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唐逍給的海圖,不用繞路,倒是比他上次來,用的時間少多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天空沒有半朵雲彩,海麵波濤微起,有兩隻海鷗在起伏著,映著遠處海島上的棕櫚,卻像是一幅絕美的畫卷,令船員們的心情都要好了許多。
隻是一看到身後那密密麻麻的“艦隊”,繆珩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卻聽一個聲音悠悠傳來:“我先上島去了,十三鬼劍,保護好這艘船。要是我回來發現它少了一點漆,或是船上的人少了一根頭發,我就去你們鬼劍島上,找你們島主談談!”
十三艘鬼劍船上傳來了整整齊齊的呼喊聲:“請上師放心,我等一定竭力相赴!”
繆珩與大副對望一眼,都是滿臉不可思議。
他們還以為死定了,誰知後麵這群海盜卻是在保護他們!
可是仙師是怎麼把這群海盜給收服的呢,他們為什麼半點信息都不知道?
繆珩苦笑道:“仙師就是仙師啊,哪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想象得到的?”
滿船海員卻已經在甲板上跪得滿滿當當,都在高呼著:“叩拜仙師……”
唐逍沒有聽見他們的呼喊,他已經掠近了聖涯島,卻並沒有直接衝上島去,而是手一揮,一個與他有八九分相似的人出現在半空中,大搖大擺地登上了聖涯島。
從丹郡出發,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在研究九裡大會的收獲,除了修煉《魔劍訣》之外,研究得最多的就是那部《七星太曜陣譜》。
這部陣譜之中不但記載了幾十種高階陣法、大量的陣道感悟,還有陣法的一些運用,比如用來煉丹、煉器、煉符,還有煉製傀儡。
煉丹,可以將微型陣法雕刻在丹藥上,能大幅增加丹藥的靈性,甚至能夠幫助它破階;煉器,那不用說,鐫刻的陣法越多,它的威能也就越大;煉符,是將陣法濃縮後,用獨特的筆墨畫在特殊的材料上,就能激發那陣法的功用;而煉製傀儡,則是用陣法來組合材料,就形成了傀儡的元胚,再加入一縷靈魂,就能控製傀儡,如真人一般行動自如了。
他嘗試著煉製了三個傀儡,效果倒是不錯。
第一個,擁有他的七成實力,用他的分魂控製,就成功收服了十三艘鬼劍船。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那個傀儡的實力比他還強,因為它能夠下水!
而第二個傀儡,則隻有他的外貌,而沒有他的實力,用來裝逼是可以的,真要打起來就不行了。他就讓它正大光明登上聖涯島,吸引島上守衛的注意力去了。
還有第三個傀儡,他把它放在飲風戒裡,暫時還沒想到用它來估什麼。
第二個傀儡,他取了個名字叫“和風”,此時正與幾個島上守衛對峙著。
“唐逍,你已經不是我們聖涯島的客人了,我們不歡迎你,還不快快離開!”
唐逍對這話表示理解,聖涯島背後顯然是有山後家族支持的,而他現在已經是幾乎所有山後家族的眼中釘了,聖涯島還怎麼可能歡迎他呢?
他沒有管他們,從懸崖下麵繞過去,慢慢登上了島。他的感知力強大,這一帶的護衛又都被傀儡“和風”吸引了,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輕輕鬆鬆就混了進去。
走到半途,突然見到一大群人急匆匆跑過去,領頭的正是三島主叔孫茗。她手提長劍,大聲叫道:“唐逍
?唐逍來了嗎?在哪兒,快帶我去找他……”
唐逍嘴角一撇,沒有理會這個有點瘋癲的女人,一個小挪移訣就到了她身後。
再往前,就是島上最大的山峰:聖山了。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是直接被送到了聖山,都沒注意觀看山腳下的景色。這次他是好整以暇,慢慢觀賞,隻見殿宇鱗次櫛比,每一座都金碧輝煌,真是美不勝收。
唐逍藏身在一座宮殿的牆角,緩緩將神識蔓延出去,耐心地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這是一座廢殿,少有人來,唐逍在這兒站了足足一個時辰,也沒見一個人影。
終於,他緩緩抬起了頭:雙眸中閃過一絲喜悅,看來是找到目標了。
隨即彈身而起,順著宮牆往前奔去,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條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離他隻有十來丈,亦步亦趨著,一路奔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裡。
其中一座房屋,還不到一丈高,屋子裡掛著一條布簾,左側放著一個小小的火爐,上麵放著一口鍋,隻有臉盆大小;右側是一張已經變黑了的小桌子,四條腿斷了一條、跛了一條,都用石塊撐著,桌子上隻有一個盤子、一個小碗,雖然洗得很乾淨,卻都磨損得連上麵的烤瓷都看不清楚了,看樣子就算沒有用上十年,至少也有八九年了。
簾子裡麵,光線很昏暗,既沒有窗,也沒有燈。一個女子坐在四尺寬的床上,一身土布衣裙,補丁疊著補丁,肩膀上卻有一處口子,大概是實在沒有布來縫補了,隻得任由它裂開;頭上隻插著一根黃荊木“簪子”,腳上則是一雙自己打的草鞋。
雖然窮到了這等田地,這女子的精神卻很好,枯瘦得不見一絲血肉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縷笑容;頭發、衣服、鞋子也是整整潔潔,那氣質竟像是養尊處優的公主一般。
唐逍已經站到她麵前了,她卻像感覺有些遲鈍,居然沒有發現。
當然,也許是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針一線地縫著衣裳,忘記了四周的一切。
直到唐逍顫微微地喊了一聲:“房譜藍!”
這個女子,赫然正是當年聖光殿的弟子,那個單純得一說話就會臉紅的小女孩!
房譜藍身形微微一顫,茫然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小臉上泛著不健康的酡紅,輕輕地笑了:“看來真是營養不良了,居然出現了幻聽——我這兒連鬼都不會上門,誰會來找我?”
唐逍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得太厲害:“你……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
可是房譜藍仍然沒有回答他,隻是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門:“好長時間沒能去海邊打魚,這都虛弱成什麼樣了,這幻聽也太嚴重了吧……不行……”
唐逍再也忍不住了,一步跨到她身前,一把抓著她那比鴻毛還輕的手腕:“你的眼睛……”
“真……真的有人……”
房譜藍一驚,卻連忙推著唐逍的手:“你可彆忘了……殿裡說了,我就是個喪門星……你走,你快走吧,要是被人看見了,就算殿主不懲罰你,師兄弟們也會笑話你的……”
唐逍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看不得有人受苦,特彆是與他有關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不過在你幫我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告訴了我,我帶你走,不在這兒受苦了!”
房譜藍的眼睛似乎的確有問題,茫然地看了好幾圈,也沒看清楚唐逍的模樣,隻是聲音也顫抖了起來:“你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唐逍喃喃地道:“我是唐逍……”
“唐逍……”
房譜藍再次喃喃地重複一句,猛然大吃一驚,“你竟然還敢來島上?快走快走!”
她一邊說著,想要用力推開唐逍,卻一下子又坐回了床上。
她甚至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