難道他已經走了?
兩個少年都有些詫異,相互看了一眼,偷偷從柳樹背後伸出頭,隻覺得額頭一痛,唐逍已賞了他們每人一個爆栗:“看來,我走這條路,沒有錯!”
左首少年眼珠一轉,問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右邊少年也乾笑道:“是啊,我們隻是在這兒玩耍,你走哪條路,和我們沒關係吧?”
唐逍也不多話,“嗆”的一聲,吞雲劍出鞘:“你們從錢莊跟著我到成衣鋪再到這兒,難道還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麼?既然你們幫不上我,那我隻有殺人滅口了!”
有沒有拿著吞雲劍的唐逍,完全就是兩個人。
離開了吞雲劍,唐逍隻是一個飽受傷痛折磨的普通人而已;但若是吞雲劍在手,他就變得耳聰目明、實力強勁、處事果斷、卓爾不凡,一眼就能看出有誰在跟蹤自己。
他在彭口鎮無親無故,有誰會吃多了跑來跟蹤他,自然隻能是方柔的緣故了。
這兩個少年若不是“魚刺”,那就一定和方柔失蹤有關係!
當然,看樣子他們並不是“魚刺”,因為他們太沒有骨氣了,一看就不像是山上弟子。吞雲劍一擱在脖子上,兩個少年都給嚇尿了:“我們說,我們說,千萬彆殺我們!”
唐逍冷冷地道:“一個一個說,吵著了老子,我就先殺了一個再說!”
兩個少年都不知道他要殺誰,趕忙閉了嘴,於是變成了誰也不說。
唐逍一指右麵穿黑衣的少年:“你來說!”
那少年一哆嗦,脖子上又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連忙叫道:“我說,我說……你是要找你那同伴少女吧?她被我們驚雲寨大當家看中了,弟兄們剛剛才把她請上山去!”
“驚雲寨大當家?”唐逍一怔,“那是什麼貨色?”
少年趕忙叫道:“驚雲寨是在鎮南一百餘裡外的探龍山上,我們大家當人稱‘百步驚雲’雷少淵,雖然隻有十九歲,卻已經是宗師修為,算是方圓數十裡的一霸!你那同伴……她不該長得那麼美,更不該隨隨便便拿出靈石,被大當家看到了,有錢又漂亮,所以就……”
唐逍明白了,原來方柔是被人“財色雙收”了。
她雖然在山上長大,也有巔峰武師境界,最近修為還有些起伏,似乎有突破到大武師的模樣。但實際上,她性子軟弱,與她的名字倒是相符,她隻是在唐逍麵前活潑、在姐姐麵前倔強而已,現在驀然被抓了,還不知道嚇成什麼樣了呢。
想到這兒,唐逍忍不住有些著急。
握劍的手一緊,他冷喝道:“立即帶我去驚雲寨,不然,我殺了你們!”
不用他多說,脖子上的冰涼已經讓兩個少年驚心不已,兩顆頭就像雞啄米似的點個不停。
唐逍收了劍,這兩個少年也隻是武師,而他雖然小半天沒有給吞雲劍“喂血”了,但自己估計,他還具備中階大武師實力,自然不怕這兩個膽小如鼠的山賊。
不過雷少淵隻有十九歲,就已經是宗師了,看來天賦也不算差,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五鸞宗沒有把他收入門牆,難道是沒有發現他?
出了鎮子南門,就看到一條青石鋪就的大道,有一丈多寬。
剛踏上大道,唐逍就皺了一下眉,往兩個山賊看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兩個山賊十分乖巧,並沒有因為脖子上的長劍取掉了,就敢於出什麼幺蛾子。
黑衣少年滿臉諂媚地道:“公子,這條路就是直通驚雲寨的。大當家已經帶著人走遠了,我們是故意留下來,看那個女孩有沒有同夥的,咱們是不是得走快一點……”
唐逍冷笑道:“走快一點,好讓我陷入你們山寨的機關,也好掩護你們大當家,是吧?”
黑衣少年一驚:“公子……公子您說什麼,我沒有這個……”
唐逍刷地一劍刺入他胸膛:“你敢存心陷害我,其心可誅!”
黑衣少年猛然倒地,兩眼瞪得溜圓,一股血箭飆起來足有三尺高!
另一個黃衣少年呯的一聲跪下去,駭得聲音都嘶啞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唐逍內心泛起一股狂躁,握著吞雲劍的他,雖然實力大增,卻也變得易怒、嗜血,動不動就要殺人,瞧他這一路來殺了多少人,簡直就是滿手血腥!
他勉強壓下殺意,冷冷地道:“不要想著騙我,帶我去找她!”
“是,是……”
黃衣少年滿口答應著,又帶著唐逍轉回了鎮子裡。
鎮子東南,是一片鱗次櫛比的瓦房,街道狹窄,房間狹小,汙水橫流、遍地垃圾,到處都充斥著陰暗、嘲濕,到處都能看到老鼠、蟑螂:這就是彭口鎮的貧民窟。
黃衣少年在一扇黑漆門麵前停下來,腦袋垂到肚子上:“他們就在裡麵!”
唐逍皺了皺眉:“你們不是驚雲寨的人,說,到底是誰擄走了她?”
“是……是鎮上的彭喜兒……他綽號山腳虎,是彭口鎮的一霸!”
眼見唐逍臉色不善,原本還有些猶豫的黃衣少年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劈哩叭啦全都說出來了:“我們都是他的小弟,他叫我們故意躲在錢莊,如果有人打聽那姑娘,就把那人引到驚雲寨去……他說那姑娘穿著不是凡人,恐怕背後有人,所以……”
唐逍冷冷地看他一眼:“帶我進去!”
黃衣少年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我……我可不敢!公子,您大人大量,小的這麼卑微,您就像放個屁,把小人放了吧……小的要進去了,彭當家的不把俺一家老小全醃了……”
唐逍嫌棄地飛起一腳把他踢飛,然後推開黑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一個白衣少年卓然而立,左手挽著一個女孩,正是方柔。
唐逍沒有看到方柔的臉龐,隻看到兩人的背影,她的腦袋斜斜地貼在他肩膀上,在初春柔和的陽光中,兩人顯得那麼契合,就像一幅唯美的圖畫!
唐逍默默地吞下嘴角的苦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