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季明遠自己的人生。
誰都無法改變。
沈美雲這樣想著,剛好陳荷塘過來了,他穿著一件破破的厚棉衣,頭戴毛氈帽,肩膀上還挑著扁擔,扁擔的兩頭各掛一個大大的空籃子。
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
他一來,就看到知情點聚集的眾人。
陳荷塘顯然是不習慣這麼多人的場合,他微微皺眉,他有著和李逵一樣的八字粗眉,帶著黑眼罩,這般皺眉的樣子,凶悍無比。
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一驚。
像是知青點的人還算是習慣,但是也忍不住繞路的那種。
林蘭蘭是第一次見到陳荷塘,她差點沒被嚇的哭出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季明遠身後躲。
怎麼會有這麼凶巴巴的人啊。
好在,陳荷塘的目光,似乎不在林蘭蘭身上,更準確地來說,他的目光是在沈美雲身上。
知青點那麼多人,但是他就是能一眼就捕捉到沈美雲。
那麼凶巴巴的一個人,看到沈美雲的時候,都忍不住柔和了表情,扯了扯嘴角,“沈知青,我來接你——”回家。
他怕沈美雲搬家東西太多,拿不下。這才專門挑著一副空扁擔過來。
沈美雲倒是不怕他,看到陳荷塘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剛想喊舅舅的,但是意識到這裡人太多。
她朝著對方抿著唇笑了笑,“東西都在這裡啦。”
語氣帶著幾分歡喜。
她這是要回家啦,回有舅舅的家。
陳荷塘似乎看出了沈美雲的歡喜,他的表情越發柔和,跟著挑著扁擔走到屋子裡麵,半蹲著身子,把扁擔放在了夯實的地麵上。
隨即,那兩個大麻袋,需要沈美雲和喬麗華兩人抬著的,到了陳荷塘手裡,卻跟玩具一樣。
單手一個,輕輕鬆鬆就提了起來。
這讓沈美雲,“……”
她忍不住抬頭去看舅舅,她舅舅生得極為魁梧,快一米八幾的個子,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她舅舅好厲害啊。
陳荷塘沒想到,剛放下東西,回頭準備問沈美雲,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結果就看到自家外甥女,亮晶晶的目光。
他臉上的肌肉線條也跟著舒緩了下來,“還有嗎?”
沈美雲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皮了一下,“還有我和綿綿。”
這下,陳荷塘忍不住笑了,是那種放聲大笑,笑容極大,連帶著胸腔都跟著震動起來。
這麼多年來,他似乎從未這般笑過。
這一笑,隻覺得胸口那一抹鬱氣,好像也隨之消散了。
陳荷塘這般笑著,周圍的知青們都忍不住去看他,好像這般仰天大笑的獨眼。
似乎沒那麼凶了?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個感受。
沈美雲也是,她看到自家舅舅這般笑,她也忍不住傻樂,“走啦走啦,東西都收拾完了。”
連帶著聲音都帶著幾分輕快。
陳荷塘收了笑,他嗯了一聲,蹲下身子,挑著扁擔,“走咯。”
充滿了希望的聲音。
他在前麵走著,沈美雲牽著綿綿在後麵跟著,還不忘回頭,和知青點的眾人打招呼。
“喬知青,姚知青,胡知青,周知青——”最後停頓了下,在曹誌芳身上,“曹知青。”
“我們先走一步了。”
她這般打招呼,曹誌芳也有些意外,她以為沈美雲不會理她的,她有些彆扭地大聲喊道,“你過去的話,要是被欺負了,就回來。”
這話一說,沈美雲也忍不住看向她。
曹誌芳瞪眼,“看什麼看,還不是你太好欺負了,在知青點被我欺負,出門了可彆在被人欺負了。”
沈美雲聽到這,忍俊不禁起來,說實話,曹誌芳這人和周衛民有的一拚。
都是嘴巴十足的賤嗖嗖,你要說她壞,那是真不至於,沒啥壞心腸。
就是愛掐尖要強。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可不就是這樣。
沈美雲嗯了一聲,揶揄道,“我要是在外麵被欺負了,回知青點告狀,曹知青你會為我出頭不?”
曹誌芳翻了個白眼,“你想得美。”
說完,她看向綿綿,“不過,我倒是會為綿綿出頭。”
綿綿聞言,抬頭甜甜地衝著曹誌芳笑,“謝謝曹姨姨。”
聲音也是軟乎乎的,哎喲喂,這一喊,曹誌芳有些舍不得了。
“沈知青,你走了就算了,記得把綿綿經常帶回來看下。”
“當然,我不是想你,我是想綿綿。”
聽聽這話,還是硬邦邦的,沈美雲也沒拆穿她。
她嗯了一聲,看向一旁的喬麗華。
喬麗華很大方,上來給沈美雲一個擁抱,“不管你去哪裡,都記得知青點是你的家。”
沈美雲點了點頭,“會的。”
“大家回頭見。”
說完這話,這一次,沈美雲真的領著綿綿離開了知青點。
看到這,知青點的知青們都有些不舍,“沈知青還沒住多久呢,都搬走了。”
“她是怕給我們添麻煩,所以才搬走的。”
喬麗華心裡有數,“沈知青帶著孩子不方便,往後咱們出工分的時候,能幫襯她,多少幫襯一些。”
這一次,大家倒是沒有反對。
和彆人的不舍不一樣,小小的林蘭蘭望著沈美雲和沈綿綿離開的背影。
她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讓沈美雲和季明遠住在一起,她其實挺擔心的。
沈美雲是個明豔的大美人,而季明遠年少血氣方剛,她其實很擔心,自己重生歸來,在季明遠這裡會和上輩子不一樣。
這下,沈美雲領著綿綿一起走了,她反而還覺得放鬆了一些。
不過,看到季明遠失神的樣子。
林蘭蘭小小的一個人,再次警惕起來,“季哥哥,我想家了,想爸爸媽媽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呀?”
聲音細細小小的,讓人很難拒絕。
季明遠就是,他恍惚片刻,便答應下來,“好。”
聲音還是那麼溫和,但是林蘭蘭知道,哪裡似乎不一樣了。
知青點內。
喬麗華進屋後,收拾了枕頭底下,卻在枕頭下麵發現了一個小紙包。
上麵寫著止疼藥三個字,打開一看,裡麵約摸著有十多顆。
這下,喬麗華呆了下,按著小紙包就衝了出去,可是這一會沈美雲已經走遠了。
她站在門口無聲地說了一聲謝謝,隨即,拿著那小紙包轉頭進了隔壁男知青的屋子。
隔壁男知青的屋子,候東來正躺在炕上,他的腳踝處還被固定著,臉上還帶著一絲痛苦的痕跡。
骨頭碎裂,顯然不是開玩笑的。
哪怕是好多天了,痛苦仍然如骨附蛆,見到喬麗華進來,他把臉上的痛苦儘數收斂。
可是,喬麗華又哪裡能沒看見呢。
她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我弄到止疼藥了。”
止疼藥不好弄來,她去了幾趟衛生室,那邊都沒有了,後麵沒法子,又跑了兩次市醫院。
人家也不給開,所以這玩意兒是個稀奇貨,就開了三粒,在多卻是沒了。
讓病人自己忍著。
可是那三粒又有什麼用呢?
真痛起來的時候,兩天就沒了。
對於候東來便是,他聽到喬麗華的話,驚訝道,“你從哪裡弄到的?”
喬麗華走上前,給他掖了掖被角,這才把那小紙包給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他。
“沈知青離開前留下來的。”
沈美雲條件好,她經常能去供銷社買到一些,他們買不起的東西。
從她給綿綿吃的那些食物就知道了。
知青點那麼多人,唯獨沈美雲能弄來止痛藥,她是不例外的。
候東來聽到這,忍不住低聲道,“沈知青真的是個好人。”
沈知青的好是潤物細無聲的,不止不會傷到人的自尊心,還很難讓人拒絕。
一如,她當初第一次來知青點的時候。
便為他和喬麗華解圍了。
又一如這次。
喬麗華輕輕地嗯了一聲,倒了熱水給他,“等你好了以後,到時候咱們去好好謝謝她。”
候東來嗯了一聲,微微坐直了身體,把止痛藥喝了下去後,這才說道,“沈知青去獨眼叔那邊住著,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我暫時也出不去,隻能你這邊多幫忙看著點。”
雖然說獨眼這個人厚道,但是,沈知青到底是個女同誌,還帶著女兒。
怕她吃虧。
當然,這是候東來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獨眼。
隻能說,他把事情想到了最壞處,如果沈知青真的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們自然會第一個出現在對方麵前。
喬麗華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我曉得。”
待候東來喝了止痛藥,休息了後,她這才出了門去。
剛一出門。
就聽見,林蘭蘭那小孩兒拉著季知青的衣服角,“季哥哥,我們家附近的學校,剛好缺個老師,你送我回去了,去應聘下老師好不好?”
“季哥哥,你這麼厲害,肯定能應聘上老師的職位。”
這話一說。
季明遠還沒回答,喬麗華就皺眉起來,她看著林蘭蘭,隻覺得那孩子太沒分寸感了一些。
對於第一天認識的人,就要把讓對方放棄原來的生活,跟著她去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哪裡來的這麼大臉?
要是沈美雲在這裡,她便要說一句,這才是林蘭蘭,她習慣了,從季明遠那有求必應。
所以,她說出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覺得不對,反而覺得是理所應當。
季哥哥就該陪著林蘭蘭啊。
這是,季哥哥當年自己說的。
而季明遠聽到林蘭蘭的話,他想要拒絕的,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
他應該要答應的。
他要保護林蘭蘭,陪著林蘭蘭長大的。
所以,以至於話到嘴邊,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力拉扯,他本人的意誌是想拒絕的,但是腦子裡麵卻有個念頭,在引誘著他。
引誘著他答應下來。
季明遠就是要保護林蘭蘭啊。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他腦海裡麵重複,這讓季明遠整個人都陷入了魔怔,向來溫和的他,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猙獰。
“閉嘴!”
這話一喊,世界仿佛都跟著安靜了。
而林蘭蘭卻被嚇了一跳,帶著哭腔,“季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凶蘭蘭啊?”
這話一說,站在屋內的喬麗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了出來。
朝著林蘭蘭說道,“你沒看出來,你季哥哥不舒服嗎?怎麼還這麼聒噪?”
明明都是小孩子,但是在喬麗華眼裡,綿綿可比麵前這位可愛懂事多了。
被喬麗華麵無表情教訓的林蘭蘭,下意識地僵了下,她轉頭去看季明遠。
她以為季明遠會給她出頭的,畢竟,上輩子就是這樣,她在外麵被人說一句不是。
季明遠都會心疼的要命。
但是——
讓林蘭蘭失望了,季明遠不止沒有去替她出頭,反而好像還默認了喬麗華對她的教訓。
這讓林蘭蘭難受壞了。
她不明白,自己重生了,提前來找到了季哥哥,怎麼季哥哥反而對她不如上輩子好了。
*
那邊。
沈美雲領著綿綿一起,隨著陳荷塘上了山。陳荷塘的那個木屋,早已經大變樣子了。
因為有了綿綿這個小孩子,怕她在山裡麵跑丟,特意裝了一個竹籬笆,把整個院子的房前屋後給全部包圍了起來。
沈美雲看到這,完全愣了下,“舅舅,你加了一個外麵的院子啊?”
陳荷塘到了院子,便把扁擔給放了下來,把麻袋拿了出來,他點點頭,“有小孩兒,裝個籬笆園安全點。”
他這裡已經好多年沒出現過小孩子了。
這話一說,沈美雲摸了摸綿綿的臉,“喜歡嗎?”
綿綿重重的點頭,“喜歡。”
那籬笆院是用竹子做的,才砍下來的竹子,還是翠青色的,上麵還被陳荷塘給插上了,幾束臘梅花。
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綿綿更是忍不住去摸摸和香香的臘梅花。
沈美雲也沒攔著她,“你就在門口玩,我和舅爺爺進去收拾屋子。”
綿綿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等進了裡屋,沈美雲才發現裡麵大變樣了,屋子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在東邊的位置,又多了一間新屋子,連帶著炕也是嶄新的,牆上也都跟著糊上了報紙。
甚至,陳荷塘連房頂都不放過。
見沈美雲看過來,陳荷塘笑,“怕你們住不習慣我這種土坯的房子。”
“就多放了一層毛氈布。”
怕不好看,又多加了一層報紙。土坯房住著,從屋頂上很容易掉粉塵下來,陳荷塘自己是習慣了。
但是他怕從大城市來的沈美雲住不習慣,便把這裡麵全部改造了一番。
沈美雲其實很難想象,陳荷塘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在給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鋪毛氈布以及糊報紙這些動作。
他又是抱著什麼心情來做的呢?
沈美雲想不到,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感動,她嗓音澀澀的,“舅舅。”
“謝謝你啊。”
陳荷塘搖搖頭,“這些都是小事,不值當謝的。”說到這裡,他有些窘迫,“就是我沒找到好棉花被子。”
棉花屬於戰略物資,緊俏的很,實在是不好買,他跑了好幾趟供銷社,人都不賣給他。
而他自己用的那一床被子,其實很薄的,而且也用了好多年,一點都不暖和了。
沈美雲笑了下,“舅舅,我們自己帶的有被子啊,不止帶的有我和綿綿的,還有你的。”
她很早之前就發現了,舅舅一個人住,還是一個大男人,平日裡麵過的糙的很。
身上的棉衣都是破的,自己蓋的被子,也很薄,而且棉花都出來了一些。
實在是算不上體麵。
聽到這,陳荷塘擺手,“我不要,我有,你們把自己的顧好就行了。”
沈美雲沒聽,她自己打開了麻袋,從裡麵掏出來了一床,六斤重的棉花被子。
“這個您拿過去蓋。”
這是她當初去勞保店買的,還買了不少,這一床是乾淨的,也是她提前準備好的。
隻是,一直缺少個拿出來的機會。
陳荷塘不要,沈美雲自己過去,把他的床上的被子換了下來,把新棉被換上去。
“這是新棉花,暖和的很。”
陳荷塘靜靜地看著,沈美雲在屋子裡麵張羅,他揉了揉發紅發酸的眼睛。
怎麼說呢。
就好像是,多年以後,他終於再次擁有了親人。
並且有了親人的嘮叨的關心。
這讓陳荷塘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溫暖。
這一次,他沒在拒絕。沈美雲把東西全部都整理結束後,也基本上到了傍晚了。
晚上,第一次搬出來,沒了知青點的外人,她打算吃一頓好的!
那泡麵,她實在是太想太想一些了。
於是,沈美雲便問了,“舅舅,你能吃辣嗎?”
陳荷塘點了點頭,在他們這種地界,冬天難過的時候,就把窗戶上掛著的紅辣椒取一個下來。
吃上一口,渾身都暖和了。
聽到陳荷塘能吃辣,沈美雲便不在猶豫,讓綿綿在屋子裡麵,留了五包老壇酸菜麵,外加三個雞蛋,一棵大白菜。
還有一盒午餐肉。
東西留齊全後,把綿綿趕出去,讓陳荷塘帶著她去山上溜達去了。
綿綿秒懂,這是媽媽要給她做好吃的了。她非常機靈的把陳荷塘給帶了出去。
他們一走,沈美雲迅速把所有的東西提到廚房,把五連包的老壇酸菜麵,迅速撕開後,外包裝袋丟到了灶膛裡麵燒乾淨。
趁著鍋裡麵燒熱水的時候。
她把一棵完整的大白菜,全部清洗乾淨後,撕下了白菜葉子,打算用開水煮一遍後,下老壇酸菜麵吃,剩下的白菜梆子,炒一個酸辣大白菜。
在這種青黃不接的季節,能有白菜梆子炒著吃,其實都是很幸福的了。
準備工作都做完後,沈美雲把燒開的熱水,舀到了鐵皮暖水壺裡麵。
鍋子燒熱後,先淋上油,反正陳秋荷不在,她是非常舍得的,直接把鍋底給填滿了。
這才把油壺給收了起來,磕了雞蛋進去,三個雞蛋都煎到兩麵金黃後,這才把雞蛋盛到搪瓷盤裡麵。
鍋裡麵剩下的油,燒熱後,把乾辣椒段一丟,炒出香味後,這才把切好的白菜梆倒進去。
刺啦一聲,帶起鍋的時候,又淋上了不少的醋。
這才是真正的酸辣大白菜。
炒好了菜,天太冷,她把菜盤子直接放在灶膛上麵蓋著,剛好能保溫。
在接著就是煮麵了,一塊塊金黃色的麵餅被丟到了燒開的鍋裡麵。
煮的沸騰,快要好的時候,把白菜葉子抓了一把丟進去,煮軟後,最後才放的午餐肉,就放在麵上。
很快,廚房內的香味就散發出來了。
沈美雲朝著廚房外麵喊了一聲,“舅舅,綿綿開飯啦。”
待喊完後,這才開始在灶台上擺好了三個碗。
最大的海碗是陳荷塘的,直接盛了四分之二的方便麵,麵被煮軟後,色澤金黃,極為軟和,最上麵則是放了一個金黃的荷包蛋,在旁邊又擺了十多片午餐肉。
在暈晃的煤油燈照耀下,極為鮮香可口。
陳荷塘回來看到這個麵的時候,他驚了下,“這是什麼?”
他還從未聞過這麼香的麵。
沈美雲也沒瞞著,“舅舅,這是方便麵。”
陳荷塘怔了一下,端過碗,“這就是北京的方便麵?”
好像也沒錯。
沈美雲點了點頭,旁邊的綿綿早已經等的來不及了,沈美雲迅速給她盛了一小碗。
麵雖然不多,但是多給了雞蛋和白菜,至於午餐肉隻了一塊。
綿綿端著碗,學著陳荷塘的樣子,就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墩子上,吸溜著一口麵,滿足的眯著眼,“媽媽好好吃啊。”
陳荷塘雖然沒說話,但是埋頭吃麵的樣子,絕對是最大的認可。
沈美雲笑了下,自己也盛了一碗,這種大冷的天氣,端著熱氣騰騰的碗,是一種享受。
她沒急著吃麵,而是吸溜了一口麵湯,酸酸辣辣的麵湯,嘗到嘴裡,隻覺得味蕾都被打開了。
喝了一口麵湯渾身都暖和了,這才把用著筷子,把煎蛋給紮開了一個洞,金黃色的糖心順勢流了出來。
沈美雲輕輕地吮吸糖心,鮮甜絲滑,入口即化,吃到外圍的煎蛋邊邊是還脆脆的,極為可口。
好吃到她想要流淚。
沈美雲想,這才是過日子啊。
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晚飯,隻覺得幸福感都要爆棚了。
陳荷塘突然說了一句,“要是你媽媽在就好了。”
“她也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