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逍也嚇了一跳,連忙叫餘小旺扶起鄭秋燕,一步跨到那冰雕前,隻見左大勇滿臉烏黑,神情卻是栩栩如生,也不知被冰封了多少時間,顯然是有死無生了。
但既然來了,如果不救,卻也不對。唐逍伸出一隻手按在冰雕背上,真元流動,那冰雕上便冒起了嫋嫋白煙,一滴滴冰水滑落下來,不一會兒就在腳下積了一大灘。
這時鄭秋燕又幽幽醒轉,見這情景,忍不住問道:“逍哥兒……”
餘小旺連忙止住她:“鄭嬸,不能打擾了唐公子,咱們最好隔遠一些,免得他分心!”
除此之外,他還覺得,這地方實在太冷了,要是不離開一點,恐怕他們也得變成冰雕!
兩人一直走出了陰風峽穀,找了個溫暖的地方坐下來,太陽曬到身上,才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隻是鄭秋燕還是很擔心:“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啊……”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唐逍才走了出來。
鄭秋燕連忙站起來,想要問,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其實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丈夫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她覺得自己能坦然接受現實。可是不知怎麼,她的嘴上似乎掛了一把鎖,無論她麼張嘴,都無法吐出半個字!
幸好唐逍知道她的意思,低聲道:“鄭師姐,我暫時未能把左大哥救回來!”
鄭秋燕悲號一聲,兩眼一翻又要暈過去,卻聽餘小旺叫道:“鄭嬸,你彆急,唐公子說的不是救不回來,而是暫時沒有救回來,左叔大概還有救!”
唐逍看了他一眼,這孩子反應倒是靈敏,怪不得左大勇要帶他來探索陰風峽穀。
他點頭道:“左大哥被冰封太久,如果現在就化開冰雕,冷熱交激,他就真的死了,連靈魂也跑不出來。剛才我隻是化開外表一層,就是為了便於查探。左大哥的靈魂還在他體內,肉身也被冰封,沒有腐壞。我進了陰風洞,取了陰湮環草,將一片草葉放在他唇間,又把他放進陰風洞,就是為了讓他保持現在的模樣,肉身不腐,靈魂不滅。”
鄭秋燕明顯接受不了這麼多信息,用力甩甩腦袋,問道:“逍哥兒,什麼意思啊?”
唐逍遲疑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道:“現在的我還不能複生左大哥,隻能把他放在陰風洞裡,設置了陣法保護他。我估計,至少要能達到天境,我才有辦法令他複生。不過鄭師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想方設法複生他的,絕不食言!”
鄭秋燕皺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他沒死,隻是現在還沒活過來?活死人?”
唐逍想了想,艱難地點下頭:“這的確很殘酷……”
“不……”鄭秋燕卻一下子眉開眼笑,“我已經很滿足了,隻要他沒死!逍哥兒,你不知道,當年我偷逃出山,不是他救我,早被野狼吃掉了。他對我一直很好,要是他真的死了,我恐怕也活不下去!現在知道他還有複生的希望,我真的很滿足了!謝謝你,逍哥兒!”
唐逍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再安慰,因為他知道,她不需要。
左大勇還有複生的希望,方柔呢,她也有嗎?
鄭秋燕撩了撩鬢邊的秀發,笑道:“逍哥兒,我們回去吧,你該去五鸞宗了!”
她是個識大體的人,雖然很希望唐逍能留下來保護他們,但她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
而且唐逍把明珠留在了丹郡城,她的實力,他們也都是看到的,不比嬰境弱。唐逍又給她留了些東西,雖然他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也足以讓他們安下心來。
方正食品行改為“唐記武館”之後,定然會在丹郡城奪得一席之地的。
唐逍站在丹郡城外,又回頭朝城內看了一眼,強迫自己放下心來,想著接下來的打算。
申屠野萍叫他一定要去太室山,參加下月初四的“小宴會”,還說什麼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唐逍決定一笑置之,她和他連麵都沒見過,哪知道誰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沒了明珠當坐騎,他就在下一個鎮子買了匹馬,然後很快就後悔了。
那匹馬隻是三階妖獸,一個鎮上本就沒什麼好東西賣。雖然能夠給他代代步,讓他輕鬆那麼一點點,但他想要趕時間,隻能從危險的大森林深處穿過去,於是第二天,那匹可憐的馬兒走到一處深澗邊上,甚至都沒看清楚,什麼東西從水底鑽出來,把它一口吞了下去!
唐逍怒極,把那條大鱷魚抓上岸來,剝皮抽筋,卻也沒辦法讓它把那匹馬還回來。
於是他隻能靠站兩條腿跑步了。
好在丹郡過後,五鸞宗已經不遠了,他很快來到了源城,然後到了彭口鎮邊。
到了火鸞峰腳下,他卻不急著上山了,而是來到彭口鎮裡,當然沒有找到當初那個黃衣少年,而是來到了鎮主府邊,看著這不怎麼起眼的鎮主府,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記得,彭趣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這座“小小的”府邸裡,而他自己當時卻不知道。
站了半晌,沒有看到彭趣的身影,當然她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隻看到一個青年騎著一匹黃馬,帶著幾個家丁走出府門。他認得這青年是彭趣的弟弟,當初還打算把方柔抓回去,他來找這青年的麻煩,卻被方柔提前發現,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離開了。
唐逍看著那青年慢慢遠去,然後掉頭離開了彭口鎮。
彭口鎮西邊
的一片榆樹林中,唐逍記得當年他曾在這兒為方柔阻擋追兵。
很湊巧,今天這兒也在發生著一場戰鬥,隻是這戰鬥的激烈程度,似乎要遠超當年了。
一個倔強的青年,手握著一柄鋸齒形的長劍,劍身上閃爍著陣陣靛青色的光芒。他一手扶著榆樹,緊咬著下唇,厲聲道:“來吧,想要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與他對峙的是三個二三十歲的青年,都穿著五鸞宗草舍的學員製服,麵沉似水。一個青年冷喝道:“你不知道她是五鸞宗的通緝犯?想為她出頭,你想過驚雲寨那麼多人沒有?”
倔強青年冷笑著,那笑容卻似比哭還要難看:“你們都殺了我叔叔,還會在乎一個驚雲寨嗎?廢話少說,來吧,反正今天我活不成了,就看看我能夠帶走幾個墊背的!”
他身後,有個女子在哭喊:“雷少俠,你彆管我,自己走吧……”
“不!”倔強青年嘶吼道,“你說過,你有要緊事帶給我兄弟,我就一定得保護你找到我兄弟才行!除非我死了,那就沒辦法,隻能看你自己的命……”
“你們又不是苦命鴛鴦,何必在這兒生離死彆?”三個學員冷哼道,“既然你不走,那我們也不能勉強你,就讓你與她手拉手進冥府,也算我們對得起你了!”
話音剛落,三道劍光同時掠起,織成一張劍網,把那倔強青年罩了進去!
倔強青年大概也知道,這三把劍他是逃不過去的,於是長籲了一口氣,乾脆不再防禦,一劍拚死刺向正麵那個青年:就算死,他也得帶一個墊背的!
當然在正常情況下,他是誰也帶不走,他的速度遠遜於對方。所以他對麵那青年也嘴角含著冷笑,根本就沒躲閃,當三柄劍都刺入倔強青年身體的時候,他還怎麼可能殺人?
可是誰也沒想到,三柄劍都刺到了一柄雪亮的劍身上,根本就沒有刺中那倔強青年!
三個學員都愣住了,就連對麵那個也忘了躲閃,直到劍身入體,才猛然醒悟過來。
看到劍尖自他背心透出來,就連倔強青年,也徹底怔住了。
卻聽一個聲音淡笑道:“聽說你要給你兄弟帶個信,你有兄弟嗎?”
“我有,就是……”倔強青年猛然回頭,大聲叫著,卻驀然瞪圓了眼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