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保密。”祝錦城沒好氣地說。
他後悔了!早就後悔了!怎麼就和這人說了那些話!
明明是他一個人的秘密,這些年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過的秘密!
結果居然和這個見麵都沒到一天的人說了!
一定是同為學渣的心心相惜誤導了他!
“為什麼要保密?”祝白果靜靜看著麵前的弟弟。
祝錦城:“……”
祝白果:“所以為什麼要送……”
“不是說了當我沒說過!”祝錦城有些急躁地截住了祝白果的話頭。
祝白果笑了一下,聳了聳肩,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準備下去吃飯。
祝錦城快走了兩步,緊緊跟著,嘀嘀咕咕地追問:“記得保密知道嗎?我和你說話呢,你聽到了嗎?記得了嗎?”
“得了,得了……”祝白果出了書房,往邊上站了些,邊說著邊抬手揮了揮,趕祝錦城先下樓。
“……”感覺被敷衍了的祝錦城氣呼呼地衝下樓梯。
而特意落後了祝錦城幾步的祝白果,則是掏出兜裡自己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樓子民是被手機的提示音喚醒的。
睜開眼,黑漆漆的臥室裡,唯一的微弱光亮來自枕頭邊的手機屏幕。
隻不待他抓起手機,臥室門就從外麵被砰地一聲打開了。
之所以有這樣的音效,實在是開門的人總是那麼不文明不禮貌,粗手粗腳。
“你居然在家?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還以為家裡沒人呢!”隨著渾厚的男聲撒進來的,是外麵大片的光亮。
“睡覺要什麼聲音。”樓子民沒好氣地答了一句,拿起了手機,一看時間,居然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我今天一天都在家,也沒看到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光頭的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上長長的胡子,一屁股坐在了樓子民床邊。
“昨天晚上,估計那時候你在公園鍛煉。爸,彆把你的胡子掉我床上!”樓子民坐起身,撿起一根剛掉到被子上的胡子,扔回了男人身上。
“那你睡了二十四小時了啊。”樓九筒掰手一算,皺眉又道,“這次才出差兩天,你是坐飛機又不是開飛機,這麼累嗎?”
“身上倒是不累,心裡是真的累。你不知道,祝總他們實在是……”樓子民一邊吐槽一邊打開剛才收到的手機信息。
從麋尾溝,到鎮派出所,再到祝家晚宴,樓子民邊在手機上敲敲弄弄地乾活兒,邊好生與老父親吐槽了一番,待說得差不多了,心中的憋屈才稍微散了那麼一丟丟。
樓子民一口氣說了個痛快,抓起床頭櫃上的保溫杯灌了兩大口,待隔夜的涼水順著喉嚨咕嘟嘟落了肚,他又忍不住道:“你說他們是不是很沒意思?這工作我是早不想做了,昨天睡前我辭職報告都打了一大半了。”
“這麼為她鳴不平?你那亂共情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樓九筒沒接樓子民的話,微皺著眉,把手中捏了已久的那根斷須扔回了樓子民身上。
“爸!”樓子民像被炮仗炸了一般,迅速捏起斷須,一邊惱著,一邊起床把東西丟進了牆角的垃圾桶裡。
樓九筒沉著臉,跟在樓子民身後。待他轉身,兩人麵對麵時,一伸手,往樓子民脖子上摸了一把。
鉤著樓子民脖子上的紅繩,一塊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掛墜,被樓九筒扯了出來。
“我沒亂共情!”樓子民一把拍上父親的手,惱道,“你上次不還偷看了我帶回來的資料嗎?二小姐從小被欺負被虐待,現在回到祝家那些人還那樣。她難道不可憐嗎?難道不該為她鳴不平嗎?”
樓九筒捏著掛墜的手穩穩的,並沒有因為樓子民的動作鬆開分毫。
待細細盤過吊墜,確定它完好無損,樓九筒方才把注意力重新挪回已經快怒發衝冠的兒子身上,無奈地笑了。
“傻兒子誒。”樓九筒把吊墜塞回樓子民的衣服裡,順手在兒子肩上拍了拍,笑道:“一個像資料所寫那樣,受儘了苦難的人,哪裡有那麼容易就長成你口中那個單純美好,充滿了正義感的姑娘哦。”
“什麼意思?”樓子民俏臉微黑,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你是說……二小姐是裝的?”
乾乾淨淨的破舊院舍,村裡孩子和狗的依依不舍,紙箱裡充滿了希望的雞湯書籍,小鎮派出所裡的那些誇獎……她的期待,她的忐忑,她的包容……
雖然才見過兩次麵,但是樓子民的直覺告訴他,那些絕對都是真的。
就在樓子民沉了臉準備與老父親講事實擺道理時,樓九筒又開口了。
“不,我當然沒說是她裝的。我的意思是,祝家二小姐,是有大氣運的人啊!得多好的氣運加身,才能在那樣的環境下保持上進與純善,堅守本我啊。”樓九筒捋了捋胡子,雙手一拍又道,“想當初大小姐五歲的時候救了殷家小少爺,祝家得了殷家照拂,從那時候開始愈發蒸蒸日上。現在二小姐否極泰來,看起來也是個有大智慧大氣運的人,想來祝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啊。”
“……?”
所以從富貴之家流落鄉間被欺辱十幾年,這也能叫有氣運?
氣運不氣運樓子民不知道,反正他現在真是被氣笑了。
客廳光亮撒入大半,臥室裡早有七八分亮堂,可樓九筒似是看不到兒子此時麵上的嘲笑之色,隻自顧自道:“你之前說什麼辭職?不許辭。我們是喝粥還是吃肉,就看你這份工作了!祝總他們家可是要走大運的,要不是祝總是我的老同學,你以為這份工作能那麼容易被你拿到麼!這可是我們老樓家翻身的機會啊!”
“嗬,祝老爺子三子一女,前麵兩個兒子個個在祝氏手握實權,就連外嫁女在祝氏的話語權都比祝總這個無才無能的掛名總經理來得多。”樓子民是積怨已久,隻冷笑又道,“我好好的a大畢業,進個什麼正經公司不行。要不是之前你逼我,我用得著一直綁在這快沉的船上?”
“什麼快沉的船!你老爹我可是托了多少人才請到甄大師給我們老樓家批命。a大,老子當初砸鍋賣鐵送你讀a大,就是為了讓你搭上祝總他們家那要起飛的船。要不你高中畢業就可以去擰螺絲了!”樓九筒學著兒子冷哼一聲,又抬手把樓子民脖子上的吊墜抓出來晃了晃,“我知道你不信,覺得都是封建迷信。但是你看看這塊修仙遺物,要不是它,早十幾年你就在局子裡呆著了。”
樓子民沉著臉,立時便要順著樓九筒的動作把吊墜摘下來。
“不不不,戴著,你好好戴著。”樓九筒見樓子民如此架勢,瞬間慫了,趕緊抹了冷臉,掛上了安撫的笑又勸道,“住咱家對門的那漢子成天呼呼喝喝的,看著不是善茬。你也不想自己受到影響,回頭拿刀把你老父親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