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苦熬到00:01的衛卯卯，終究還是沒?能吃上她?的夜宵。不過……倒也從另一個方麵，破了“素”了。
腰是酸的，覺是少的，聚會?……還是要去的。
誰能想到呢，當?初為了汪知知創建的寶寶家常菜……上市了，大家可不得借機會?聚聚麼。
本來?是想定在鹿海市的，不過大家的檔期湊來?湊去，程聽言發現越湊越接近這關?鍵的一天，為了安全起見，建議地點改到了樂遠市的農家樂。
結果果然，檔期湊到最後，聚會?的時間居然就在這關?鍵一日的隔天。
現在好了，生活中?最後的一個心結被解開，又能和朋友們相聚，反正程聽言今天的心情是很好的。
嗯……如果卯卯不再為昨晚她?的放肆無度生氣，那就更好了。
畢竟，今天，也是很關?鍵的一天。另一種層麵的關?鍵。
露天的大灶燒上，烤串架子支棱起，空氣中?漸漸漫出了肉香。
靠在樹邊揉著腰的衛卯卯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好像稍微好點了。
“吃冰淇淋嗎？”程聽言小心湊近，友好遞。
衛卯卯斜了程聽言一眼。
“咳，昨晚，也是你?之前說那些，我……”程聽言伸手拉了拉衛卯卯的衣袖，“吃個冰淇淋和好吧~~”
“嗬嗬嗬。”衛卯卯抽回衣袖走了。
和什麼好！
昨晚這家夥說一次就結束，就放她?去吃夜宵。
結果呢！到夜宵都涼了，她?都沒?能下床。
那家夥又說，沒?事?的，夜宵涼了她?去給熱，再一會?兒?就好。
結果呢！那樣沒?完沒?了的她?還有?力氣吃夜宵麼！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好麼！
她?的夜宵，現在還在冰箱裡！完整無缺！
衛卯卯氣呼呼地往邊上走，走著走著，一不小心瞅到了讓她?眼瞎的一幕。
“你?……沒?事?吧？”衛卯卯停在野餐桌邊，低頭看向趙燦手裡已經被她?戳得稀巴爛的蛋糕。
“嗯？”趙燦無辜抬頭，“我有?什麼事?？”
衛卯卯狐疑：“那是這蛋糕不好吃嗎？”
都戳成糊糊了，看著真的有?點惡……嗯？
下一秒趙燦挖了一勺“糊糊”塞進了嘴裡，嚼吧嚼吧：“好吃的啊。”
“……”衛卯卯有?點沒?眼看。
趙燦看清了衛卯卯的痛苦麵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低聲解釋道：“還不是汪知情，最近突然想結婚，之前就往蛋糕裡點心裡甚至炒飯裡塞過好幾次戒指，差點沒?把我牙崩了，我現在不好好翻翻都不敢吃東西。”
“也不是突然吧，她?去年?滿了結婚年?齡的第二天不就和你?說結婚。”衛卯卯看了一眼蛋糕糊糊，“她?這也是想了快一年?了，你?怎麼個想法？”
“言言不是也和你?提過，你?不也沒?點頭麼。”趙燦一臉老大不要說老二，成功回避了前一個問題。
衛卯卯：“……”
那不一樣好吧。
雖說她?覺得上一世死亡的那一日，應該不會?影響到這一世了，但是不是還有?個萬一麼。沒?有?真的過完昨天那一天，她?始終……還是覺得不行。
不過……那次言言真的。那罐子小金豆子，那些從上一世到這一世的話……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裡還有?那麼一個顧忌，她?真的很心動，那時候其實?是會?點頭的。好吧，雖然沒?點頭，但是後來?兩個人也的確是因為那個話題，那晚就……
衛卯卯晃了晃腦袋，把某些限製級的內容清了出去。
“彆說我，就說你?吧。我又沒?在食物裡吃到戒指……”衛卯卯強硬拉回話題。
隻趙燦還沒?作答，又有?人來?了。
“你?們聊什麼呢？”程聽言緩步而來?，順手再次把手裡的杯子遞向衛卯卯，“太陽底下不熱麼，來?吃點冰淇淋呢？”
“聊她?為什麼要把蛋糕碾碎了吃……”衛卯卯沒?接，不過也沒?讓程聽言的話掉地上。
“是啊，為什麼呢！所以到底為什麼有?人會?把戒指塞在食物裡啊！這樣老土的求婚手法，怎麼還有?人堅持用?啊！”趙燦一臉惆悵，又看向旁邊的兩人，求讚同臉道，“很土的，是吧？”
“……”其實?衛卯卯覺得還行，不過看趙燦活得很艱難的樣子，決定還是不要打擊她?了，於是模糊道，“是吧……”
得了理解的趙燦感覺好一點了。
隻兩人又說了兩句，衛卯卯覺得有?些口渴了，想要回頭接了那杯冰淇淋呢，結果身後連人帶冰淇淋都沒?了……
衛卯卯繞了一圈，還問了人，才在廚房的一角找到了……正在小小的冰淇淋杯裡挖呀挖呀挖的程聽言。
就真的……有?點好笑，也有?點心酸。
衛卯卯找了個好角度，一直等到程聽言把那東西從冰淇淋杯裡挖了出來?，才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過去。
話說滿心懊惱的程聽言，剛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土土”之作從冰淇淋杯裡刨出來?，一隻細嫩如脂的雪白小手就從旁邊伸到了麵前。
本就“做賊心虛”的程聽言被嚇了一跳，抬頭就見旁邊那小姑娘笑著，俏生生地來?了一句：“我願意。”
我願意。
也許從很久以前開始，我一直都願意。
第265章 番外一
年?前剛被沈子霖挖角成功的夏蘭若, 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說公司不?全公?司，說私人不?全私人的聚會。
偌大的農家樂場子，人東一撮西一堆的, 或談笑風生玩樂或組團開刷食材, 看起?來……好?像都是熟人。
剛被農家樂工作人員領過來的夏蘭若踟躕著往邊上站了站, 有點不?大自在地?顛了顛腳尖, 睜大了眼睛努力尋找認識的人。
言言和卯卯，趙燦和汪知情不都說要來的麼……
雖說有點亮, 但自己當初在戀綜當燈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不?差這?次。
啊，看到了！
夏蘭若看到遠處餐桌邊坐著的趙燦了, 頓時心落了大半。
隻她還沒來得及邁著輕快的步子去組上熟人呢, 就?聽身後砰的幾聲響, 還伴著了“哎呀”的一聲。
夏蘭若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回頭一看, 身後不?遠處幾個盒子落在了地?上，盒子邊一個穿著藕色短裙, 盤了花苞頭的姑娘正一臉懊惱地?要蹲身去撿。
“等等……”夏蘭若急行了幾步, 虛虛指了指姑娘的裙子道, “你這?個裙子不?方便下?蹲，你往後站兩步, 我幫你撿。”
“好?的好?的, 謝謝你！”文江月乖巧地?往後走了兩步，然後看著夏蘭若先掏了濕巾，撿了盒子又擦乾淨了才遞到她手上。
好?人啊！
“不?客氣?。”夏蘭若擦好?最後一個盒子, 看了一眼姑娘已經捧了一摞盒子的手，沒有繼續往姑娘的手上堆, “你這?些要往哪兒搬？我幫你拿過去吧。”
“哎，我也不?知道要往哪兒。就?先從這?開始吧……”文江月嘟囔著歎了口氣?，再看向夏蘭若的目光，就?帶了幾分懇求，“夏小姐，一會兒能幫我簽幾個名嗎？”
被要簽名這?種事，就?是日常……今日又沒什麼急事，夏蘭若自是好?脾氣?地?點了頭，就?近選了個木桌開簽。
但是吧……
“這?些都要簽？”夏蘭若看著姑娘打開的盒子，裡麵滿滿一盒都是她的照片和周邊……
不?是吧，順手幫人撿個東西，撿到了鐵粉了嗎？
“咳，是這?樣的，我是個老師……現在不?是流行班上小朋友表現好?，作業好?，考得好?就?能集章換獎勵麼。最近夏小姐不?是上了一部小說改編的仙俠劇麼，我們班……好?吧不?止我們班，我們年?級好?多小朋友都看過原著，都在追劇……其他老師也拜托我才……”文江月弱弱開口。
其實?她準備拿給沈子霖讓他幫忙的，這?不?剛好?遇到人了，人還答應簽了……但是打開盒子再看看，是有點多啊，嗬嗬嗬……
夏蘭若微怔了一下?，小聲驚道：“你是……文江月？”
文江月也愣了：“嗯？嗯……你怎麼……”
“每年?都會來公?司拿一些簽名回去給小朋友當獎勵的文老師。”夏蘭若笑，“你和小時候娃綜裡，不?太一樣了，我都沒認出來。”
“是吧，不?太一樣了……數學雖然美好?，但是令人頭禿。”文江月尷尬地?摸了一下?頭，吐了吐舌頭小小聲，“盤起?來才能顯多。”
“不?不?不?……不?是那個不?一樣。”夏蘭若有些著急地?擺手，“我的意思是……”
“哈哈哈，和你開玩笑的。”文江月笑眯了眼。
夏蘭若：“……”
算了，還是老實?簽名吧。
專業的手速，在不?過來回沒幾句的閒聊中，一整盒的任務就?走到了底。
怎麼說呢，聊得挺開心的，但是盒子裡的占地?方的東西挺多，需要簽的數量的確……不?是很多。
最後幾張照片，夏蘭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速度，但是連筆的簽名，再慢能慢哪兒去呢，還是很快就?結束了。
“這?幾盒是給卯卯她們簽的東西嗎？”夏蘭若看向桌上的其他幾個同款模樣的盒子。
“是啊，言言卯卯，趙燦情情，薑姐，還有溫東鈺，他今天也說要來，不?過昨晚他還在國外拿獎，過來可能要下?午了。”文江月拍了拍盒子，笑，“現在大家都忙，還好?我有寒暑假，不?然都湊不?好?見麵時間，隻能寄給他們。也不?知道她們來了沒。”
文江月說著就?掏出了手機準備看群。
“我剛看到趙燦在大餐桌那邊。”夏蘭若抬手給文江月指了一下?，又道，“我幫你一起?拿過去吧？”
文江月順著夏蘭若的手看過去，的確是趙燦沒錯。
隻她剛想點頭呢，就?見遠處趙燦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上還端著一盤……嗯？一盤什麼？太遠了看不?清。
“我覺得吧……我們還是一會兒再過去吧……”文江月瞅著趙燦氣?勢洶洶地?殺向更遠處烤架那邊的汪知情，微微咂舌。
夏蘭若讚同點頭，又看了旁邊的姑娘一眼，猶豫道：“餓嗎？要不?我拿點東西，我們吃點？”
文江月豎起?大拇指為提議點讚。
世上事，總悲喜不?能共通。
廚房裡有人挖冰淇淋終挖出了心滿意足，木桌邊有人談興剛起?不?必終結，而有的人……
“汪知情，是不?是你！”趙燦端著盤子殺到了烤架邊。
“略略略……”汪知情靈活一個轉身，躲到了正在穿串的汪知知身後。
“你們去彆地?兒打去，我這?用簽子呢，多危險。”汪知知無?奈地?垂下?了乾活的手，把鐵簽暫時收到了安全的位置。
“虧我還叫你一身哥，有點用沒有！”
“你看她這?乾的什麼事兒，誰會往雞翅包飯裡麵塞戒指！”
左右耳同時受到攻擊的汪知知長歎了一口氣?，“我是無?用的哥，她是乾好?事兒的妹，你是可憐的人，行了不?？”
“所以你這?次願意結婚了嗎？”
“你能不?能彆把戒指到處塞了？這?個也沒收了！”
“你都沒收我二十六個戒指了，再不?結婚，我懷疑你是非法斂財！”
“我要是不?沒收我一天得從多少地?方扒拉出戒指！你到底還有幾個戒指！”
“哥你看她，拿了戒指不?辦事！”
“汪知知你管管……”
快被吵暈的汪知知舉起?了油乎乎的手怒指二人：“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不?就?原地?結婚，要不?就?各找新歡去！”
汪知情：“……”
趙燦：“……”
不?遠處，廚房窗口趴著的衛卯卯就?見烤架那邊，也不?知汪知知揮著手說了什麼，原本鬥雞一樣的兩人一下?子蔫了，老實?地?坐下?一起?……穿起?了串？
“看什麼呢？”程聽言去邊上倒了杯水，過來就?看某人狗狗祟祟地?趴在廚房窗邊往外看。
“在看知知調停趙燦她們兩個呢。”衛卯卯挪了挪，給程聽言挪出個小空位，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示意人一起?來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不?是日常麼。”程聽言說是這?麼說，但人還是湊了過去，順手把水杯遞到了人嘴邊，“不?是渴了麼，喝點。”
衛卯卯就?著程聽言的手狂灌兩口，方才有空嗔了她一眼：“渴了怪誰？”
“怪我。”程聽言速度把鍋杯上，抬手輕輕抹去了某人嘴角的水珠，輕聲道，“流程上來說，求婚成功總要親一下?的嘛。”
“你那是一下?？”衛卯卯嗬嗬，抬手推走某人從嘴角摸上嘴唇的手指，哼道，“以前給我擦嘴還知道掏塊手絹，現在直接就?手啊？”
程聽言順手攥住了某人自投羅網的手，又轉了轉那剛剛戴上的戒指，低聲笑道，“隔著手絹，哪兒有直接碰到開……”
“外麵呢，彆亂說話。”衛卯卯反攥了一下?程聽言的手，在火星子再次蹦上乾柴之前強轉話題，“不?過真沒想到，當年?是趙燦陰差陽錯解了知知的心結，讓他們兄妹緩和了關係，結果現在反而是知知幫她們做起?了調解。說起?來，他們……算不?算是被我蝴蝶了？能算是往好?的方麵……蝴蝶的嗎？”
“亂想什麼呢？”程聽言敏銳地?聽出了小姑娘話語裡那絲帶著茫然的惆悵，伸手對著旁邊的毛乎腦袋就?是幾下?rua，“要說是蝴蝶，也是被我們蝴蝶。以前不?是和你說過麼，上一世圈裡的傳聞，知知就?一直還……挺在乎父母的愛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非常偏執。汪知情也不?像是現在這?個樣子，雖然也進了圈子，但是事業遠沒有現在好?。比起?事業上的發展，倒是家裡亂七八糟的事上新聞上得更多。再看看現在，雖然他們爸媽還是那個樣子，但是至少兄妹感情還算不?錯了，不?必和手足針鋒相對，爭奪一些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總歸是比上一世好?啊。”
“也是，是我一時想偏了。”衛卯卯軟乎乎地?歎了口氣?，感歎道，“我可能是老了，都開始瞎惆悵了……嗯？誒，你乾嘛又揉我頭！”
“你可能是傻了，都開始覺得自己老了。我給你搓搓，把你的聰明毛重新搓起?來。”程聽言沒好?氣?道，“我們還沒結婚，你就?老了？”
衛卯卯躲開：“我又不?是貓，哪兒來的聰明毛！”
“嗯，還真沒有，難怪傻了。”程聽言作同情臉。
“哼！”衛卯卯撇開臉，懶得理，又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藍天，是白雲，是綠茵茵的草地?，是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她這?一世好?好?守護住了的，一切。
哦，還要帶上旁邊的這?個笨蛋毛，才是一切。
就?在衛卯卯心軟了準備和好?時，右邊的臉頰突地?被印了個吻。
“你！”衛卯卯驚詫轉頭。
“嗯？”程聽言無?辜臉。
“……”衛卯卯無?語扶額，“你被姥爺看到了……”
程聽言：！！！
草坪上，何榮正放下?了手裡的小碗。
“爸，趁溫吃啊，放著涼了對胃不?好?。”衛承禮重新拿起?了碗遞。
“飽了。”何榮正合上了眼。
哎，該他的。
讓他好?看不?看，往廚房那邊看。
所以怎麼回事呢，他人都這?麼老了，胃都不?好?了，怎麼眼神還那麼好?！
“蘭蘭說一定得盯著你把糊糊吃了，不?然你一會兒餓，看到那些燒烤油炸又會饞。”衛承禮堅持勸道，“饞了又吃，吃了又不?消化，不?消化又……”
“你出書呢？一套接一套。”何榮正睜開眼，頓了頓，還是接過了碗。
算了，至少這?個不?會像那個，動?不?動?就?偷親。
也是這?幾年?，他也算看著了那個是怎麼三年?如一日地?如珠如寶地?待他家小卯卯的。要不?然就?這?麼個偷親，他就?得立時殺過去！
現在麼，算了，老了，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隻是現在覺得自己想挺開了的何榮正也是沒想到，他即將?麵對的會是自家“還小”的小卯卯要結婚了的爆炸性消息。
不?過至少，現在一切都還是風平浪靜，天高地?闊，讓人想要將?時間停滯在此刻的美好?。
好?吧，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
“不?，我需要時間往前走。”程聽言不?滿地?推翻了衛卯卯的感慨，“我還要和你結婚，還要在沒人看我們的地?方……唔……”
“我現在也想去沒人看到我們的地?方。”衛卯卯笑出了幾分咬牙切齒，“去要回你欠我的兩次！”
既然這?麼有想法，那就?彆想下?床了！
第266章 番外二
鹿海市。
海風攜裹著明媚春光迎麵而?來, 卻拂不去一絲趙燦連夜轉機的疲憊。
誰能懂，明明為開學拍畢業大戲留出了足夠的檔期，結果去年年底就殺青的劇有主演突然暴雷了, 必須趕去片場補拍補拍再補拍, 連軸轉了整個寒假是何等苦楚。
還好緊趕慢趕地, 總算是沒耽誤今天開學。
好吧, 可能會耽誤幾分鐘……
藍牙耳機中哢噠哢噠彈個沒完的信息聲已經快把音樂全蓋沒了。
趙燦歎了口氣，手?一緊, 腳一落，停下了車。
“來了來了，怕堵車我?都沒打車, 我?騎車來, 十?分鐘, 最多十?五分鐘我?就到了。”趙燦在班級群裡回了條語音，想了想又道, “對不住了，耽誤大?家幾分鐘, 中午我?請吃飯哈。”
說罷, 也沒再看群, 手?機揣兜裡就開始猛騎。
其實吧，這學期剛開始呢, 後麵有一整學期可以用來排這出戲, 真不差她這晚的幾分鐘。就按平日的情況，估計她到了其他人都還沒說上正事呢。不過奈何每個班級總有幾個道德衛士，趙燦看著群裡那一排圈她的消息, 怎麼說呢……都快散夥了，能少點事少點事吧。再怎麼說, 也的確是她追不上這幾分鐘。
說是說追不上，但趙燦腳底下騎得還是越來越快。
穿街過巷，很快已經到了她這三年多來去慣了，閉著眼睛都能找著路的地段。
又超了個近道，眼見?手?表上的時?間也沒遲兩分鐘，趙燦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
下一秒。
隨著吱嘎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極速前行的共享單車因為刹車被?捏得太急，整輛車往前縱著滑了一段才停了下來。
趙燦回頭看向剛才路過的巷口，那裡已經沒了她之前看到的人，隻最後一抹迅速消失在巷中的藍色衣擺，告訴她剛才不是眼花。
“真是越急越有事。”趙燦皺緊了眉低聲吐槽，手?上卻很是利索地將共享單車靠在了路邊，三兩步跑到了後麵的小巷口。
正是早上好晨光，巷子裡雖然沒外頭那麼亮堂，但人還是看得清楚的。
“乾什麼乾什麼！”趙燦看著裡麵圍著一穿藍白校服小姑娘拉拉扯扯的幾個小黃毛，揚聲嗬道，“大?白天的沒王法了是吧？”
小言言上次怎麼說的來著，哦，寧見?法官不見?法醫。
趙燦順手?從巷裡立著的簸箕裡抄了根掃帚。
“你誰啊，多管閒事多吃屁！”
“我?們都朋友聚著呢，你哪來的神經病？”
“是啊，我?們都是好朋友，走了走了，我?們走，彆理她。”
……
幾個黃毛看著年紀不大?，倒也沒像趙燦想象的那樣上來就動手?，嘰嘰歪歪了一串，倒是讓趙燦看明白了，居然黃毛有男有女，女的那個還緊緊挽著小校服的手?。
趙燦倒是想給小校服使個眼色，讓人機靈點找機會?過來，可偏偏那小矮個低著個頭，一點暗示的機會?都不給她。
當年言言卯卯她們《寶寶去哪兒》第三季搞出來的防騙大?舞台，這些年隨著村子的旅遊業一起，已經發展得很好了。這些年趙燦也跟著她們義務去村裡站過兩次台，深入了解過各種台本的起源。怎麼說呢，人性?之惡，遠超想象。
“人質”還在黃毛們的手?上呢，既然情況沒有激烈起來，就最好還是不要激烈起來。
“行了，彆多說了。今天又不是周末，讓該上學的人趕緊上學去。”趙燦和緩了些語氣。
然後那幾個原本隻是嘀嘀咕咕的黃毛也不知道是被?哪個詞刺激了，居然開始擼袖子了。
趙燦：“……”這就很難評。
真該和小言言一起去學武術……嗯？
“嗬，我?勸你們趁我?好說話的時?候趕緊走人。”趙燦掏出手?機，點開相?冊，舉起，“不然彆怪我?這個武術冠軍不給你們留好胳膊好腿！”
靠趙燦最近的小黃毛愣了一下，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
手?機照片上，舉著獎杯的的確是麵前多管閒事的女人，匆匆一瞥，那些小字看不太清楚，但是“省”“武術”“散打”“冠軍”這幾個字都看到了。
幾個黃毛湊了團嘰嘰咕咕。
感謝小言言當初給的合照機會?！趙燦準備給他們一點長腦子的時?間，就在她收回舉起的手?機時?，突然看到那小校服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頭了，正在看她。
嗯？
這孩子看過來的是什麼一言難儘的眼神？
趙燦還沒來得及使個增強默契的眼神，那張不知道從哪兒蹭了半臉牆灰的稚氣小臉又垂下去了。
低下頭的汪知情就聽?著旁邊那幾個，嘰嘰咕咕地討論著那張照片的真實性?，愚蠢得像是認真在考慮要不要動手?。
都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笨蛋……
哦，她自己也不是什麼聰明人，不然怎麼會?淪落到要笨蛋來救。
汪知情對著腳下黑黑的石磚自嘲地嗬了一聲，然後原本就被?人束縛，捏得生疼的胳膊，又被?重重地捏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你笑什麼？”不滿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汪知情緩緩抬頭，看向自己這幾個月“最好的朋友”，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笑你們動作真的好慢。那位姐姐難道是笨蛋嗎？她一個人追進來，不搶人，不打人，耐心地聽?你們說了那麼多廢話，又和你們繼續說了這麼多廢話，很明顯她是在拖延時?間啊。她進來之前，肯定已經報警了。就算像你們商量的那樣，你們去摳牆灰去撒她眼，去打贏了她又怎麼樣呢？警察就要來了哈哈哈。”
手?已經摸上牆的黃毛們：？？？
趙·笨蛋姐姐·燦：？？？
四目相?對，趙燦再次從小校服眼裡看到了一言難儘。
好的，剛才居然也不是眼花。
“你告訴他們乾嘛？”趙燦迅速作惱火狀，假怒道，“再過一會?兒警察來了把他們都抓了。小小年紀不學好，拉著人上學的小姑娘不讓人上學，進去好好受受教育。”
汪知情愣了一下。
怎麼說得煞有其事的……難道真的報警了？
愣是短暫的，接戲是天賦。
汪知情抬頭看向旁邊幾人，淡淡道：“你們走吧，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
“行！”幾個黃毛裡的老?大?咬著牙點了頭。
“不行！”拉著汪知情胳膊的女生著急開口，“她沒把柄在我?們手?上，一會?真去告我?們怎麼辦？而?且我?們明明說好的……”
“小情肯提醒我?們，就是她有義氣，今天是我?們不對，改天哥哥們再找你賠罪。”黃毛老?大?說完，頓了頓又道，“要是你不想再見?哥哥們，哥哥們也不會?再去找你了。”
說罷，把拉著汪知情胳膊的女生一扯，幾個黃毛就迅速地向著巷子另一邊跑了。
汪知情亦沒耽誤，直接向著趙燦那邊的巷口走去，在路過這位好人的時?候，也沒忘了留句“謝謝”。
謝了，然後……被?抓住了。
“哪個學校的？怎麼不好好去上學？剛才怎麼回事？要不要幫你報警？”趙燦抓著了小姑娘，卻是腳步沒停地帶著人往巷口去。
兩人走得很穩，一點沒有逃跑的樣子，但是默契的迅速，很快就走出了巷子。
趙燦把人引到了對街的便利店門口，剛想開口再問，就見?灰撲撲的小姑娘抬頭對著自己笑了：“你，果然沒報警。”
哈，果然是笨蛋。
趙燦一直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其實非常多樣性?。
她見?過小小年紀一腳踢碎一摞木板的，見?過還沒灶高就整出一桌吃食的，見?過身?份證還沒拿就開了好幾個公司的，還見?過為了養家差點乾到抑鬱的……
總之，趙燦覺得自己還算有見?識的。
但是她！真的！沒有見?過這麼犟的！
大?道理小道理講了，各種案例的嚴肅勸誡上了，好聽?的軟話說了……奶茶，買了。薯片，買了。烤腸，買了……
但是最後連個學校都沒問出來，更彆說剛才的事情了。現?在是人也不知道往哪兒送，總不能剛撈出來就扔便利店裡吧？
都快一小時?了，小校服油鹽不進，趙燦一籌莫展。
班級群的消息還在刷刷刷，她之前回了句有突發事件先請一會?兒假，就靜音了。
不過開了一下手?機，趙燦倒是想到了個主意?，趁著小校服不備偷拍了個背影，發班級群裡問有沒有人知道這校服是哪個學校的。
正好寶寶群也有事被?頂了上來，趙燦順手?也在寶寶群發了一張，還圈了一下本地人汪知知。
班級群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被?圈出來的汪知知，看到了他媽今早誇了半天好發質梳了半天的小辮子。
之前除了嘴硬還有幾分乖巧的小姑娘，在趙燦拿到學校地址和汪家爸媽地址，讓她選一個地方去的時?候，開始逃跑了。
山芋……真的很燙手?。
最後還是汪知知好人好事，請假出來把人撈走了。
趙燦含淚送走兩兄妹。
確定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知知！
嗯？好像忘記了什麼……啊！共享單車！！！
那天兄妹兩走之後談了什麼，又是如何對之前的那些年和解的，還有汪知情和黃毛們究竟是怎麼回事，趙燦是好幾個月之後，才知道的了。
那時?候，汪知情已經成為了來找她的常客。甚至在後來趙燦回憶那學期排畢業大?戲的事情時?，總覺得角角落落都有這個小朋友的身?影。
當然，趙燦更是沒想到，初見?才剛上初一的小丫頭，居然會?與她有那麼多的未來。
嗯，不過汪知情早就想到了。
在她發現?爸媽的愛裡或許摻了九成水，那些愛的表現?或許隻是為了刺激她那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家人的哥哥的時?候，她真的有點崩。
那時?候的她，世界還很小，就像很多還小的孩子一樣，爸爸和媽媽占了很多的分量。如果爸爸媽媽的愛都是假的，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的？還有什麼人會?真的愛她，真心陪伴她？
連叛逆地逃課都不知道該去往何處的汪知情，遇到了一個“好朋友”。隻是，幾個月的“友誼”，那些“義氣”，都隻是幼稚的她抱錯了浮木。
可是……她真的需要浮木啊。
在差點變得最糟糕的那天，她一眼就認出了，衝進小巷喊住他們的，是汪知知那堆朋友裡的一個，那個她在熒幕上看到過的應該是叫趙燦的演員。
她想要被?救的，可她的狼狽讓她低下了頭。
但是那個趙燦，實在有些太……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報警也不喊人，自己一個笨蛋就往這種巷子裡衝？還武術冠軍……拿了另一個朋友的獎杯就能繼承她的功夫嗎？
牆灰就要被?摳下來了啊！
最後。
一個救人都不按常理出牌的笨蛋，還是救了她。
救了她，安慰她，給了她很大?的擁抱。雖然最後果然還是引來了汪知知，但是……之前的奶茶很甜，零食很香，無奈的碎碎念……也很好聽?。
她那時?候以為那可以是新的浮木，新的浮木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沒有趕走當時?非常需要愛的她。
隻是，她很快意?識到了“新的浮木”是個錯誤的認知，可那個笨蛋卻一直不相?信。
那段短暫的認知錯誤，讓她在後來的很多年，追得很辛苦。
但是，天道酬勤，她還是追上了。
可……求婚被?拒了，求婚戒指也被?沒收了，她就要生氣了！
哪個好人談戀愛不是衝結婚去的！是不是要耍流氓！哦，這位談戀愛倒是沒耍流氓，好的更氣了！
生氣讓人變得幼稚。
明知道對方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要做。
可是，隻是生氣，是沒有意?義的。
慶寶寶家常菜上市的聚會?上，卯卯戴上了言言給的戒指，據說是在冰淇淋裡挖出來的。
汪知情想著自己前幾分鐘在雞包翅裡被?沒收的第二十?九個戒指，終究還是氣哭了。
然後……
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趙燦啊……
還是當年那個隻匆匆看到一眼，就拿把破掃帚單槍匹馬衝進小巷救人的家夥。
也還是後來那個聽?說了有些倒黴事是從她嬰兒期被?丟在屎尿堆裡開始，就再沒辦法狠心推開她的人。
不過是隨便氣哭一下，雞包翅味的戒指……就戴上了。
早知道，就早點哭了！
第267章 番外三
“以後就在這住！彆回老宅了！老宅沒人看得住你！”章詩蘭黑著臉一邊念叨一邊手?腳麻利地?把房裡的櫥櫥櫃櫃都打開翻了一遍。
被女兒大聲凶凶的何榮正安詳地依在床上?, 滿臉寫著老實?。
“老婆，何至於此啊，爸怎麼會在衣櫥裡藏吃的呢……”衛承禮弱弱按住了章詩蘭在衣櫥裡撥拉的手, 小?小?聲又道, “孩子們?都在呢, 給爸留點麵子。”
章詩蘭緩緩地把手從衣櫥裡收了回來, 新鮮翻出?的袋子懟到了衛承禮的臉上?，冷嗬了一聲：“麵子？”
“……”衛承禮被那一大袋的巧克力狠狠震驚到, 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何榮正。
“咳……那是?上?個月的，我也沒吃幾顆。”何榮正小?聲狡辯，“而且那都是?黑巧, 不甜的。”
“就你這血糖, 還吃巧克力！”衛承禮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腳步一轉去床邊蹲下，手?撐地?看向床底。
一分?鐘後, 一個裝著零食的小?盆被衛承禮從床底下扒拉了出?來。
何榮正：“……”
可怕的福爾摩斯夫婦！
女兒女婿喋喋不休的教育聲讓何榮正有些頂不住，可偏偏他又不好意思向門邊那兩個小?的出?聲求助。
也是?他不好, 嘴饞誤事。讓孩子們?本來還有好幾天才結束的蜜月, 因為他這次進醫院提前結束了……
身體的問題, 是?大事。
衛卯卯也覺得姥爺被當孩子訓看著是?有點慘，但是?很明顯, 是?很必要的。彆說幫著解圍了, 她不出?聲加入就已經是?她有禮貌了。衛卯卯不止自?己不勸，還抓好了旁邊人的手?。
被訓了十分?鐘之後，何榮正知道是?等不到好心人了, 隻能老實?保證，保證保證又保證, 才得了女兒女婿將信將疑的暫且放過。
“算了，今天也晚了，讓爸早點休息吧。”衛承禮拍了拍還有些氣呼呼的老婆，又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何榮正，歎氣叮囑道，“爸，你這段時?間?注意點，你正在水逆期呢，再小?心都不為過知道嗎？”
何榮正：“……”拍了部星象電影就在家搞封建迷信？
有很多槽想吐的何榮正看了一眼女兒餘怒未消的麵色，老實?地?閉上?了嘴。
衛承禮連推帶哄地?把老婆領門邊，路過兩個小?的時?候，還沒忘看了程聽言一眼，“言言你也注意點，這段時?間?咱們?三個都水逆呢。”
“好的爸，我會注意的。”程聽言這幾年習得衛承禮真傳，第一時?間?真誠又感?激地?答了。
衛承禮滿意點頭，順便回頭不大滿意地?看了床上?的何榮正一眼。
“怎麼？我也要那麼乖地?回答？”何榮正挑眉。
“沒事……爸你早點休息。”衛承禮遁了。
何榮正擺手?趕人，隻最後想了一下，還是?把衛卯卯留下了。
年紀不饒人，這一次隻是?偷吃了些不消化的東西，就搞到要進醫院……雖然最後沒什麼事，但是?何榮正還是?覺得，有的事情也到了自?己該和小?卯卯說一說的時?候了。
這一說，說得時?間?就有點長?。
衛卯卯回去程聽言那兒，都過淩晨了。
雖然努力放輕了動作，但是?一開臥室門，床上?的人還是?醒了。
“回來了？姥爺說……什麼了那麼久？”等人等到都小?眯了一會兒的程聽言翻了個身，看向回來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有些工作上?的事。”衛卯卯走到床邊，把垂到床沿的被子重新撈了上?去，又給床上?困得直眯眼的人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你睡，我去洗漱一下就來了。”
這兩年姥爺找了不少?職業經理人回來看家業，也常拉著卯卯教她怎麼做一個甩手?掌櫃。聽卯卯這麼說，程聽言也不疑有他，隻低低嘀咕了聲“那你快點”，就又合上?了眼。
衛卯卯站起身，卻是?目光複雜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方才轉身去了浴室。
今天太晚了，讓言言睡個好覺吧，姥爺說的程容容的那些神奇事，等明天早上?再和她說吧。
夜愈發沉了。
睡著的人，似是?墜入了夢中，又似乎……不隻是?夢中。
這一晚，章詩蘭是?被嚇醒的。
夢到有人一會兒嚶嚶嚶，一會兒嗷嗷嗷地?哭，實?在嚇人得很。
更嚇人的是?，明明好像醒了，但是?還能聽到人哭！
章詩蘭顫著手?按亮了台燈，然後看著旁邊咬著枕巾淚流滿麵，嘴裡還在含糊不清地?嗚嗚嗚的衛承禮……無語了。
“怎麼了？”章詩蘭伸手?拍了衛承禮一下，才發現手?下的人居然還沒醒，身子還繃得非常緊，頓覺不對眉頭一下蹙起，轉拍人為輕搖，又低聲道，“醒醒呢，做夢呢，沒事的，醒醒……”
人，終是?被喚醒了。
可那雙睜開的眼，卻滿是?血色。
“沒事，是?夢，你醒醒神。”章詩蘭看著那雙血紅的眼裡還源源不斷落下的淚，條件反射地?想找個東西擦，隻手?邊隻有……枕巾。
衛承禮被枕巾糊了個滿臉，卻毫無掙紮，隻是?下意識地?抓緊了章詩蘭的手?。
章詩蘭有些不適地?轉動了一下自?己被捏得極緊的手?腕，沒敢真的用力抽出?來。
枕巾擦過，衛承禮……還在哭。這個狀態，也太不對了……
“你已經醒了，之前的都是?夢，都是?假的，彆怕。不如?你和我說說，你夢到什麼了？”章詩蘭軟了聲，輕輕道。
“我……夢到我欠了好多錢……”衛承禮開口，是?乾澀沙啞，隻他似乎無所覺一般，麻木地?說了下去。
騙子的圈套，高築的債台，藝人的誣陷，同行的背刺，渾噩的生活，崩潰的精神……還有……
“嗚嗚嗚，明明我吃了藥，腦子慢慢清楚起來了，腦子又可以轉了可以想事情了。我們?卯卯啊，那麼努力給我看病買藥，我馬上?就可以重新工作了，我要把你的書?拍成?電影，我要送卯卯回去讀書?的啊……為什麼！為什麼有人要來把我推下樓啊！我們?卯卯那天還給我做了那麼好吃的蔥油麵啊，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為她做啊嗚嗚嗚……為什麼啊！”衛承禮說到最後，直接抱著老婆，崩到嚎啕大哭。
隻聽開頭，章詩蘭還覺得衛承禮不可能是?夢到被騙光了錢就哭成?這樣的人。
可是?越聽到後麵，就越覺出?了不對，她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不過……夢可能也不那麼有邏輯吧？
章詩蘭耐心地?等衛承禮邊哭邊說完，又給他擦了擦臉順了順背，才小?心開口：“那，你沒夢到我嗎？”
這話一出?，嚎頭大哭變成?了撕心裂肺，章詩蘭也不知怎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隻不待她再說點什麼，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何榮正敲了幾下門，隻聽裡麵哭得越發慘絕人寰，刺激得他心臟都跳到喉嚨了，忍不住自?己把門打開了：“怎麼回事呢？隔著走道我都……”
台燈並不明亮的光下，他那平日總是?嬉皮笑臉的女婿，嗷嗷地?哭，哭得臉都……腫了？
“蘭蘭……”何榮正有些無措地?看向眼圈好像也紅了的女兒，緩緩搖動輪椅到床邊，小?心道，“是?怎麼的……是?有什麼壞消息嗎？”
看這個情況，總不能是?女兒把人打了吧……
“他是?……”章詩蘭正想著如?何和老父親解釋，就聽旁邊衛承禮嗷地?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爸，爸爸啊……嗚嗚嗚……沒有爸爸啊……”原本抱緊了老婆的衛承禮往床邊竄了竄，分?出?了一隻手?把輪椅上?的何榮正提溜了上?來，一起抱住了，繼續嗷嗷哭。
夢裡老婆沒有爸爸，他也沒有爸爸，每個人都好慘好冤啊！
差點被抱緊到勒死的何榮正努力把人扒拉開了點，然後下一秒，又被抱得更緊了。
何榮正：“……”
某人被恍若過了另一次人生的真實?夢境，刺激到哭聲響徹整棟彆墅。
雖然這聲音吧，沒能到穿透到旁邊那棟彆墅的程度，但是?可能是?同款水逆吧，旁邊彆墅裡睡著的人，也蹙了眉頭，生出?了痛苦。
程聽言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
好像是?另一個自?己的背後靈？
為了方便理解，程聽言將這另一個自?己暫時?喚作言二。
正以倍速圍觀言二生活的程聽言，驚訝地?發現，她和言二第一個關鍵的人生分?叉點居然早到了……四歲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裡，程飛英和劉瓊芳也在言二不到兩歲的時?候離婚了，言二到四歲的時?候，也被程飛英帶去參加了《寶寶去哪兒第一季》。
然後分?叉點就來了。當初程聽言被領去參加完寶寶去哪兒第一季之後，撫養權就被程飛英從劉瓊芳那兒拿走了。但是?言二的撫養權……一直在劉瓊芳的手?上?。
程聽言無法插手?任何事，隻能像是?看電影一樣，看著言二倍速的人生。
看著劉瓊芳用言二為名，一次次地?引程飛英過去看她。看著小?言二被故意弄生病，被逼著說謊話，雖然不讚同劉瓊芳的做法，但是?劉瓊芳一哭二鬨三上?吊總是?將小?言二一次次拿捏住。
果然哪裡的劉瓊芳這些招數都用得很溜啊。
不過，言二還是?遇著了點她沒遇到過的好事的。
留在劉瓊芳身邊生活的言二，理所當然地?和她進了不同的幼稚園。言二在幼稚園裡遇到了一位很好的老師，耐心地?聽言二說話，還教言二唱歌跳舞。讓被劉瓊芳常年利用的言二得了些喘息的機會。
還彆說，程聽言還沒發現自?己小?時?候居然挺有唱歌天賦的。
後來劉瓊芳帶著言二搬了一次家，言二遇到了她沒遇到過的溫柔的鄰居奶奶。在劉瓊芳招不來程飛英發瘋的日子裡，言二就會偷偷去隔壁，鄰居奶奶會教言二認植物，種?花草，給了言二短暫的避難地?。
是?的，短暫的，然後還是?要回到那個窒息的屋子裡。
騙不來程飛英，發瘋。
騙來了又走，發瘋。
程聽言就看著言二在劉瓊芳的發瘋和發瘋後的虛假溫柔裡，越來越沉默。
上?一世雖然不用日日麵對劉瓊芳，但是?被程飛英帶去程家，被那一家三口無視邊緣甚至欺淩的她……
和這裡雖然不用麵對那一家三口，但是?卻日日要在劉瓊芳的哀怨瘋狂和虛假的母愛裡尋找真實?的言二……
哪個更倒黴呢？
程聽言也是?，分?不清楚啊。
言二的轉機，同樣來自?《寶寶去哪兒第三季》。
這個世界的程容容，沒有參加寶寶去哪兒第三季，同樣……卯卯和知知也沒有來，導演倒還是?施定山，不過綜藝裡的很多環節都和程聽言兩世經曆過的都不一樣。
為了給劉瓊芳籌醫藥費，言二在綜藝裡非常配合程飛英，演出?了一出?父慈女孝。也不知道是?因為演得太逼真了，把程飛英都騙到了，還是?因為秦思朝同樣看中了言二，程飛英看到有利可圖了。
總之……程飛英開始頻繁去劉瓊芳和言二那兒了，甚至最後還放棄了白蕾和程容容，和劉瓊芳複婚了。
程聽言看至此處，真的……很難評。
不過至此，劉瓊芳正常了許多，言二的日子也好過起來了。
秦導的電影，是?言二起飛的開始。
電影，電視，綜藝，廣告，代言……
程聽言看著小?小?的言二陀螺一樣轉，吸金石一樣斂財，也是?有些震驚的。
這麼一對比……她好像真的不夠勤勞。
言二的努力，效果很明顯。至少?程飛英已經完全依附於她的熱度。後麵白蕾過來戳穿了劉瓊芳隻是?把程飛英當替代品，程飛英想要甩臉子的時?候，言二隻輕鬆幾句就把人鎮壓了。
看了幾年正常的劉瓊芳，程聽言開始理解了，當初言二不反對那兩個複婚的原因，更是?覺得言二的這個鎮壓很正確。出?軌的垃圾和沒有垃圾就要瘋的人，就該好好在一起，隻要不煩到她眼前就行。
言二慢慢長?大，程聽言從言二的眼裡，已經看不到對那對父母的感?情，隻有用錢擺平麻煩的冷漠。程聽言覺得……挺好的。
言二的世界裡，溫東鈺和沈子霖加上?言二，搞錢三人組，隻想搞錢沒有感?情。
三個臭皮匠，湊出?了半個諸葛亮。
溫東鈺小?小?年紀，把自?己報上?了童模，背著溫家掙了一筆錢，租了個人，租了個房，喜歡什麼都藏裡頭，小?貓都養裡頭……到成?年立刻出?走，溫家就當旅館，過年才回去，一點私人物品都不放。
沈子霖和沈總的關係從小?僵到大，不過倒是?沒溫東鈺那麼傻乎乎，沈氏還是?要繼承的，不過爹就隨便了。
至於言二……一成?年就通過法律手?段把小?時?候那些努力掙的錢從那對父母手?裡拿回來了。從此走上?了隻有日益增加的財富才能讓她安心的路。
而沒能和言二有真正交集的知知，從言二偶爾翻到的新聞來看，和程聽言上?一世的知知……差不多。程聽言真的有幾分?想念，那個大家一起好好養大，長?大了創業成?功立刻給大家分?了股份，那個幸福的，也想讓她們?幸福的知知啊。
言二的事業運，比程聽言兩世加起來都要好。
如?果隻到這裡，那麼言二也算是?努力改變人生，活得可以了。
但是?……人是?不可以隻失去東西，不得到東西的。失衡的人生，會帶來新的問題。
言二的事業版圖，越搞越大，與之相對應的，是?她藥盒裡抗抑鬱的藥，越換越重。
不止言二，病友還有……溫東鈺。
當程聽言隨著言二去電視台參加節目，在後台遇到了已經成?為主持人的文江月一臉鬱氣地?被文啟明教訓，繃不住怒道“是?我想做這行的麼！”時?，程聽言也有點不太好了。
當言二換了條路走，沒有插足那兩父女的爭執，卻隨手?撈了個工作人員說找文啟明有事把人騙走時?，程聽言就更不好了。
言二……文江月……還有其他人，本該能……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卯卯在喊她。
“言言”
一聲，又一聲。
她想卯卯了，她想去找卯卯了，她不想留在這個看起來越來越糟糕的世界裡。
但是?……她好像沒有辦法離開言二身邊。
程聽言隻能看著言二一天天地?努力工作，一天天地?努力吃藥……台前光鮮亮麗事業騰飛，台後不是?在靠吃藥才能睡就是?被病友溫東鈺挖起來喝酒到天明。
有的人，要用一生治愈童年。
這樣的生活，會有什麼樣的結局，程聽言能想象，卻不忍看到。
然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那是?程聽言第一次在言二的世界裡，看到卯卯。
小?姑娘買了一根棉花糖，從上?麵揪了小?小?的一團丟到了輪椅上?的老人嘴裡，然後笑嘻嘻地?後退了好幾步：“姥爺，隻能吃這麼多哦，不然媽媽罵我了。”
“壞寶寶。”何榮正哼哼了一聲，轉頭看到了言二，頓時?壞笑，“壞寶寶快看，你最喜歡的那個誰，非要我讚助她這次節目的那個誰，正在看你哦。”
慌張的紅了臉頰的小?卯卯，眼裡盛滿了星光的小?卯卯，手?忙腳亂又要顧著棉花糖又往外掏簽名本的小?卯卯……
“寶寶我給你拿著吧，那個棉花糖。”何榮正笑。
程聽言也笑了，真的是?哪裡的姥爺都為了一口糖那麼拚啊。
當然，這裡的小?卯卯也沒有上?當，隻鼓著腮幫子自?己努力。
程聽言動了。
準確地?說，是?言二動了，帶著程聽言的視角也動了。
“我幫你拿。”言二接過了小?卯卯手?上?的棉花糖。
程聽言看著小?卯卯那一下子紅透了的小?臉，嘖了一聲，準備叫這個小?卯卯……卯二。
不過，程聽言沒能看到更多言二和卯二的故事，因為卯一，終於把她的魂叫回來了。
“你怎麼回事，睡那麼熟的麼！嚇死我了！”衛卯卯怎麼叫人都叫不醒，急得眼圈都紅了。
“醒了醒了。”程聽言趕緊翻身坐起，摸了摸自?家的小?可憐，頓了頓疑惑，“你好好的不睡覺，叫我起來乾嘛？難道你是?想……”
“想什麼想！”被嚇壞了的衛卯卯還在生氣呢，一把拍開了程聽言的手?，“還不是?你，睡覺就睡覺，一會兒皺著眉頭哼哼，一會兒又嘖嘖嘖，還歎氣，叫你還不醒，嚇死我了！”
“是?我不好，可能是?做夢睡沉了。”程聽言也沒想到她睡了個那麼豐富的覺，苦笑了一下，伸手?給小?可憐拍了拍背。
衛卯卯這回沒拍開人，隻無語道：“你從來沒這樣過，這次是?夢到什麼了？”
夢到啊……
程聽言扭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鬨鐘01:12。
算了，太晚了，那麼長?的夢，明天起來再和卯卯好好說吧。
“想什麼呢？”衛卯卯見人歪著臉不答話，不滿地?拍了一下程聽言的腿。
“想……想告訴月月，其實?頭發少?了，不是?數學的錯。”程聽言開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說出?來這個。
衛卯卯：“……”
小?可憐變成?了無語的小?可憐，程聽言好笑地?把人拉上?了床：“就是?一個挺不開心的夢罷了，快來睡。”
“瞎說，你最後還笑了，挺開心的。”衛卯卯拒絕上?當。
“嗯，因為最後夢到你了，開心。”程聽言恍惚了一下，輕輕握住了旁邊人的手?親了一下，低聲笑道，“卯卯，能遇到你，真好。”
每一世，每一個世界，都要遇到你，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