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 辦公室內瞬間安靜了下去。
李主任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抓誰?
抓許東升?
沒開玩笑吧?
他還以為自己是青天白日地做了夢呢。
結果,門一打開,站在門外, 兩個穿著公安製服的人, 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主任心裡咯噔了下, 思緒紛轉,到最後, 定格為一句話。
“你們會不會找錯了?”
他這裡可不是隨便的地方, 而是大家夥兒上班的地方。
其實, 之前那公安敲門的時候, 周圍就有不少人探頭過來看熱鬨了。
這不,李主任這話一問,周圍的眾人都跟著豎起耳朵。
那年長的公安同誌, 姓趙。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 朝著李主任說道, “沒找錯, 我們的人已經上了許家, 但是許家說許東升不在,這才來了他辦公的地方。”
“同誌,您就說這裡有沒有吧,沒有的話, 我就去下一個地方, 捉拿凶手歸案了。”
這話一說。
李主任能怎麼回答?
說沒有?
那可是妨礙對方執行公務, 可是說有的話——
先前,他那話又算什麼?
在這麼一瞬間,李主任前後腦子裡麵已經有了幾十個念頭了。
到最後。
在周圍眾人交頭接耳下。
在趙公安探究懷疑的目光下,李主任深吸一口氣, “人在這裡,不過,情況有些複雜,你們進來看吧。”
這話一落,趙公安和王公安便進去了。
在看到許東升,
鼻青臉腫地躺在擔架上。
在李主任還以為對方會問的時候。
結果,趙公安突然問道,“這是被受害人打的吧。”
是肯定的語氣。
“什麼?”
李主任愣了下。
“我的意思是說,受害人報案的時候,說了他們沒忍住把許東升給打了一頓。”
“應該就是這樣了。”
“好了,同誌,許東升我們帶走了,謝謝配合。”
說完,兩人就要去抬人了。
這話一說,李主任張了張嘴,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處來反駁。
好在,許東升的母親來得及時。
她一來,看到兒子這幅樣子,頓時哭天喊地,“兒啊,誰把你打成這樣了啊??”
這樣一來,就攔著了趙公安他們的去路。
這讓,趙公安下意識皺眉,“同誌,請你讓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許母恍若未聞,就是抱著擔架哭。
攔著對方不要走。
這才是她的目的。
趙公安到底是老公安,他氣笑了。
“妨礙公務我們是有權把你一起帶回派出所,而且,據受害人報案說,許東升的母親也多次參與案件當中,如果你是許東升的母親,請你也跟我們走一趟。”
這話一說,許母頓時嚇得一跳,甚至忘記攔著對方離開了。
趙公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如果你實在是想陪你兒子,可以跟著我們一起來派出所。”
他留下這句話,就和自己的徒弟,抬著許東升離開了。
許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受傷的兒子,被公安帶走。
心如刀絞。
可是她卻沒半分的辦法。
東窗事發了,饒是許家也摁不下去了,更何況,她這麼一個婦道人家呢。
想到這裡,許母不由得一陣悲從中來,身子也跟著軟軟地倒了下去。
周圍看熱鬨的人,哎喲連天了一聲。
“這許東升是真犯大事了吧?”
“我瞧著是,你看人都被打成這樣了,公安不止沒去追究打他的人,反而還把他給帶走了,瞧著那就隻剩下一口氣了,都不忘給帶到派出所。”
“這顯然犯的事兒,不能小了。”
“誰啊,這麼厲害,能把許東升給摁下去。”
“早都看不慣他那囂張的樣子了,還天天自以為是。”
“以為打著相親的幌子,大家都不知道他背後做的肮臟事了,實際上,誰還不知道誰啊?那層人皮一脫,就知道裡麵是人是鬼了。”
“那既然是許東升的錯,他媽怎麼還哭這麼厲害?”
“哭得就個——死了兒子一樣。”
這話也忒兒毒了一些,毒得許母都跟著跳了起來。
真的是活過來了。
眼看著就要和那周圍的人大戰三百回合。
卻被人家一句話給宛若止住了死穴一樣。
“你要是能跳得動,還不如跟你兒子一起走一趟派出所唄。”
這話一說的。
許母一哆嗦,爬了起來,“你們這群不安好心的人,我就知道,你們在看我家熱鬨,等著我也進去了,好沒人去救我兒子是吧。”
“我告訴你,你這是做夢。”
這話還未落。
外麵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聲音。
“許阿姨在這裡嗎?”
聽著那聲音,竟然是沈美娟。
許母一頓,狼狽地站了起來,剛準備出門,就被沈美娟給攔著了。
“許阿姨,我哥,我哥被抓了。”
“你救救他。”
沈美娟哭得梨花帶雨,顯然沈建明的出事,直接在他們家,引發了大地震。
原以為自己來找許母,對方多少會幫襯一些。
萬萬沒想到。
許母直接一把手,推開了她,“你哥出事了,和我什麼關係。”
沈美娟被推得一愣,還未回神的功夫,許母就要直接離開了。
不行。
許母要是離開了,她哥怎麼辦?
按照她哥之前所犯的事情,豈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沈美娟當即就拽著對方的袖子,“阿姨,您之前說了,隻要我幫您把沈美雲給喊到相親現場,和您兒子相親,您就能滿足我一個願望。”
“阿姨,我不要彆的願望,就求求您,求求您讓您的兒子,救救我哥吧,我們家不能沒有他啊。”
她哥出事了,她娘就病倒了,她爹現在到處找關係,卻都在碰壁。
她嫂子要和她哥離婚,分家回娘家。
從她哥被抓走的那一刻,他們家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沈美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這才來找得許母。
隻是,可惜,許母在聽到她這話後,臉色就變了,像是避瘟疫一樣。
甚至,還下意識地去看了下周圍的人,果然,周圍看熱鬨的人,豎起了耳朵。
她當即就避開和對方的關係,“你哥出事,你去找你家人啊,你找我做什麼?”
沈美娟,“我家是因為你才得罪的美雲啊。”
要不是得罪了美雲,她哥也不會出事啊。
“許阿姨,你不能不管我們。”
“我們家是受到你指使才去的得罪的美雲,是您要沈美雲當兒媳婦的,算計了她,她才會牽連我們。”
“阿姨,您去和沈美雲說,這件事和我們沒關係,您在幫忙找下您子的關係,和他說,這件事和我哥哥沒關係。”
“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彆找我們啊。”
這一次,沈美娟的口才難得利索了一些,一下子把事情的經過給全部暴露了出來。
許母一邊警惕著周圍的人,一邊忍不住憤怒地打開沈美娟的手。
“我兒子還出事了呢?你看到我哭了嗎?”
“你給我走開,你家的事,和我家沒有半分關係。”
竟絕情到這個地步了。
徹底和沈美娟拉開關係了。
沈美娟臉色難看,她尖叫了一聲,“你不管我,我就去找人告你兒子,以非法的手段去和人相親!!!”
這話一落,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的天啊,沒想到還有這種內情啊。”
“那許東升真不是東西,還以非法的手段去和人相親。”
“小姑娘,看來許東升被抓的是真不冤啊。”
“照著這個情況,看來許東升他媽也不乾淨啊,不然這女同誌不找彆人,怎麼就找許東升的母親?”
“是啊,按理說,許東升的母親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應該把她也給抓起來。”
這話還未落,就又進來了一行人。
站到了許母麵前,“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另外,還有沈美娟同誌,請你也配合我們去查證一些過往的事情。”
這話一說。
許母和沈美娟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眼看著自己的手被手銬銬上去的那一瞬間。
許母瘋了,朝著沈美娟拳打腳踢,“你滿意了?你這下滿意了?我被抓了,我看誰能救你哥哥!”
誰能救她兒子。
可惜,這話已經晚了。
*
辦公室門口。
李主任著實沒料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轉眼之間,許東升就被公安給帶走了。
連帶著許東升的母親,也被抓了,還有那不知名的小姑娘。
看來,許東升這次想翻身,難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李主任頭疼起來。
而看了全場的季長崢,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薄譏,轉頭就要跟著離開,他回去後還有正事。
他長腿剛一邁出。
就被李主任給喊著了,“長崢同誌。”
季長崢聽到這,腳步並沒有半分停頓,反而直接跨出了門檻,身姿果決,沒有半分猶豫。
李主任追了上來,“長崢同誌。”
這一次,攔住了季長崢的去路。
季長崢站定,身量極高的他,淡然地看著對方,並未開口。隻是那目光太過犀利,以至於無意間釋放出來的威懾力,讓人心驚膽寒。
李主任深吸一口氣,擦汗,“長崢同誌,是這樣的,您是要沈家的調令是嗎?”
語氣也跟著變化了。
季長崢沒急著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從口袋裡麵掏出了大前門,從裡麵抽了一支出來,沒急著用火柴點燃,而是叼著半截煙蒂,微微一轉。
聲音帶著幾分痞氣。
“嗯?李主任有什麼高見?”
這話,著實損人不輕。
李主任臉色僵硬了一瞬間,卻還是若無其事道,“我現在給您寫調令,您幫忙跑一趟沈家。”
許東升被抓,事情瞞不住,真要細究起來,他這個領導也跑不掉。
事情的起因出於沈家,現在李主任隻想給沈家儘快結案。
這樣才最好把這件事給熄滅下去。
不然,一旦捅破,後果不堪設想。
李主任知道,季長崢也知道,他挑眉,吊捎著的眉眼帶著幾分玩味,“我下午怕是有事,來不及去了。”
這是推遲了。
李主任明白,當即變了臉色,“哎喲,我說長崢同誌,您幫我了這一遭,我一定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沒齒難忘。”
季長崢嘬著煙蒂,薄唇上下把玩著,並未出聲,隻是那態度卻狂的沒邊兒。偏偏配上那一張過於英朗的臉,讓人無法挑出錯處來。
李主任沒了法子,求助地看向溫政委,溫政委輕咳一聲,“調令,沒有調令,我們長崢同誌還怎麼上門?”
這話一說,李主任秒懂,在也不在推遲,轉頭就去了辦公桌,拿出紙張,就開始往上寫。
寫到一半,麵前突然多了一個陰影來。
李主任抬頭看向對方,是季長崢,他身量高,個子大,逆著光站在李主任桌子前麵。
使得他的麵容都藏在光下,尤其是眉宇介於鼻梁之間在影綽的光影中幾近於通透。
不複之前的張揚,此刻的他是格外沉靜的,連帶著語氣也是篤定的。
“黑省,漠河,北紅村,勝利公社。”
“什麼?”
李主任愣了下。
這是沈美雲帶著沈綿綿,下鄉的地方。
季長崢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他幫對方簽的擔保書,恰好他記得這個地址。
他手指敲打著桌麵,發出節奏感的篤篤聲,他漫不經心道:
“調令所在地。”
這話一說,李主任想了下,“黑省那邊——”環境優渥,糧食充沛。
沈家兩口子如果真去這個地方了,那不是去落難的,那是去享福的。
那個地方日子真論起來,比他們在北京還美呢。
“隻要這個地址,如果不是這個地址,那就換人。”
指尖落定的聲音,帶著幾分無聲的壓力,季長崢英挺的眉眼也跟著冷淡下來,他明明是安靜的,但是細看下去,卻能看出幾分不耐和暗流湧動。
李主任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敗陣下來,他歎口氣,“黑省就黑省吧。”
隨即,簽上自己的大名,把調令裝在了褐色信封裡麵。
遞給了季長崢。
“麻煩長崢同誌幫忙跑一趟了。”
態度客氣。
季長崢接過了信封,嗯了一聲,他思忖了片刻,算是給了麵子。
“等我好消息。”打一巴掌給一甜棗,這手段他在熟悉不過。
這話一落,李主任忍不住探究地看了過去。
“你和沈家有什麼關係嗎?”
為什麼這般幫著對方說話?
季長崢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出了辦公室。
他一走,溫政委自然也要跟上。
溫政委和季長崢並肩而立,他說出了李主任之前未說出的話,“你何必蹚這一趟渾水?”
這是實話。
本來,季長崢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何苦在自己找一茬事情?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季長崢把信封收於口袋,眉眼含笑,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和李主任討價還價的強勢。
他眉梢吊著一抹張揚,唇角微勾,“老溫,你不懂,我是去看看我那流落在外地多年的親兄弟。”
對方捅了許東升的腰子,簡直是深得他心。
太監嘛,要腰子做什麼?留著害人?
“所以,這調令就當是我給我親兄弟的見麵禮了。”
溫政委,“???”
什麼親兄弟。
可惜,沒問出所以然來的溫政委,眼睜睜地看著季長崢,轉身進屋換了一套衣服。
還拿出梳子,梳了下他那沒有梳子長的頭發。
溫政委追上去,奇怪道,“不是,你去送調令的,你做什麼打扮得花裡胡哨的。”
像個什麼,即將開屏的花孔雀。
季長崢挑眉,“你不懂。”
他去見那素昧相識,卻敬仰已久的親兄弟,當然要打扮妥帖了。
不然,親兄弟嫌棄他怎麼辦?
沈美雲啊。
他對她的敬仰,簡直是滔滔不絕。
如果見到對方順帶在一起研究下,怎麼繼續捅許東升的腰子!
*
玉橋胡同,大雜院沈家。
亂七八糟的屋子,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半了。
待收拾完畢後,陳秋荷固執地要去,把之前說的那一頓飯給做出來。
這或許是他們家在這個房子裡麵,最後一次吃飯了。
所以,她扶起斜倒在地上的鐵皮蜂窩煤爐子,拿出火鉗,夾了一塊新的蜂窩煤。
去了隔壁吳奶奶家,打算用新蜂窩煤,換一塊燒紅的蜂窩煤。
回來好引火做飯。
新蜂窩煤換舊蜂窩煤,吳奶奶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畢竟,她是占便宜的一方。
在拿出自己煤爐子燒紅的蜂窩煤後,她低聲道,“陳老師,你家懷山怎麼樣?”
陳秋荷眼眶有些紅,她似乎不願意說,便搖了搖頭。
沈懷山的手傷著了,具體什麼時候能好,她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次拿起手術刀,她還是不知道。
隻是,這話說出來沒用,因為改變不了事實。
吳奶奶歎了口氣,想了想,掉頭到堂屋去,從靠著牆麵放著的褐色五鬥櫃裡麵,拿出了一疊子信紙。
拿起筆,她有些提筆忘字了,年輕的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後麵家裡條件慢慢變差。
就沒讀了。
這幾十年過去,有些字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
停停頓頓,約莫著五分鐘,才寫齊了一個地址。
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
隨即,吳奶奶撕下信紙,交給了陳秋荷。
她神色慈祥地說道,“陳老師,這是我家在那邊辦公室的一個遠房親戚,姓李,人叫他李主任,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用上,你看下要不要去找下關係?”
沈家現在這事,誰都不敢摻和。
吳奶奶也不例外,但是經曆了上午的事情,她轉念一想,反正自己就一個孤寡老人。
真得罪,就得罪了吧。
反正,也無所謂了。
看到那紙張上的地址,陳秋荷的眼眶一下紅了,她抓著吳奶奶的手,也跟著顫了下。
“謝謝,謝謝。”
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泣不成聲了。
家裡出事這麼久,吳奶奶算是頭一個,替他們家伸出援手的。
吳奶奶擺手,寬慰她,“也沒幫上忙呢,不急著謝,你們先去跑下關係,若是能跑通了再說。”
陳秋荷低低地嗯了一聲,抓著紙條的手,跟著青筋外露。
一連著道謝幾次。
這才轉身回到家。
家裡,沈懷山在用另外一隻好的手殺魚,也就是他的反手。
沈美雲摁著魚,沈懷山來殺,兩人配合極為熱鬨。
綿綿負責看熱鬨。
她也不怕,瞪著大眼睛,學得像模像樣地揮手,“這樣,在這樣,然後一刀刀背下去,就把魚給敲暈了。”
“學會了。”
她轉頭看向沈美雲,小小聲道,“媽媽,以後我殺魚給你吃。”
沈美雲愣了下,“你不是害怕嗎?”
她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綿綿竟然過來了。
綿綿彎著眼睛笑,聲音小小道,“媽媽也怕呀,綿綿殺魚,媽媽就不用怕了。”
媽媽害怕的事情,綿綿去做呀。
綿綿也可以保護媽媽呀。
聽到這,沈美雲的心像是一鍋煮沸的水,熱騰騰的,她用著乾淨的胳膊,貼了貼綿綿的臉。
什麼話都沒說,因為在這種時候,她說不出來。
她隻知道,她的女兒綿綿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她的女兒無條件地愛著她。
她也無條件地愛著她女兒。
沈懷山看到這一幕,注意到女兒臉上的感動和柔軟,他或許明白了。
女兒留下對方的意思了。
一家人啊。
這就是一家人。
想到這裡,沈懷山也忍不住笑了下,笑容很淺,但是帶著幾分欣慰。
陳秋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老沈在看著閨女笑,閨女在看著綿綿笑。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三人的身上。
這一刻,陳秋荷心裡的陰霾也跟著消散了幾分,變得無所畏懼起來。
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了。
還是沈美雲最先發現的母親。
“媽。”
她洗了手,快步地迎了過去。
順手把蜂窩煤爐子上的鋼精鍋拿開,讓對方把燒得紅彤彤的蜂窩煤放到爐子裡麵。
這一放,對方手裡就露出了個紙條。
“媽,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沈美雲有些疑惑。
陳秋荷想到這裡,她把紙張遞給了沈美雲,“這是剛去你吳奶奶家換蜂窩煤,對方給我的。”
“說是讓他們家的遠房親戚,讓我們可以去找下對方幫幫忙。”
沈美雲看了下紙張上的字,“李德福。”
她陷入了沉思。
李德福這個人,是她最不願意去找的一個。
對方是許東升的臨時上級,說不上壞,但是大家的立場不一樣。
而且,對方很是固執和傳統,認死理。
她沒有信心把對方能拉攏到自己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