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季明遠現在提起來,表白失敗,有的也不是傷心和難過,而是被豬屎粑粑給弄的後怕。
對方把季明遠最在意的東西,給轉移了,而且還是很巧妙的轉移了。
沒傷雙方和氣不說,還給對方保留了一絲顏麵。
這全程下來,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也不是一般的通透了。
起碼,好多人都做不到。
季明遠聽到季長崢的這般一分析,他心裡還是微微鈍痛,但是聞到身上那豬屎味後。
滿腦子的表白失敗,都變成那一坨坨的豬屎粑粑,真臭啊。
他語氣悵惘,“小叔,可是我失戀啊。”
這話一說,季長崢一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英氣的眉眼跟著一豎,“瞎說,你這是單相思。”
這就紮心了。
季明遠不想和他說話了,他蹲了下來,看著地上枯黃的草根,微微歎了口氣。
“她真得很好啊。”
季長崢漆黑如墨的眼睛,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她是很好,但是不適合你。”
不是所有喜歡的人,都是合適你的人。
這話一說,季明遠心裡最後一絲難過也跟著消散了。
是啊。
不合適。
不適合。
這三個字,幾乎在他身上有了所有的展現,其實,季明遠選擇把第一封信寫給季長崢的時候。
他心裡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他知道,他如果告訴家裡人,全家都會反對的。
所以,他選擇了給小叔寫信,他想要得到小叔的支持。
但是,經過對方分析了以後,他發現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他是季家人啊。
是季明遠。
是從小接受了各種規矩洗禮教養的季明遠。
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喜歡呢,從一開始,他就不配的。
想到這裡,季明遠心裡鈍著難受起來,“小叔,你就沒個喜歡的人嗎?”
季長崢雙手抱胸,長眉一挑,眉梢的戲謔幾乎是掩藏不住了。
他信誓旦旦,“沒有,能讓你小叔喜歡的人,還沒出生呢。”
見對方看著自己,季長崢從容又自信,“你小叔這輩子的誌向是,以身許國,我的眼裡沒有小愛小情。”
他的眉眼是極為英氣的,以至於這般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似乎在發光。
這讓季明遠羨慕的同時,又道出了一個事實。
“小叔。”
“嗯?”
“你這不是萬年老光棍嗎?”
這話一說,季明遠不等季長崢回答,就跑遠了,直接去了地裡麵繼續掙工分了。
季長崢沒想到自己還被侄子給笑話了,他摸了摸漂亮的下巴,意味不明的嗤了一聲,“長本事了。”
都敢來奚落他了。
他萬年光棍怎麼了?
他是光棍他光榮!
目送著季明遠離開的背影,季長崢也跟著微微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事情,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解決了。
瞧著,季明遠那麼一個反應,還能去地裡麵乾活,想來也沒傷心太多?
這樣,他也能放心離開不是?
隻是,季長崢有那麼一絲好奇,季明遠喜歡的姑娘是誰啊?
轉念一想,是誰都和他關係了。
反正,這次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了。
*
沈美雲那邊,在豬圈裡麵沒忙活太久,隻能說,季明遠是真好用啊。
來回就半個小時不到,把豬圈裡麵的豬屎粑粑,全部都給清理了。
她的大難題解決了,又提了幾桶水,把豬圈裡外都跟著打掃乾淨後。
這才去把豬草給單獨弄了出來,這個季節山上都是雪,野菜都是之前挖的,後麵晾乾了,配著打碎的玉米棒子芯,也就是麩皮一起喂。
這些都是現成的,所以沈美雲省了不少力。
待把豬圈裡外收拾乾淨後,倒了一籮筐的灰灰菜,馬齒覓,枸樹葉進去,混著打碎的麩皮一起。
加了兩葫蘆瓢的涼水,攪拌攪拌。
阿花挺著一個大肚子,邁著小腳,低著頭吃的嘎嘎香。
連帶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似乎都跟著充滿了智慧。
沈美雲看著它吃的不錯,便不再管它。檢查了一遍豬圈,確實乾淨了不少,連帶著臭味也跟著消失了。
她身上倒也還好,因為全副武裝起來了,所以手啊,胳膊上,還真沒染什麼臭味。
趁著豬吃草的時候,沈美雲用著乾淨的手,從口袋裡麵抓了一把原味瓜子出來。
又搬著一個小墩子,一邊拿著母豬產後指南看著,首先第一條,保證環境乾淨衛生溫度適宜。
其次,母豬生產後,要及時補充水分,更準確地說是鹽水。
再接著就是如果生產過程中,遇到傷口流血之類,可以適當用一些消炎藥。
青黴素,土黴素這些。
看完這個以後,沈美雲合上了書本,她低頭看著阿花,忍不住感慨道,“你也得虧是遇到我。”
遇到她,阿花才有活路。起碼,不管是鹽,還是青黴素,這些她都是不缺的。
換個彆人來伺候阿花,阿花怕是大概率要命懸一線了。
因為,對於前進大隊的社員們來說,鹽那都是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更彆提青黴素了。
人生病都是自己努力扛過去,爭取不花錢不賣藥,至於豬,那也就是想想而已。
阿花沒聽懂,朝著沈美雲哼哼了兩聲。
沈美雲笑了,這會也閒著沒事了,便從口袋裡麵抓了一把原味瓜子出來,一邊嗑瓜子,一邊和阿花聊天。
嗑的瓜子殼,吐在豬槽裡麵。
吐著吐著,沈美雲就發現不對了。
阿花不吃豬草了,抬起白裡透粉的大豬頭,用著一雙充滿智慧的黑豆眼睛盯著她。
沈美雲愣了下,“你吃啊?你看著我做什麼?你不多吃點,到時候怎麼有力氣生豬崽崽?”
阿花不動,還是睜著黑豆眼睛看著她。
沈美雲這下回過味了,她嘗試了下,吃了一顆瓜子,吐了殼進去。
果然,就見到原地不動的阿花,突然滿地去找瓜子殼了。
沈美雲,“……”
這年頭,豬也挑食,真是活見鬼了。
*
那邊,季長崢從前進大隊離開後,便直接趕回了漠河駐隊。他們部隊離勝利公社,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等回到部隊後,天色已經擦黑了。
溫指導員就在宿舍樓裡麵等著,聽到動靜,他不由得看了過去,“回來了?”
季長崢身上還帶著寒氣,脫掉了長長的大衣,直接掛在了衣架子上。
他嗯了一聲,端起一個搪瓷缸,灌了一氣的熱水,才覺得人活了過來。
“怎麼樣?解決了嗎?”溫指導員放下手裡的報紙,低聲問道。
季長崢點頭,“算是解決了。”
燈光下,他眼睫上覆著晶瑩的霜花,挺直的鼻子被凍的通紅,英氣的麵龐被光一照,通透白皙,意氣英朗。
饒是,溫指導員都恍惚了片刻,他歎口氣,“解決了就行。”
季長崢嗯了一聲,剛要坐下來休息片刻,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去了一趟勝利公社,倒是忘記去找下我兄弟了。”
隻顧著解決季明遠,那兔崽子的事情了。
溫指導員,“你兄弟?”
季長崢嗯了一聲,好看的眉眼都跟著懊惱起來,“不行,我下次再去找下。”
這話還未落,外麵就傳來一陣聲音。
“季營長有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