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山裡的夜, 很?黑，很?安靜，很……有壓迫感。
完全淹沒在黑暗中的簡易停車場裡, 獨坐在車中?等待著的人, 隻能借那懸於?空中?的點點繁星漏得的幾絲光亮, 稍得幾分喘息。
衛卯卯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 歪頭看向旁邊半開著的車窗。
這夏日的夜，風也是熱的, 吹得人心焦灼，吹得人……如坐針氈。
時?間?竟過得這麼快，好像與言言在火鍋店告彆, 和趙燦一起踏入那半封閉的彆墅, 都還是昨日的事情。一轉眼, 就已經半個月過去，走到了節目的尾聲, 走到了每個戀綜都會?有的最後一個環節。
而這原以為隻是來?湊個人頭打個醬油的戀綜，一路走來?, 也已完全不是她最初想象的樣子。
是啊, 有太多難以想象的事情。
比如言言突然出現在了這個節目, 又比如那次甩脫了拍攝在洗手?間?裡匆忙的寥寥數語。
選言言，每一次。
洗手?間?裡, 那不明所以的要求, 衛卯卯到底還是努力做到了。
從彆墅到廠房，從校園到公園，再到這有著高高山巒的鄉野, 隻要能自主?選擇的部?分，衛卯卯每一次都選擇了言言。相對的, 每次……也都被?言言選擇了。
她們一起破解過密室，也一起駕著卡丁車衝過終點；一起在學校“課堂”上?偷偷傳過小紙條，然後在下課鈴響時?一起殺去校外的美食一條；，一起逛過公園投喂過小動物，再一起被?公園裡簡單搖晃的4D電影院和菜場魚檔一般的水族館坑過；一起在山村釣魚尋寶，又一起攀上?高峰看日出……
從郊區到市區又到山區，短短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她們一起贏過，也一起輸過。
紅線短缺時?住過上?下床的學校宿舍，紅線富足時?換過古色古香的鄉間?小樓，她們曾在校外美食一條街一起用無限額的獎勵卡從街頭刷到過街尾，也曾在一條魚都釣不上?來?的岸邊一起啃過冷饅頭夾鹹菜。
她們總在一起，走過了長長的路，做了那許多許多的事，有時?候衛卯卯甚至會?有些恍惚，恍惚覺得這不是什?麼戀綜真人秀，而是上?天?賦予的一場美夢。
隻是，綜藝會?完結，美夢也總會?醒。
在經曆了那麼許多之後，此時?坐在這裡，做出了最後一次選擇且等待著最後一次被?選擇的衛卯卯依然不知道，程聽言當初在洗手?間?裡匆匆說出的那個要求，是源於?何處。
不過……還是有點奇怪啊，畢竟這最後一次的選擇，不同於?之前。
無論是形式多麼新穎的戀綜，最後的環節總是無法?免俗地落到了是“牽手?離開”還是“獨自離開”上?。
上?午看完日出，中?午乾了最後一頓農家飯，下午時?還沒休息多會?兒的嘉賓們猝不及防地被?節目組拆散帶走，做了最後的備采和最後的決定。
半個月的相處結束，在其他的七個人裡，是否有想要繼續相處繼續走入戀情的人，節目組認為每個人心裡應該都有了一個答案。
彆人有沒有答案，衛卯卯不知道。
對於?衛卯卯而言，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在這個最後的環節，言言還會?像之前那次說的那樣，希望被?她選擇嗎？
哎，這次的節目組，真的好嚴格。
除了那次八人聯機之前，在公共洗手?間?的那次，後麵到了學校公園甚至山裡這麼空曠的地方，她們居然都沒再找著能脫離拍攝說話的機會?。衛卯卯的那句“為什?麼”已經在心裡壓了八九天?。
在這個最後離開的環節，節目組將嘉賓們全部?拆散，最終嘉賓可?以決定是獨自離開，還是選一個想牽手?離開的人。
在嘉賓們都作出決定後，想獨自離開的，節目組晚些會?派車送走，而對於?選了想留下牽手?的嘉賓們，節目組安排了幾輛車，一些嘉賓被?安排坐上?了車，一些嘉賓被?發了車鑰匙。
至於?最後，坐上?車的人會?等來?那個人，還是等來?拿著車鑰匙的工作人員。拿著車鑰匙的人打開車門會?看到想見的那個人，還是空空的一輛車，就看對方的選擇了。
就如許多其他戀綜一般，隻有雙向選擇的人才有機會?牽手?離開。
衛卯卯沒有機會?問明程聽言的需求，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選擇留下，坐到了這輛車裡，把最後的選擇權交給了程聽言。
但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要和她在戀綜裡總是一隊……
不過不管為什?麼，某段缺失的時?光，卻是實實在在地被?補上?了。
可?惜……
衛卯卯偏頭看了一眼車裡還在堅持最後一班崗的攝像機，可?惜要結束了。等回家之後，沒了節目組，沒了那些任務，她們又該怎麼相處呢？
喝慣了黃蓮汁便不覺苦。
但是吃過了糖再喝，就真是……
車外很?黑，不遠處的村子沒了前兩日的燈火通明，連這簡易停車場的燈也沒亮。也不隻是節目組故作懸念的氣氛安排，還是收尾時?總是這般帶了些悲涼。
遠處一點亮，漸漸地近了。
即便一直與自己說，言言怎麼選都行，但見著了這點直直而來?的光，衛卯卯還是立時?坐直了。
即便周圍那麼黑，懸念仍沒有持續太久。
實在是太過熟悉的人了。
那光還未到車前，衛卯卯就已經認出了來?人。原本平靜到有些深沉的心，小小地漏了一拍，不自覺微彎了一下的嘴角，在來?人走到車窗前便平複了下去。
電筒的光很?亮，程聽言縱然心焦著想看清楚車裡坐著的人，仍沒忘了偏一偏手?。
散著的光束照出了車中?人的模樣，程聽言懸於?心頭半日的巨石終於?有了落處。
“等好久了吧。”程聽言折回駕駛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好心情地遞上?手?裡提著的西瓜汁。
“正好渴了，這是你用剩下紅線換的嗎？”衛卯卯笑著接過，又反身從後座揪過來?一個袋子，“我用剩下的紅線換了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小小的布袋裡，是一隻毛順絨軟的熊貓布偶，圓滾滾胖嘟嘟，和她們前幾天?在公園裡見著的那隻很?像。
車裡的人不是工作人員，是卯卯，程聽言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就是衛卯卯當場從地上?撿一塊石頭給她，程聽言都覺得是絕版寶物，更彆說是這麼用心可?愛的禮物了。
“我還換了點彆的。”程聽言含笑揉了揉熊貓布偶，然後看向了車裡唯一的攝像機。
“嗯？”衛卯卯疑惑聲剛起，就見外頭突然亮了許多。
頃刻間?，寂靜的夜空被?璀璨的光點點燃，點點繁星被?攏如其中?，絢麗的色彩交織出了層疊的花束。
很?美，很?浪漫。
關鍵是，靜音。
“無人機？”衛卯卯驚訝地看著夜空上?變幻著的圖案。
“嗯，山裡不能放煙花，就用這個仿了一下，好看嗎？”程聽言沒在看外頭清空了她所有紅線還討價還價才弄出來?的無人機陣，隻一直偏頭看著旁邊人，看著那人燦若星辰的那雙眼。
“好厲害。”衛卯卯完全被?外頭一會?兒變個模樣的無人機陣震驚到，“但是我們最後剩下的紅線數不是差不多嗎？為什?麼我的隻能換一個熊貓玩偶，你的可?以換這個！”
程聽言摸了摸懷裡的熊貓頭，微彎了眼沒說話。
升上?高空的無人機陣，那破開了靜謐夜空的大場繁華自然不止衛卯卯和程聽言的這輛車這邊能看到。
正按著節目組給的導航，看到路邊停著的那輛車的汪知情也看到了。
也不知是哪個家夥，搞出了這麼大個陣仗，汪知情抬頭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現在關鍵的，不是哪一組這麼開心，而是……
汪知情一把拉開屬於?她的車門。
車中?空空，一如她的所料。
討厭……
汪知情抿緊了唇，不死心地又繞去後座開門看了一眼，甚至打開後備箱檢查了一下。
嗯，無情的趙燦，就像以前一樣逃的比兔子還快！
汪知情絲毫沒有掩飾此時?的不爽，直接將自己砸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還在村裡等被?節目組送走的趙燦被?天?上?異樣的光亮吸引著出了屋子，就見著那層疊的花束變成了流水濤濤，眨眼間?又變成了捂眼的熊頭？
好的，知道是哪兩個在秀恩愛了，不愧是你們啊，我偷偷嗑的CP！
就在此時?，有車聲由遠及近，趙燦如驚弓之鳥一般縮回了屋裡，直到那不知哪兒來?的車又遠了去，才敢重新伸出腦袋。
哎，也不知道汪知情走了沒……
趙燦按了按有些虛的心臟。
吃人嘴軟，洗人身軟，自從泡過了汪知情放的那缸子藍乎乎的水，趙燦也不知怎的，有些拒絕的話就越來?越難說出口了。
後麵出來?外頭的這一周多時?間?，或是因為被?對方強製選擇，或是被?觀眾們強製綁定，又或者……反正因為各種原因吧，她基本上?都和汪知情組著隊，都快成固定隊了。
但是，綜藝環節是綜藝環節，今晚這接壤了現實的最後一步選擇，她肯定是不能給對方虛假的希望的。
希望出去之後，大家還能是朋友吧。
地麵上?，隻敢露個頭在屋外的趙燦心虛又心酸。
天?空上?，捂著眼睛的熊頭又變成了快樂小肥啾。
車裡衛卯卯被?逗得笑眯了眼，話語間?也放鬆了不少：“所以當時?你為什?麼會?選大黑熊，和你一點都不像，真的很?難猜到。”
“不像嗎？很?像啊。”程聽言想到自己眼瞎了這麼多年，自嘲地笑了一下，可?不就是個熊瞎子麼。
變幻著圖案的無人機光下，汪知情開車走了，楊遠名也開車走了。剩下準備獨自離開的趙燦，夏蘭若，謝東行和嚴永直卻是被?節目組趕出來?，塞進了一輛車裡。
說好的獨自離開呢？
四人麵麵相覷，沉默的尷尬中?又生出了幾分好笑。
“程聽言和衛卯卯應該是選了一起走吧？”作為車中?年齡最大的一個，謝東行看了一眼還在工作的攝像機，友好開口破冰。
“嗯。”趙燦第一個點頭響應。
另外兩個亦點頭讚同。
“……”謝東行看了一眼趙燦，也不敢提汪知情，隻能用另一個人努力撈回一句就聊死的天?，“也不知道楊遠名選了誰，應該是一個人開車走了吧……”
話音未落，坐在副駕駛座的謝東行就明顯地感覺到了車中?原本隻是安靜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詭異了起來?。謝東行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了三雙震驚的眼。
謝東行：“？？？”
獨自離開，變成了結團送走，節目行至尾聲還有這麼抓馬的事情，觀眾們已經笑得很?開心了，結果沒想到，還能笑得更開心。
“半個月了，連石頭都該開竅了，謝哥還真是……隻能看到彆人的愛情，是一點兒看不到自己啊哈哈哈。”
“關鍵是人楊遠名還總追著他組隊呢，謝東行該不會?是真覺得這是哥兩好的節目了吧？”
“果然最後想吃點甜的還是得靠我言言卯卯，釀了二?十幾年的糖，一口抵萬斤啊！”
“從娃綜到戀綜，真的追得心滿意足，後麵就該追婚姻節目了吧，笑嘻嘻搓手?。”
“趙燦沒選擇和汪知情牽手?……我真的是！要不是言言卯卯最後HE了，我真的得氣死。”
“還好我最後的紅線都是投給言言卯卯的，要是投給趙燦，這個紅線換最後的禮物環節就全虧了，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紅線啊！都舍不得拿來?抽獎的紅線啊！”
“投給言言是真的值得，這個無人機秀好看！就是節目組摳了點，非說紅線不夠，言言最後都說不行她就自己貼錢，他們才同意給換。”
“其實節目組還可?以的，這種無人機秀都要提前幾天?備案的，下午說晚上?就能出，說明他們本來?就預備了這個環節。不過不知道本來?準不準備真上?，又是怎麼個搞法?。言言還真是誤打誤撞，換到了這個，我卯總臉上?的笑就沒落下來?過。”
“雖然最後隻牽手?了一對，但是我總覺得，有的人還是有希望的。”
“哈哈哈前麵的是說汪知情嗎？她車開好快啊，沒一會?兒她的直播間?就結束了，應該是開到一定距離就算結束了吧。啊，言言也發動車子了。嚶嚶嚶怎麼這麼著急，讓我們再看一會?兒嘛！”
……
急，怎麼能不急呢。
在拍攝中?，太多的話想說而不能說了。
無人機秀一結束，程聽言就發動了車子，隻要開到節目組指定的地方，導演組那邊就會?掐斷直播，可?以結束拍攝，拆掉這礙事的麥了。
之前汪知情車速很?快，現在程聽言也不逞多讓。
快到旁邊衛卯卯忍不住偏頭看了程聽言好幾次，最終眸中?被?無人機陣點燃的星光漸滅，墜入了黑暗之中?。
就……那麼急嗎？
當初程聽言那句“選我”，有太多的疑點，太多未儘的話語。
包括在這些天?兩人的相處中?，衛卯卯很?多次都感覺程聽言像是透過她在看向彆的什?麼人。雖然很?奇怪的，她並沒有什?麼違和或是難受，但是……總歸好像有什?麼不太簡單。
現在，終於?要結束了，終於?……要知道為什?麼了嗎？
前路一片漆黑，唯有車燈能破開方寸黑暗。
兩人懷著完全相反的心思，由著這車將她們帶遠，帶到了節目組指定的結束點。
程聽言已經能看到了，路邊空地亮堂的燈光，等待著交接的工作人員，還有……
車緩緩停下，工作人員靠近拆走了麥，又把車開去了一邊。
太多的話擠在了程聽言的嘴邊，卻最終又被?她咽了回去。
直播，已經結束了。
但是……意外又來?了。
第252章
車後座上, 程聽言微垂了眉眼?，看著穩穩端在自己手裡的小盒子。
盒中攢著的六樣都是自己曾吃過的手藝，不用嘗都?能想?起那熟悉的味道。
芸豆糕鬆軟綿香, 紫薯南瓜餅微甜彈牙, 裹了桃酥橘皮餡兒的糯米團子黏糯清新……還有酥鬆的棗泥小餅, 裹了糖粉的山楂小球, 薄脆的椰蓉糖片，都?是章詩蘭拿手的小點心。
因為演員工作?的特殊性, 像這樣一次外出工作?半個月不著家門的情況，卯卯絕對不是第一次。
怎麼這次，他們就這麼想?卯卯嗎？
這裡就是樂遠郊外的山啊, 開車回城都?不用兩小時, 都?想?得等不及那兩小時, 要開車來?接了嗎？
程聽言之前開著節目組的車過來?，看到結束點工作?人員旁十分醒目的三人組時, 繁雜思?緒瞬間排山倒海壓回了她已經到嗓子眼?兒的話，讓她莫名生出了滿滿的心虛。
後來?衛承禮和章詩蘭話裡話外都?是想?卯卯了, 才去問了施鴻驍最後結束的地點來?接卯卯……嗯, 順便也接她回去, 一點兒都?沒提什麼戀綜的事兒。可程聽言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輪椅上何榮正的安靜沉默不太對勁。
而事實?證明，她還真沒多想?, 真沒白虛。
雖然她的確被順便接了, 章詩蘭帶來?的親手做的點心盒子，卯卯有她也有，就連配著喝的冰涼的綠豆湯也是貼心的一人一大?保溫杯。
但是……
“言言怎麼不吃啊, 我看你?晚上……”章詩蘭笑眯眯開口，話到中途卻是自己頓了一下打?了個磕絆, 連麵上的笑意都?僵了一下，才生生轉了個彎重新道，“咳，那個言言你?不餓嗎？要不喝點綠豆湯，我加了菊花茶包一起煮的哦，清熱下火。”
程聽言拿起盒子裡的芸豆糕吃了一小口，偏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和卯卯之間的章詩蘭，配合笑道：“正好餓了，章姨做的芸豆糕還是這麼好吃。”
晚上，晚上怎麼了？因為節目組最終的離開環節無?法確定卯卯的心意，對節目組送來?的晚飯隻?是拿了一個餃子吃了，被看到了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是，因為不支持她們繼續走下去，所以連這個綜藝本身都?已經成為了不能提及的禁忌嗎？
就像從來?沒有把她和卯卯隔開坐的章詩蘭，今天卻靈活地在卯卯上車後，搶先一步隔在了她們之間……依舊和藹的態度下麵，是十分明確的反對了嗎？
程聽言和旁邊的章詩蘭說著話，又看了一眼?前頭?安靜開車的衛承禮和坐在副駕駛座明明來?接人卻總共沒說幾句話的何榮正，麵上依舊維持著友好乖巧的笑，心卻是往不見底的深處沉了去。
這是還沒和小餅乾正式說上話，前頭?就從天而降了三座高山麼……
好吧，也正常。
他們同?意讓卯卯參加戀綜，隻?是因為那是一份工作?，可能還搭了點施導的人情。
但是卯卯最後和她牽手離開戀綜，對他們而言意義就不一樣了。
即便他們能往隻?是做節目效果上想?，總歸在大?眾眼?裡，卯卯和她在這一刻是做出了願意繼續的選擇。
更何況，她並不是想?做節目效果。
一個是商界老狐狸，一個是導演，一個是作?家，如果他們看了直播，會看出她的心思?……也不奇怪。
沒關係，再?高的山，她也可以爬。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
程聽言吃下最後一口芸豆糕，擦了擦手，摸了一下口袋裡的手機。
禍福相依吧，剛見到來?接卯卯的三人時，程聽言多擔心他們先一步說起她剛進節目猛抓趙燦問起小餅乾的事情。結果他們比她的嘴還緊，一句都?沒往剛結束的這綜藝上提……
在剛才節目組布置的結束點，她的行李已經都?拿回來?了，手機也不例外。換句話來?說，即便車裡還有另外三個人，她還是可以現在就和卯卯單獨聯係。
不過，她已經等了近半個月，就差一個多小時，就差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單獨麵對麵……
程聽言最終還是鬆開了手機，往嘴裡塞了一個看起來?滿是糖粉，但是其實?真的很?酸的山楂球。
車子直接開進了衛家的院裡，車剛停穩，前頭?一路很?沉默的何榮正就揚了聲又是讓卯卯去扶他，又是讓卯卯幫著推輪椅拿東西?，直指派得人連軸轉了好幾圈，待大?家都?下車收拾好，衛卯卯已經被坐在輪椅上的何榮正堵著門，攔在了屋裡。
握著行李箱把手的程聽言站在車邊，與衛卯卯遙遙相望，中間隔了還在把人往屋裡支使的何榮正和一臉尷尬拉著何榮正輪椅想?把堵門人往旁邊拉一拉的章詩蘭。
哦，還有慫慫貼邊的衛承禮……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足以讓程聽言壓下剛結束節目就見到他們的心虛，此時衛家院裡明晃晃的燈光，自是讓她將最大?反對者，尷尬好心人和反對者的小弟看得分明。
卯卯媽媽，果然是最好的。
程聽言在氣氛尷尬起來?之前，笑著朝幾人道了聲帶她回來?的謝，主動拉著行李回到了自己那邊的院裡。
於?是何榮正成功的把他的寶貝外孫女趕回了家裡。
衛卯卯之前沉浸在家裡人因為想?她就驅車兩小時去接她的幸福感裡，在車上和章詩蘭程聽言一起在後麵嘰嘰咕咕地說盒裡的小食，之前上映的電影，之後的工作?安排，覺得一切都?還挺正常的，一點兒沒往彆處想?。
結果一下車，何榮正的動作?實?在有些大?，覺出了不對勁的衛卯卯進了屋，紅著臉訥訥道：“姥爺你?……”
“我怎麼了？”何榮正嗬嗬了兩聲，指了指沙發?，“你?，坐那等我。”
說罷，何榮正搖著輪椅去了廳邊的小電梯。
“媽，姥爺他剛才那樣也太奇怪了！我和言言就是朋友啊，他那樣像是在努力棒打?鴛鴦，言言要誤會了多尷尬啊！”姥爺跑了，衛卯卯一把抓住了姥爺的心頭?寶，一頓輸出。
“……”章詩蘭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嘴唇動了又動，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歎，“朋友啊……”
“是啊，朋友啊！不會我們去了一趟戀綜，你?們就亂想?了吧？”衛卯卯也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還不知道程聽言是為什麼希望自己和她組隊，但是這一周多，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程聽言好像真的不再?介意當年自己日記的事情了，她們真的跨過了那段尷尬，又重新做回朋友了，可不能又散了啊！
“卯卯啊……”章詩蘭被女兒的義正言辭給噎得無?語，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給女兒開一下竅。
就在章詩蘭猶豫了片刻的功夫，就見女兒掏了手機出來?看了一眼?，然後那原本小臉上的氣呼呼，一下子被滿滿的笑意替過。
“回頭?再?和你?們說，我先回房了。”衛卯卯說著，提著裙子就要往屋裡跑，不過腳剛提起來?，頓了頓還是回頭?補了一句，“姥爺要是想?說我，媽你?幫我頂著啊，愛你?~~”
章詩蘭：“……”你?說你?們是朋友之前，能不能拿個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啊？
女兒跑了，一直在旁邊當壁紙的丈夫期期艾艾地靠了過來?。
“你?不攔著她啊，爸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呢……”衛承禮虛虛開口。
“那你?怎麼不攔著啊？”章詩蘭無?語地瞥了丈夫一眼?，“一看就知道是言言找她了，怎麼，壞人我做，牆頭?草你?搖啊？”女兒軟乎乎地說愛她誒，這攔人的手她伸得出去麼……
天知道她剛才在車上坐兩人中間有多大?壓力，要不是她的老父親說她不去隔開兩個小的，就他去，她才不會做那樣的壞事。
“哎，大?勢所趨啊，我不能螳臂擋車啊。”衛承禮看了一眼?又亮起來?的電梯，快速伸手和章詩蘭握了一下手，“爸對我當年把卯卯推言言懷裡，又縱著她們一起玩那些事兒還生氣著呢，我就不在這礙事了，都?交給你?頂著了哈。嗯……愛你?~~”
說罷，衛承禮在電梯下來?之前，大?步衝上了樓梯。
天可憐見的，誰能想?到他這老嶽父居然還一邊看戀綜直播一邊又把二十幾年前的娃綜翻出來?看，樁樁件件都?是他把卯卯往言言懷裡身邊推的證據，他這些天都?冤成了衛娥，哪兒還敢在這兒礙眼?。
“嘖，好樣的，你?們的愛，我真是要不起。”章詩蘭好氣又好笑地嘀咕了一聲。
“人呢？”何榮正搖著輪椅回來?，偌大?的廳裡隻?剩個女兒。
“回房了。”章詩蘭給何榮正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上，“有什麼事，明天再?和孩子說吧，今天剛結束拍攝，她也累了。”
“她傻你?也傻啊，好心好意給她抬抬菜價，你?們直接白給。”何榮正沒好氣地把手上的翡翠白菜拍到了茶幾上，完了又哼了一聲，低聲自語道，“還好我早知道你?們不聽話。”
“什麼？”章詩蘭沒聽清何榮正最後輕如氣音的幾個字。
“沒事，不重要。”何榮正收回茶幾上的翡翠白菜，又指了指廚房，“冰箱裡有一捆白菜，給我留著，彆給做了。”
“給你?留白菜做什麼？”章詩蘭有些跟不上何榮正，從來?不做飯的人要什麼白菜。
何榮正微提嘴角：“做教材。”
章詩蘭：“……”
話說程聽言剛回家，和屋裡的兩人打?了聲招呼，行李都?還沒打?開，便迫不及待地發?了信息給衛卯卯，約她相見。
因為擔心何老爺子還在守門，卯卯出來?的時候萬一多說個幾句先扯到了她還沒來?得及說的話，程聽言把見麵的地點約在了臥室裡。
她們直接從連接臥室的走廊走，何老爺子總不會追到外孫女的臥室裡。
約見的信息發?出去，卯卯的回複來?得很?快，不過說要洗把臉再?過來?，讓程聽言多等五分鐘。
本來?程聽言想?自己過去的，不過得了這回複，覺得卯卯過來?也好。
隻?是，等了那麼多年，尋了那麼多年，又憋了近半個月，這五分鐘實?在有些漫長。
程聽言在臥室裡踱了兩圈步子，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先一步打?開了臥室裡的暗門。
然後……
那是什麼？
原本隻?是想?提前開門迎人的程聽言快步走近了走道。
在原本連通著兩個房間，通暢無?阻的走道裡，居然被隔斷了還多了一扇門？
而且還是……
奇怪的有著液晶屏和鍵盤的密碼門……
已經走到門前的程聽言看清了液晶屏上的字。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____）】
程聽言：“……”
第253章
連著兩屋的走廊中?, 程聽言對著麵?前先進到有些奇異的密碼門甚是震撼無語。
要是卯卯洗完臉過來，看著了這門，會算是提前鋪墊, 還是成了打草驚蛇？
接下來是還從這兒走, 還是麻煩些從大門……程聽言隔著兜捏著手機的手, 緊了鬆, 鬆了緊，很是有些猶豫。
越是重要的時?刻, 越是嚴陣以待，直讓人猶豫踟躕，恨不得套上這世間全部的萬全之法, 好讓事情順著自己的願景走下去。
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的程聽言是如此, 想要將拍節目時?莫名重得的親近在線下繼續下去的衛卯卯……亦是。
得了程聽言約見的信息, 衛卯卯第一時?間跑回了臥室，卻並沒如她回複的那般去洗把臉。
雖說衛卯卯在信息裡說會過去, 但是她其實是想拖一會兒時?間，等過了五分鐘, 說還沒好, 再讓言言到這邊來等。當然, 要是言言沒等到她，自己過來看情況, 那就?更好了。
小巧的圓柄鑰匙磕磕碰碰地打開了落地書櫃的玻璃門, 衛卯卯飛快將第三層最右的粉色日記本抽了出來，翻到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正?是有字的最後一頁。
【明天要新電影路演了, 有點小緊張，還好有朋友們安慰我, 感覺好多了】
【趙燦：彆緊張，我明天也在呢，要有不?長眼的傻子出來瞎說話，我第一個出去打死他。】
【溫東鈺：明天路演我在直播間給?你們加油啊！哼，都怪我爸！拉我去陪他巡回演唱會！不?能?到現場給?你們打氣，我現在就?去打我爸消消氣！】
【盧秀秀：卯卯你寄來的票我和胡老師收到啦，可惜我們教的是幼稚園，班上的小寶寶們不?能?一起去看，不?過我和胡老師看完會改編成他們好理解一些的童話故事講給?他們聽的，你們的電影真?的很有意義，我們也會努力保護每一個小寶寶的！】
【（電影海報圖）】
【這次的電影題材確實很容易被熱議，希望明天的路演媒體場一切順利。還好和趙燦一起參演，有趙燦在，真?是讓人安心多了。（手繪點讚圖）（手繪比心圖）】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自己近期最後一次“造假”的日記，衛卯卯撫了撫看到最後幾行和手繪圖時?胳膊上生出的雞皮疙瘩，然後轉身把打開到這一頁的日記本放在了書桌上。
衛卯卯放日記本時?的動作不?假思索，拿起桌上其餘的書本雜物三下五除二重新擺放出淩亂自然模樣的動作亦是乾淨利落，就?如做了千百次一般……麻利。
日記本，並沒有放在書桌的正?中?，甚至是有些偏斜的，還被另外的書籍壓了邊角，十?足寫完忘記收起的樣子。
隻是，即便有些小遮擋，有些地方被壓到，桌上也好像是有人用過沒有整理的淩亂，但是那不?在書桌正?中?躺著的日記本，卻依然奪目，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強烈存在。
是的，很自然地放著，但是一眼就?能?注意到。
衛卯卯飛快地將書桌上的東西?搞了一圈，滿意地看著上麵?能?“自然”被一眼看到的日記本。
這是她前些年特地尋訪了專業人士，學到的布局之術。
不?止日記本和其他東西?擺放的位置角度，就?是那些書的厚薄和方位，雜物的種?類形狀乃至顏色都是經?過設計的。
東西?怎麼放，誰挨著誰，什麼角度疊著誰，白?日是一種?放法，夜晚開了燈又是另一種?……
一張桌子的東西?，衛卯卯學了很多，練了很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桌上的這些小心思，不?過是努力中?，小小的一部分。
更多的是……
衛卯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落地書櫃。
第一個書櫃，六層已經?放滿了日記本。第二個書櫃，也已經?放滿了兩層，第三層已經?放到了快一半。
不?過真?的日記，隻是到第一個書櫃的第五層罷了。
後麵?的那些，都是她的……“努力”。
日記本上滿滿的“言言”，滿滿的她們曾經?一起度過的生活，都隨著程聽言的出國，漸漸遠了，漸漸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學校裡的“新朋友”……們。
她們一起上學，一起出去玩，一起笑鬨了整個童年，乃至少年……快樂的俏皮，真?摯的安慰，互相的打氣，很多很多她與彆人來回的信息，留下的合影，被記錄在了“日記本”上。
那些是很好的朋友。
衛卯卯看著第二個書櫃。
但是寫那些日記時?，她再未有過從前的心情，甚至因為“造假”，覺得很沉重。
倒是後來，為了章詩蘭的事兒，和趙燦迅速地熟悉了起來，溫東鈺也因為升學搬到了這個小區，衛卯卯用他們來寫時?，反倒多了幾分輕鬆。
可後來想想，雖然同樣是“造假”，但是因為是與“言言”有著共同交集的人，所以才?會有了一些不?同吧。
衛卯卯需要一些在日記裡“非常要好”，“要好到要記錄下來往信息”的朋友。
念書的時?候，造假時?的選擇還多些，到出來拍戲，漸漸最好用，最容易讓言言看到之後相信的，反倒是他們這些一起長大的小夥伴。
其中?，趙燦是最好寫的一個。因為她的信息實在很多，話也很多，合作也很多，還搬來了樂遠市，經?常串門子，實在有太多可寫的。可以說是這幾年衛卯卯造假日記的重點素材庫也不?為過。
不?過這次參加節目，看起來趙燦並不?是對汪知情不?為所動啊。
雖然她這些假日記都小心管理，隻有每次確定?言言回家?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擺，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以後還是換個素材庫吧。
不?……也許這假日記，就?隻需要寫到這時?候了？
從上節目時?的情況來看，言言好像……已經?沒有在故意和自己保持距離了。是不?是，當年日記的事情已經?翻篇了？
那這日記……還擺嗎？
這些年，言言……沒再來過她的臥室，她那麼多次日記都是白?擺。現在終於有機會引人來一次，不?擺嗎？
但是擺……會不?會把言言心裡剛翻了的篇，又給?翻回來了？
太想要一個好結果，讓人的得失心重如秤砣。
已經?擺好日記的衛卯卯，也陷入了想要萬全之法的猶豫之中?。
最終，衛卯卯還是覺得拍節目時?的言言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不?能?浪費這次好機會，去賭言言的翻篇。
衛卯卯帶著手機進了臥室側邊的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慢悠悠地拖著時?間開始洗臉。
過來吧，快來，在等待時?，去看一眼吧，哪怕隻有一眼。
讓我們……把那個奇怪的結，真?的解開吧……
十?幾年的黃蓮常吃不?覺苦，可這吃了十?幾天的糖，就?真?是一口黃蓮都吃不?下了。
那些無法說出口的前世羈絆，就?讓它變成今生普通的友情吧，至少……餘下的人生，彆再因為覺得變態，遠離了。
天氣……真?的太熱了。即便是常溫的水，被兜著捂上眼睛，也有些熱得讓人眼睛發酸。
因為怕錯過信息，被衛卯卯帶到了洗手台旁邊小櫃子上的手機震了。
衛卯卯抹了一把臉，拿起手機，苦笑。
【程聽言：你過來了嗎？】
沒等到，就?自己來啊。
本來之前剛接到約見麵?的信息時?，衛卯卯是想讓人直接過來的。但是一方麵?怕言言動作太快自己來不?及布置。另一方麵?想到今天姥爺那怪怪的態度，又怕那麼說了之後，言言會立刻縮腳。這才?想著先開口說去言言那，先穩住這個“見麵?”，再布置好用洗臉拖時?間，把人引過來。
現在想想……好像想得越多，做得越多，心裡就?越亂。
不?過，已經?到這一步了……
站在密碼門前，微紅著臉輸入了“流氓”，“liumang”“LIUMANG”“lm”“LM”……試到發燙的臉都涼下來了都沒打開鎖的程聽言，正?想著總不?至於是“niumang”，要不?要再試試時?，收到了衛卯卯的回複。
【衛卯卯：你來】
程聽言看了一眼麵?前液晶顯示屏上的【密碼錯誤】：“……”
她倒是想去，門不?開啊！
洗手間裡，臉上還沒擦乾的衛卯卯緊緊抓著手機，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剛才?打了好幾行字。
【我還沒好，你來等我】……好像太霸氣任性，刪除。
【不?好意思我太慢了，要不?你來我這，我邊搞邊聊】……太抱歉了，對方會不?會禮貌說沒事繼續等？刪除。
【我們在我這聊吧】……這句還行，但是還是不?太對味。
最終，衛卯卯沒敢繼續在對話框猶豫太多次，選了最簡短的【你來】二字。
嗯，語有未儘，不?說因由多一分疑問，接下來不?管言言發什麼，她都不?回複，這樣言言肯定?會過來看情況。她隻需要在臉上拍一堆水，假裝還在洗臉就?行。
衛卯卯想挺好，腦子轉得都夠自己排一出戲了，結果……
【程聽言：我倒是想來……】
【程聽言：（圖片）】
熟悉的走道，陌生的半拉子門，一個大鎖？
那個是液晶屏嗎？寫的什麼？
衛卯卯一頭霧水地拉大了圖片，結果不?知道是那塊地方反光，還是照片拍得有點糊，看不?清液晶屏上的字。
不?過拉大看了一下細節，她倒是更確認了這照片的拍攝地點。
但是……
不?會吧？
衛卯卯抽了兩張紙巾胡亂抹了一下臉，轉回臥室，打開了暗門。
好的……都不?用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扇不?該存在的門。
嫌疑人太少，走馬燈轉三格就?可以定?住。
姥爺，你可真?是我的好姥爺！
衛卯卯回頭看了一眼書桌，氣哭了。
第254章
計劃, 被騰空出世的門，打斷了。
衛卯卯殺進了走道，然後在看清密碼鎖上頭液晶屏裡的那行字時?, 一下瞪圓了雙眸, 麵上那原本被氣出的紅意?, 也被震得轟散到了全身。
拍了照片發過去, 卻久等不到回複的程聽言撥出了語音電話。
下一秒，鈴聲隔門而響。
又一秒, 鈴聲斷絕。
程聽言看著手機上被拒絕了的語音電話，微皺了一下眉，抬手敲了敲門：“卯卯？你在那邊嗎？”
衛卯卯：“……”
“你那邊能開嗎？”程聽言又敲了敲。
倒也不是她想?催, 實在是這一路回來, 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再不見麵, 就算她不被話憋死，卯卯也該從彆的地方知?道她去參加節目的原因?了。
如?果可以的話, 她還是希望……由她來開這個口。
帶著液晶屏的密碼門，看著有種?高?科技的高?大上, 但是很明顯……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隔音效果……是一點沒有啊！
門那邊, 程聽言的詢問聲, 敲門聲，一聲聲地擊在了衛卯卯的心頭?, 讓她羞憤的臉更紅了, 連身上都灼熱了起來。
真的救命！
為什麼會用這種?密碼！
言言那邊的顯示屏上，也是這句話麼……
眼看著十幾年前的結馬上就有望解開了，偏偏這時?候, 一桶水泥直接澆上來……
看著液晶屏幕上那行【敵襲，有（__）要來拱我們家的白菜了！】, 衛卯卯咬緊了唇，眼圈都紅了。
衛卯卯不想?開這扇門了。
偏偏門那邊的敲門聲好像越發著急了。
這麼敲門……手疼不疼啊……
事已至此，也隻能勇敢麵對。
衛卯卯深呼吸了兩次，出聲打斷了對麵單方麵的呼叫，然後開始試著開門。
“豬”“ZHU”“zhu”“Z”“z”……
衛卯卯挨著試了一輪，密碼全部?錯誤不說，錯了這麼多次居然還沒觸發強製鎖定，也不知?道是不想?讓人開，還是想?讓人開。
錯了一輪之後，兩人對了一下題麵才?發現兩邊的顯示居然是不一樣的。
衛卯卯：“……”
什麼婚？累了……毀滅吧世界。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在程聽言的強烈要求下，已經逐漸生無可戀的衛卯卯還是在鍵盤上輸入了“流氓”二字。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豬）】
【敵襲，有（流氓）要來拱我們家的白菜了！】
確認鍵按下，哢哢兩聲，密碼門應聲而開。
程聽言怕門撞著人，很小?心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然後就見衛卯卯在幾步外的地方依牆低頭?站著，渙散了神色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程聽言握著門把手的手一緊。
不會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卯卯已經知?道了自己追上節目找趙燦問小?餅乾的事情了吧？
“卯卯……”程聽言推開門，跨門而入。
“嗯？”衛卯卯已經不敢抬頭?看程聽言。
感謝姥爺，她已經從一個變態變成了一個自戀的變態……
“去我那兒說吧……不，等等……”程聽言看了一眼旁邊的門，突然覺得這裡有些不安全，不隻是這個走道不安全，甚至她開始懷疑自己和卯卯的臥室會不會也不那麼安全。
畢竟……何榮正是會用竊聽之術的人。雖說當年他說隻會對壞人那樣，保證過不那麼對她來著，但是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
如?果何榮正從節目裡看出了她想?和卯卯在一起的意?圖，那麼對於何榮正而言，這種?非傳統的關係，會不會算是一種?她對卯卯的傷害呢？如?果他覺得是……那麼當年的保證甚至誓言，都可以完全不作數了。因?為，她是壞人了。
如?果何榮正可以沒有禮貌地未經她和卯卯的同意?，從她們不知?道誰的臥室運進來這麼個門，那麼想?要掌控一下她們的關係，用些特?殊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還是先過來吧。”程聽言一邊招呼卯卯，一邊在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一下可以聊秘密的地點。
如?果房不安全，那車估計也不安全。
公司在這邊的辦公點，也未必安全……
要絕對安全的地方，又沒時?間好好排查，夏季在戶外也沒法好好說話，那麼就隻有……
為了躲汪知?情，趙燦前年在市中心還買了一套小?公寓來著。
這個點，趙燦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程聽言迅速錨定了目標。
然後……
又很快放棄了。
放棄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她發現了……何榮正的禮貌。
之前在臥室裡，打開暗門一眼就被走道裡突然出現的大門奪了視線，程聽言都沒發現，她這邊走道邊側的牆有些不對勁。
這會兒回頭?走時?，無意?瞥到?了一眼，才?看到?了問題。
足有半米寬的牆麵上，磚和磚之間有了很明顯的縫隙，看起來被拆過一樣。
程聽言走近了些，伸手摸了摸，一摸一手的粉。
所以，不是從臥室運進來的門，而是直接從走廊外麵破牆，裝完門人退出去然後又從外麵把牆砌上？這活兒做得還挺細……
明明有更簡便的方法，還是選了最麻煩的。
何榮正的禮貌……出現了，還有點多。
程聽言的心鬆了些，再回頭?想?想?液晶屏的那兩行字。
好吧，也許自己還不算是壞人？可能……隻是被下放到?相認了十幾年，去年還會因?為說錯話被何榮正糾正彆叫他爸叫他嶽父的衛承禮的地位上吧。
那麼……既然裝門的事情上都能有不從兩人臥室走的禮貌，房裡應該是安全的，趙燦那邊，應該不用去了。
市中心，趙燦打開了公寓門，看著外麵捂著肚子理直氣壯要求借洗手間的汪知?情，無語歎氣，全然不知?她錯過了兩顆多亮的燈泡。
走廊寥寥數步，程聽言的心百轉千回。
靜靜跟在後麵的衛卯卯的心……更是跌宕起伏。
言語間多有踟躕猶豫的言言，步伐緩慢甚至還在牆邊停步似有沉思的言言……
言言，還想?和自己說話嗎？說出的，還會是之前想?說的那些話嗎？在看過這門上的“傑作”之後……原本正向的路，是不是又要反走了？
衛卯卯步履沉重，終還是跟著程聽言進了臥室。
嗯……至於她之前在自己臥室的“精心布置”，想?要自然拖延讓言言發現“真相”的計劃，早就被門上的那些話打去了天邊，再無心行事。
此時?，衛卯卯滿心滿眼的，就隻剩下一件事，先把這門的事，好好洗白了！
“那個門……”
“卯卯……”
兩人一進程聽言的臥室，暗門還沒完全合上呢，兩道迫不及待的聲音便撞在了一起。
一秒的空白後，又是同時?開口。
“我先說。”
“你先說……嗯？”
憋了這麼久，彆說打開天窗了，程聽言隻想?把天窗砸了，哪兒還顧得上什麼一時?謙讓的禮貌。
最後的耐心，就是等暗門合上，又去反鎖了房門的那幾秒了。
衛卯卯看著反鎖了的房門，心裡咯噔了一下。
怎麼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該不會要……絕交吧？
如?果是，那她……那她……
依在書?桌邊的衛卯卯心裡發沉，借著桌麵的力道承托了發軟的腿腳，緊扣桌邊的手用力得像是要把桌子掰下一塊。
本就在強作鎮定的程聽言鎖好門，一回頭?就看到?了衛卯卯的緊張，懸著的心一下子墜了下去。卯卯該不會是知?道了她在節目上問趙燦的事，覺得她太張揚了吧？還是……並不想?相認？
鋪天蓋地的負麵想?法如?巨浪頃刻迎天而上，又直直向程聽言砸下。
縱心中已有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確定，她依然需要來自衛卯卯，來自小?餅乾的最後那百分之零點一。
在被砸暈之前，程聽言不認命地開了口：“如?果……”
顫音飄出，是程聽言自己都陌生的緊繃，讓她不禁略頓了一頓。
這異常的一顫一頓，讓本就敏感的衛卯卯更覺事態嚴峻，心如?遭重錘，腳卻邁不開一步。
隻衛卯卯心頭?徘徊猜想?萬萬千，連最不願意?去想?的絕交都想?到?了，卻沒想?到?程聽言微頓之後，會說出那樣的一句話。
“如?果我的微博名?叫中雨轉大雨，你的微博名?……該叫什麼呢？”程聽言無法控製出口之聲不自覺的輕顫，但是她好歹還是能控製自己把話說完。
看著衛卯卯，把話說完。
猛烈跳動的心臟，撞得心口發疼，像是要直接突破肌肉骨骼皮膚直接撞到?外頭?去，程聽言直直看著麵前的小?姑娘，看著那雙原本隻是帶著緊張的眼，隨著自己的問話，一下子瞪圓了，沒了緊張，隻剩滿滿的震驚，下一秒，連眼圈都紅掉。
雖然衛卯卯什麼都沒說，但是程聽言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那百分之零點一的答案。
熱意?湧上眼眸，程聽言在視線變得模糊之前，努力噙上了幾分柔和笑意?，微抬了右手手腕，輕輕道：“上次沒來得及收到?的那條銀手鏈，這一次還願意?給我戴上嗎？”
在之前從程聽言說到?“中雨轉大雨”這幾個字時?，衛卯卯就已經沒辦法呼吸了。
至此，也許同樣的人，會有同樣的起名?偏好。
可程聽言後麵的話，是問她的微博“該叫什麼”而不是“想?叫什麼”，一個離譜的想?法一下子占滿了衛卯卯的腦子。
她想?開口答，也想?開口問，可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甚至覺得靈魂都在往外飄。
然後，她聽到?了什麼。
銀手鏈……
上一世的那天，她們要見麵的那天，她沒憋住，發信息給言言打預防針，讓言言彆嫌棄她一會兒帶去的那條銀手鏈粗糙，因?為是她自己學著打出來的。
後來事情變成了那樣。
有些東西，就成了心裡的禁忌。
這一世，她從來沒和言言提過銀手鏈這種?東西。
衛卯卯怔怔看著麵前輕晃了手腕，含淚看著的自己的程聽言。
所以……
她……是她嗎？
第255章
上一世的言言, 也重生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會知道她就是上一世的一口一個小餅乾的？怎麼突然就……
簡單的兩句話，龐大的信息量引出了千千萬的問題。
疑問的話語爭先恐後地擁擠在喉間，而後被持續不消的震驚壓得?破碎, 衛卯卯努力?地張開嘴, 卻隻咳出了屏息之後, 胸腔裡的最後一口氣。
衛卯卯很難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就像是一種腳跟落不到實處的虛，連撐著桌子的手都變得?無力?。
然後, 被扶住了。
“彆急，彆哭……”程聽言一手握住了衛卯卯抓著桌邊卻依舊顫抖不已的手，一手微抬輕輕抹過?了她的臉。
覆於手背的手, 有力?但冰涼, 撫過?臉頰的手, 亦是冰一樣。
衛卯卯甚至無暇去想自己怎麼就哭了，隻一下子意識到, 言言……很緊張。
突然竄入心頭的念頭，如?利刃一般劃過?了堵於前的震驚疑惑甚至心臟的疼痛。
反握住那冰涼的手, 衛卯卯顫顫開口：“我的微博名……應該叫一口一個?小餅乾。”
剛才已經從衛卯卯的反應確定了那最後的百分之零點零一, 程聽言已經不需再用這個?答案確定什麼了。但是聽到衛卯卯親口說出這句話時, 她的心還是狠狠地被震了一下。
所以?，那時候卯卯果?然是看到了車禍現?場死去的她, 這一世才會……
兩輩子, 幾十年，她們本該早就……
“彆急，你坐下, 我們慢慢說。”程聽言把手中依舊顫顫個?不停的人按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背過?身去迅速抹了一把眼, 然後從邊上櫃子裡拿了兩瓶水放到了衛卯卯的手邊。
在衛卯卯喝水的功夫，程聽言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是從趙燦微博上的那段話意識到卯卯就是小餅乾的。至於她是何?時看到了的，又是如?何?因此發瘋追上節目的事，自是暫按下不提。而後程聽言話鋒一轉，隻戳起點：“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拍寶寶去哪兒嗎？那次在樞店郊區的防空洞，我就是進洞的時候，有了那些記憶。你呢？應該……比我早吧？”
衛卯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問，一個?疑問，就被解開了。
所以?……那時候防空洞裡金有良那些壞蛋的布置，是言言有了上一世的記憶，才成?功避過?的麼……還有後來……
她們走到了今天，本就沒什麼可隱瞞的，對著程聽言那雙認真的眼，衛卯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在節目開始前差不多一個?月。”
時隔十多年，程聽言驗證了她當年的猜測，果?然在她之前，還有一個?重生的先?行?者，還是那個?她一直沒有懷疑過?的人。
“那施導那邊的變化，是你嗎？”程聽言伸手拿過?一瓶水，擰開後又放回了衛卯卯的手邊。
衛卯卯點了點頭，拿起水喝了一口。
說起來也奇怪，她現?在好像冷靜一點了。
之前千頭萬緒如?亂麻纏繞，震驚疑惑喜悅心痛如?在熱鍋裡的刀劍行?走，混亂的精神都直接壓製了身體的行?動力?。
但是當程聽言抓住了那最初的線頭，拉著她慢慢抽絲剝繭，隻是陳述記憶，而並非沉溺於此刻情緒的行?為，讓她感?覺好些了。
“我也是重生兩周後，才發現?原來施導和我爸認識，那天……”
衛卯卯又喝了兩口水，開始在程聽言溫和的鼓勵目光下，從頭開始說起。
當然，她大多隻說了一些事情的改變，一些結果?，至於以?三歲之身在家打滾撒嬌哭哭這種過?程，自是都省去了的。
不過?，衛卯卯省了的部?分，程聽言都大概能腦補上。
一個?表麵?才三歲，奶呼呼的小寶寶，彆說話語權了，在大人眼裡話都還說不利索呢……
救下施定山，擠進《寶寶去哪兒》第三季，其中的艱難，又哪兒是卯卯現?在這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能帶過?的。
五味雜陳的程聽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在卯卯剛才從頭說起的時候，自己把手牽上去了。沒有被甩開，也沒有被躲避，而是被卯卯反手握在了手心，捂著了。
聽著聽著，程聽言又聽出了更多的輕描淡寫。
剛進節目那天，特地去一旁擦的香香呢？帶的禮物，說的那些共同的喜好呢？特地為自己補上的給程容容的那個?禮物呢……
程聽言可不信，那些事隻有她一個?人記得?。
那些小心翼翼的麵?麵?俱到，衛卯卯不提，程聽言也暫時沒開口補上。但她心裡太知道了，小卯卯那麼努力?，都是為了她……
衛卯卯的話都說得?很簡單，隻為了給程聽言梳理一下，告訴她最初那隻蝴蝶的翅膀是如?何?扇動的一般。
但是，時間線拉到防空洞，程聽言恢複了上一世記憶開始，兩人談話的畫風，就一下子變了。
程聽言加入了談話，開始補充另一隻蝴蝶翅膀閃出的風。
一路行?來，卯卯為她做的事，比她多了太多太多。
但是程聽言不敢因此做一個?謙虛的人，畢竟這幾年她做了那麼多減分事……
加分項，她現?在很需要。
何?榮正，是她提前挖出來的。
在程聽言看來，這是她唯一值得?說一嘴的事。
好人好事，她做了，她就要說。
沒什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她和卯卯，本就不該是那樣的關?係，也不能是那樣的關?係。
隻是同為重生人士，有些事程聽言當初沒提前做，衛卯卯後麵?未必不能做。在何?榮正這件事上，程聽言其實覺得?自己隻是在時間上占了個?先?。
雖然說是說出來補一補這幾年的減分了。但隨著自己被握著的那隻手，被越握越緊，話至尾聲，程聽言還是聲弱了幾分，最後更是鬼使神差地老實補了一句：“其實你也有上一世的記憶了，魯石金那時候到你們家來，你順藤摸瓜反推過?去，也不難挖出後麵?的白?蕾和何?嵐溪，找到何?姥爺也就是時間的問……”
“不。”衛卯卯緊緊地抓住了手心裡那隻冰涼的手，後怕道，“魯石金出現?，她們已經懷疑我媽了，那些人……讓她們多行?動哪怕一秒，我們家都可能……”
程聽言抿了抿唇，這話，很有道理。畢竟上一世她也就被那些人懷疑了那麼一會兒就……
“言言，你救了我們一家。”衛卯卯從前隻以?為姥爺的出現?，包括那個?神秘的大師，都是自己這蝴蝶翅膀扇出來的，後麵?姥爺降維打擊壞人一把全滅合理又安全，她是萬萬沒想到裡麵?還有這麼多的事。
要是姥爺當時沒及時出現?，那些人哪兒會給她時間慢慢一層層地把後麵?的人挖出來，把那些她根本不知道的舊事找出來。差一點，差一點她就算重生了，也不能保住她們家。
後怕，讓剛剛平靜一些的衛卯卯又開始顫顫了起來。
程聽言一下子就有些後悔了，她該緩緩說這件事的，不該這麼著急……
隻話推至此，也隻能繼續複盤下去。
好在後麵?便沒了這般生死一般的轉折，直到時間的線頭抽至程聽言出國前，兩人才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那是程聽言在表明心意前無法解釋的問題。
也是衛卯卯無法說出當初自己醒著卻裝睡的尷尬。
真金不怕火，互補的言語牽出了她們這一世大半的人生，也讓這一世的兩人，漸漸腳落實處。
並不滿足隻是陳述生活的程聽言，看著已經再次平靜了許多的衛卯卯，輕聲開口：“上一世你……後來還好嗎？是什麼時候……”
這個?問題，有些……冒昧。
但是程聽言真的想知道，想知道上一世的卯卯，後來過?得?怎麼樣。
上一世她們約見麵?的時候，兩個?人都走出了各自生活的困局，一切都在向上發展。雖然程聽言自己倒黴地戛然而止，半道崩卒，但是她希望上一世的卯卯是一直幸福快樂地生活著，直到漸漸老去，才來到這裡的。
這是程聽言酸澀且現?實的願望。上一世的卯卯，在那後麵?漫長的歲月裡，也許有過?情投意合的愛人，也許有過?聰慧可愛的孩子，不管怎麼都好，隻要她過?得?好，就一切都好。
但是，衛卯卯的回答，讓程聽言失望了。
“三年之後，交通意外。”衛卯卯的回答，很簡短。沒想說那三年的行?屍走肉，也沒提救下的那個?小孩子。
嗯，有些怕言言誤會。
是的，相?認之後，回過?神來的衛卯卯，又想起了這些年自己在言言眼裡的……變態。
意外，哪兒有那麼多的意外！
難道是何?嵐溪和白?蕾！
程聽言一下攥緊了拳，原本就微粉的眸子浮出了一層血色。
“言言？”
掌心中微涼的手一下子攥出了拳，看著眼前突然似在忍耐暴怒的言言，衛卯卯嚇了一大跳。
原本程聽言是不想提自己的死因的，但是衛卯卯口中的交通意外，讓她生了疑，憋不住直接把自己的事兒先?給倒出來了。
於是，又一件顛覆衛卯卯三觀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她們是不是瘋了！現?在這樣，太便宜她們了，真的太便宜她們了！”
屋裡紅著眼暴怒到站起的人，變成?了衛卯卯。
隻是蓄謀是蓄謀，意外就是意外。
在衛卯卯被哄得?冷靜下來，說出了當時的情況之後，程聽言知道，那真的隻是個?意外。
三年，那時候卯卯才二十四。
真的太年輕，太可惜了。
程聽言心疼唏噓，一時忘了她上一世也是折於那般好的年華。
兜底的事，又拋出來不少。
生死之事說透之後，兩人反倒是又更自在了一些。
這一世的一切暫按下不提，如?回轉了時光一般，隻做那日相?見，聊起了一些上一世的事情。
程聽言在圈裡曾經浮浮沉沉的糟心事，衛卯卯為了給衛承禮還債過?的心累日子……那些她們上一世如?果?見上麵?未必能敞開心扉聊的事情，在躍過?了生死的現?在，竟沒什麼說不得?的了。
卯卯這會兒說的很多話，程聽言覺得?，是上一世的小餅乾未必能立時敞開的心扉。
那麼是不是代表，現?在的卯卯，比上一世時，與自己更近。
程聽言知道自己不該心急的。
今晚已經說了太多太多，她應該給卯卯一些消化的時間，就如?她自己也消化了好些天那樣。
現?在，不像上一世見麵?那時，兩人都有了些火候。現?在有些事，也該是循序漸進的，
但是……
她真的已經等了太久，久到她覺得?每一秒都在煎熬，她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你有想過?嗎？上一世如?果?我們能順利見上麵?，後來我們會是怎樣……”程聽言站起來，背靠著書桌，手向台燈邊晚上她剛翻出來的裝著小金豆子的罐子摸去。
“見了麵?，我們也應該會是很……嗯，朋友吧。”衛卯卯謹慎作答，把“很好的”咽了回去不說，還把後麵?有些自不量力?的“就像這一世這樣”給吞回了腹中。
戀綜已經結束了，她還是要謹慎觀察一下，確定一下該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才能讓言言不逃遠。
說起來……
“之前你在彆墅那邊，和我在洗手間說的讓我一直選你是怎麼回事？對了，路演之後吃火鍋的時候，你還沒說過?你也要參加呢，怎麼沒幾個?小時就來了。是節目組讓你保密嗎？”衛卯卯從前世今生的重重震驚裡拔出了自己的腦子，找到了自己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
旁邊，背著的手已經摸到小罐子的程聽言卻壓根沒聽清衛卯卯在說什麼。她耳中一直回蕩著衛卯卯之前的那句“見了麵?我們也應該會是朋友吧”。
什麼朋友……
你想做誰的朋友？
誰要做你的朋友？
難道上一世時，她們不都是動了心，隻差一層窗戶紙……
“你沒想過?，上一世如?果?我們見了麵?……你，沒想過?和我在一起嗎？”程聽言話出口，似覺出了語序有些問題，但她此時的心神已經容不得?她說出什麼周全話了。
“什……什麼在一起……”衛卯卯一下瞪圓了眼睛。
“結婚。”程聽言訥訥答，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微微震驚的表情，而被漫天利箭紮得?體無完膚。
“不……誰會想把神拉下神壇，和她結婚！”衛卯卯下意識地答道，而後在程聽言的沉默中，有些窘迫地咳了一聲磕絆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是那個?……上一世還債的那幾年真的，我過?得?很累，有時候真的，不太想活。那時候你就像我的精神支柱……神一樣的精神支柱……”
那幾年她不像是在網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積極輕鬆，現?在的言言應該也能猜到幾分，她無意隱瞞。
而且開玩笑呢，這時候要是不好好作答，這一世變態的頭銜上麵?是不是還要加一個?“辱神”……等等，言言該不會在試探之前日記的事兒吧？言言以?為她是個?單戀的變態？
“那幾年我也活得?很累，大部?分時候都不太想活。”根本不知道衛卯卯腦子已經岔去哪兒的程聽言，痛到極致反倒是平靜了下來，“那時候你也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怎麼就沒把你當神？”
衛卯卯：“……”
上一世，她們都沒有對對方表現?出不想活的那一麵?。
這一世……大家都這麼坦白?了麼。
但是……衛卯卯苦笑。
因為那時程聽言的對麵?，是一個?陌生的網友，是虛無的形象。而自己……早就知道對麵?是程聽言，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偷看來的微博馬甲。
在最痛苦的那幾年，喜歡的偶像就在網線的那一端。生活重到每天都不想活，求生的潛意識把偶像神話，成?為了拉住立於崖邊的她最後一步的蛛絲，是她也沒想到的事情。
衛卯卯的沉默，讓程聽言心緊了一下。
“那現?在呢，我還在神壇上嗎？”程聽言背於身後的手鬆開了小罐子，指尖緊緊掐住了手心。
衛卯卯：“……”
一個?沒有想過?的問題出現?了。
思考，需要時間，程聽言卻再也受不得?半點沉默。
“那你再問一次。”程聽言反手再次抓住了小罐子，“再問一次誰會想把神拉下神壇，和她結婚！”
衛卯卯：“……”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