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提著東西,美滋滋道,“那是必須的,美雲我跟你說,我一個月工資六十二,外加十塊錢的津貼補助,就是七十二。”
“以後我都交給你。”
“對了,我當兵八年了,以前的工資基本都在攢著,大概一千八百多塊,再加上我從小到大壓歲錢,以及我家人給的一些生日錢,我算了一下,存折一共有三千多塊,等我回去一趟,把存折拿過來寫你名。”
這是證都還沒領,就打算把他所有的存款,以及老底,全部都上交給沈美雲了。
沈美雲真是從來沒見過這種了,相親第一天,就把自己老底給全部交代了。
她抬眼看著他,驚訝道,“季長崢,你就不怕我是騙子?”
就他這筆錢,在這年代可以說是巨款了。要知道,她爸媽一輩子上班,等家裡落難的時候,也就攢了四百多塊。
再看看季長崢,這才當兵幾年,就已經攢了這麼多了,更何況,他還有小金庫。
也給交代了。
什麼存折寫她名,聽聽,這是普通人能做得出來的?
這擱在後世,妥妥的一個戀愛腦啊。
剛開始戀愛,就把所有都給交代結束了。
季長崢提著東西,聽到沈美雲的問話,忍不住問她,“你是騙子嗎?”
不等沈美雲回答,他又自言自語,“就是騙子,我也認了。”
美雲那麼好,怎麼會是騙子啊。
而且,就算是騙子,他也認了,這二十年來喜歡一個人,確實是不容易。
在遇到沈美雲之前,他可一直都是無心男女情愛,一心為國家的。
在遇到沈美雲之後,嗚嗚嗚,愛情真他媽的好啊。
讓人美得冒泡。
當然,這話季長崢肯定是不能說給沈美雲的,怕被她嫌棄。
沈美雲聽到季長崢的話,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季長崢還在默默計算,“買了煙酒,還差罐頭和麥乳精,你在等我。”
說完,捏著一遝子錢,去了旁邊的檔口,麻利地買了四瓶罐頭,四罐麥乳精。
反正,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做到的,硬生生把限購的東西,快弄成了批發了。
這讓,沈美雲簡直是目瞪口呆,“季長崢,你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正常來說,第一次上門,拿一條煙,一瓶酒,再拿一斤白糖,一瓶罐頭就夠了。
季長崢這簡直是就是拿了,幾何倍的數量啊。
季長崢提著尼龍網兜,那網兜裡麵裝著的東西,堆得鼓鼓囊囊,他歎口氣,“美雲,我怕叔叔阿姨不滿意我啊,我還怕大舅子嫌棄我,還有舅舅看不上我。”
人古話說得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第一次上門把禮物給準備多一點。
保不準對方一滿意,就把閨女嫁給他了不是?
他真是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飛到部隊去,好把結婚報告給打了。
讓部隊迅速把結婚報告批準了以後,他就領著美雲去領結婚證。
嗚嗚嗚。
好想領結婚證。
當然這般恨娶不值錢的樣子,季長崢是不敢讓美雲知道的,他怕美雲嫌棄他。
以至於,一路上,季長崢都儘量少說話,就怕一開口就暴露了心思。
沈美雲還奇怪呢,怎麼一直到下車,季長崢都不說話了。
完全不像是之前的樣子。
她便問了,“季長崢,你怎麼不說話了?”
季長崢,“我想領證。”
沈美雲,“……”
沈美雲的臉一熱,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想點正常的?”
季長崢委屈死了。
“我都想著領結婚證了,美雲,你還覺得得這不正常?”
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讓美雲對他負責啊。
沈美雲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在,沈懷山領著綿綿,在山底下等沈美雲回來。這是他們家很早之前的習慣了。
不管美雲去到哪裡,隻要在回家的路上,一定會有在等著她,迎接她的親人。
果然,看到了父親和女兒,沈美雲頓時閉嘴了,她迎了上去,“爸,綿綿。”
這一喊,沈懷山便點了點頭,“回來了。”
綿綿則是小炮彈一樣,就那樣衝到沈美雲懷裡,“媽媽,你今天出門了一天呢。”
早上出去的,這都下午快五點了才回來,她等了好久好久啊。
沈美雲摸了摸閨女的臉,朝著她指著身後,“你看,媽媽把誰領回來了?”
這一問,綿綿頓時從沈美雲的懷裡,探出頭來看了過去,這一看不打緊,接著,就驚喜的大叫起來。
“警察爸爸。”
竟然是從沈美雲的懷裡跑了出來,一頭紮到了季長崢的懷裡。
“警察爸爸,你怎麼才來啊?你知不知道,綿綿好想你啊。”
綿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沈美雲他們都驚呆了。
連帶著季長崢也是一樣,他身上掛滿了東西,連帶著手上都是東西,怕紮著綿綿。
便小心翼翼的把東西給取下來。
輕輕的抱著綿綿,“警察爸爸也想你。”
這是實話,季長崢這輩子還從未遇到過,像綿綿這麼乖巧的小孩兒。
當然,他這輩子也沒遇到過,像美雲這般漂亮,這般好的女同誌。
就好像對方的每一處,都長在他心巴上,就好像對方做的任何事,在他看來都是最為妥帖的。
這一大一小,就這樣訴說著分離後的思念。
這讓,沈美雲真的是目瞪口呆,她是完全不知道,閨女竟然這般思念季長崢的。
因為,對方從來沒說過。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季長崢竟然從兜裡麵摸摸,摸出來了一個亮晶晶的蝴蝶發夾,給綿綿戴在頭上。
問他,“喜歡嗎?”
綿綿就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她當即點頭,“喜歡。”
眼見著那邊一大一小,碎碎念說個不停。
這邊,沈懷山有些疑惑,壓低了嗓音,朝著沈美雲問道,“美雲,怎麼季幺來了?”
沈美雲,“爸,季幺就是季長崢。”
這話一說,沈懷山足足呆了一分鐘,“你是說,季幺就是季長崢?”
“季長崢就是你這次的相親對象?”
沈美雲嗯了有失衡,這下沈懷山徹底轉換明白了,他下意識地說道,“這是什麼緣分啊。”
季幺之前幫了綿綿,幫了他們家,還幫了美雲。
他們全家都記得對方的大恩,但是他們全家都從未想過,季幺就是季長崢。
這就好像是,瞌睡來了,就遞過來了枕頭。
他們一直擔心,美雲的相親對象,不知道人品怎麼樣,如果真相親成功的話,那嫁過去,不知道靠譜不靠譜。
如今,得知季幺就是季長崢後,沈懷山那一顆心,總算是可以放下去了。
把美雲托付給熟人,總比托付給陌生人好不是?
這也就導致了,一路上山,沈懷山對季長崢的態度,都是很好的。
一點都沒有老丈人的架子,相反,還是處處妥帖。
等到上山後,季長崢甚至有一種錯覺,好像他達到老丈人的標準了。
可以迎娶美雲了。
當然,這隻是他的錯覺。
等到了陳家後,看到陳家的兩座黑門神,季長崢的眼皮子一跳,不等沈美雲跟他介紹。
他就主動喊道,“舅舅,大哥。”
陳荷塘,“……”
陳遠,“……”
不是,季長崢不就是陪著美雲去看了一場電影,怎麼回來,直接就改口了?
倒是,陳秋荷到底是女同誌,心細不說,在得知季幺就是季長崢的時候。
對他的態度,稱得上一個春風拂麵。
甚至,連帶著笑容都是溫婉的。
“季幺,你這孩子也是的,上門就上門,提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甚至,他脖子上還坐著一個綿綿,手上提了兩袋子的東西。
季長崢看到陳秋荷時,他有些拘謹,麵前這位是美雲的媽媽,他要讓對方滿意他。
他要做什麼來著?
季長崢腦袋一片空白,到底是毛頭小夥子第一次上門見丈母娘。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曆,這讓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都不知道,什麼是緊張的季長崢。
在這種時候,竟然緊張到同手同腳的地步,甚至是雙手把尼龍網兜遞出去後。
腦子終於回神了。
對對對,毛頭小夥子見到丈母娘,哦哦,要喊媽。
於是,季長崢站直了身體,繃的筆直不說,還朝著陳秋荷敬禮,聲若洪鐘地喊了一聲,“媽!”
“我是季長崢,請查閱。”
一聲媽,喊的在場的人,都跟著震驚了。
都驚奇地看著他。
更彆說,後麵那一句請查閱,弄的大家都有些啼笑皆非。
沈美雲更是忍不住擰了擰季長崢的胳膊,“你胡亂喊什麼呢?”
哪裡有第一次上門,還沒進屋呢,就開始喊媽了?
還喊那麼大聲。
季長崢轉頭朝著沈美雲,委屈道,“不喊媽,喊阿姨那不就生疏了?到時候媽不滿意我,不把你嫁給我,我怎麼辦?”
他哭都沒辦法。
聲音雖然小,但是架不住屋子也不大。
陳秋荷給全部聽了去,她忍不住笑了,“好了,媽特彆滿意你,進來,都進來吧。”
這話一說。
季長崢頓時眉開眼笑,“噯,媽,我跟你說,第一次見您的時候,我就知道您是我媽,親媽。”
這開始滿嘴跑火車了。
沈美雲,“……”
但是架不住,陳秋荷就吃這一套,季長崢生得好,嘴甜會來事,還會哄人。
這讓,陳秋荷笑容滿麵道,“是啊,當時見你的第一次,我還跟懷山感歎,要是你能當我女婿就好了。”
感情,這一老一少,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互相看對象了。
沈美雲倒是多餘的那一個人了。
季長崢,“媽,我和您一樣的想法,不過好飯不怕晚,您看,我現在遇到美雲,也是剛剛好。”
聽聽這話說的,把丈母娘哄的開心的不行。
哄完了丈母娘,季長崢還從大衣口袋裡麵摸出了一瓶子雅霜,遞給她,“媽,我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您先用著,要是不合適,等我下次回北京的時候,去華僑商店給您買好的。”
陳秋荷看到這,哪裡有不喜歡呢。
女人都愛美,她也不例外,看到這雅霜雪花膏,頓時笑容滿麵道,“季幺,你這孩子費心了。”
季長崢,“還是美雲提醒的我。”
沈美雲,“?”
趁著她媽去廚房準備菜的時候,她忍不住和季長崢咬耳朵,“不是,我什麼時候提醒你去買雅霜牌雪花膏了?不對,你是什麼時候買的啊?”
她可是全程都是和季長崢在一起的。
完全沒看到對方出去買啊。
季長崢,“就是出去湊錢那會,我把我戰友給她媳婦準備的雪花膏,給暫時征用了。”
沈美雲豎起大拇指,“你真行,你戰友就不生氣?”
季長崢,“當時我戰友要結婚的時候,我給他找了一輛自行車票。”
得嘞。
原來情分在這裡。
沈美雲也不好說什麼了,她便低聲說,“你在堂屋和我爸他們說話,我去廚房給我媽幫下忙。”
季長崢比了一個沒問題的姿勢,“美雲,你放心,我肯定一次把你家人拿下。”
拿下美雲的家人。
就可以去打結婚報告了,打完結婚報告,就可以領證了。
他離領證,隻剩下一步之遙!
想到這裡,季長崢越發賣力了幾分,等沈美雲一去廚房,他頓時把網兜裡麵的其他東西拿了出來。
最先找到了老丈人——沈懷山。
“爸,我也不知道您愛些什麼,所以就隻準備了煙酒,您看看喜歡嗎?”
說實話,沈懷山一輩子了,還從未感受過女婿的體貼。
他看了一眼,有中華煙,有大前門,還有茅台酒,燒刀子,更甚至於,季長崢還從大衣的內襯口袋裡麵。
拿出了巴掌大的一小瓶伏特加。
“您看,您喜歡哪一款?”
“往後隻要您喜歡的,隻要我能弄得來,長崢在所不辭。”
這馬屁拍的沈懷山真的是,通體舒坦。
他從裡麵挑了一條大前門,又拿了一瓶茅台酒,朝著季長崢說道,“幫我藏起來?”
愛人不讓他喝酒抽煙,但是男人嘛,多少還是有丁點愛好的。
季長崢秒懂,“成,這樣,我以後每次過來給您裝成小瓶的。”
得咧。
這個主意好。
沈懷山朝著他豎起大拇指,“小季啊,我看好你。”
“你很有眼光,我們家美雲是非常不錯的。”
季長崢一臉讚同,“那是,美雲是最好的。”
“我一挑就挑到最好的,我眼光能不好嗎?”
聽聽這不要臉的話,一下子把他自己也誇了進去。眼見著,季長崢一會就把自家姑父給迷的顛三倒四的了。
陳遠輕咳了一聲,“長崢,你跟我出來下。”
季長崢拍了下腦門,倒是把大舅哥給忘記了。
搞定大舅哥,還不容易嗎?先搞定大舅哥的爸爸就成了。
頂著大舅哥那要殺人的目光,季長崢朝著陳荷塘走了過去,拿著茅台和伏特加。
“舅舅,我聽美雲說過,您常年待在山上捕獵,有老寒腿,我瞧著這茅台和伏特加最適合您了。”
“去山上打獵冷到骨頭縫的時候,抿一口伏特加,我跟您說,保管您瞬間就暖和了。”
對於在漠河的眾人來說,酒是個好東西,關鍵時刻是能救人命的那種。
陳荷塘向來都是凶凶的,但是聽到這,臉色也不由得柔和片刻。
“小季,你要對美雲好。”
不然,是再多的酒,都彌補不了的。
季長崢收了笑容,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舅舅,你放心,我會的。”
“嗯。”
陳荷塘指了指陳遠那邊,“那你去阿遠那邊吧。”
季長崢意外了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他主要是沒料到,還以為能拿陳荷塘當尚方寶劍,來製住陳遠呢。
萬萬沒想到,就說了一句話,舅舅就把他給推走了。
看來,舅舅比老丈人還難討好啊。
季長崢心事重重的去了陳遠那邊,陳遠不意外,“碰壁了?”
季長崢抬眼,“頭,你早知道?”話落,便從兜裡麵掏出煙,遞了一根過去,順勢把火柴也給點燃了。
陳遠偏頭叼著煙,借著火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爸這個人,對身外物都不看重,唯一看重的便是親人。”
以前,他爸眼裡就隻有他和姑姑,如今算是加了美雲和綿綿進去。
至於送東西,彆說季長崢送的煙酒,就是送個金山過來。
陳荷塘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所以,話說道這個份上。
才是陳遠要說的正點,“所以季長崢啊,我們家的姑娘不好娶。”
“一旦是你對她不好,你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他姑父是個斯文人,讀了一輩子的書,不會打人。
但是他和他爸會啊。
揍人還不是一揍同一個準。
季長崢聞言,挑眉笑了笑,“這你們怕是沒機會了。”
他既然要娶美雲回去,那肯定會對方好啊。
陳遠笑罵一句,“希望你小子說話算話。”
不過轉念一想,他保媒保了十三對,人家日子過的都不差,更彆說,這麼多人裡麵,季長崢還是他最為看重的那一個。
想來,美雲和季長崢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差。
兩人正說著話,屋內,陳秋荷喊道,“開飯了,都進來了。”
這下,季長崢和陳遠頓時掐滅了煙,先後進了屋內。
因為,陳遠提前打過招呼,未來女婿今兒的會上門來吃飯,所以,陳秋荷下午就開始準備起來了。
還是老樣子,主打的是酸菜魚火鍋,其中做酸菜魚用的那個魚,還是陳荷塘下午,單獨跑了一趟河邊,冰釣了一條新鮮的回來。
是一條七八斤重的花鰱,陳秋荷連同魚頭一起做了酸菜魚火鍋。
漠河這地方,到了冬天和春天的交界處,彆的不多,就算醃製的酸菜最多的。
一銅爐的酸菜魚,外加一筐白菜,蘿卜,還有陳秋荷前幾天自己發的黃豆芽,也跟著長了出來。
這不,拿出來下火鍋,還算是一個俏菜。
除此之外,陳秋荷還去了一趟供銷社,買了一斤半的新鮮豬血,這可是下火鍋必備的配菜了。
以及從綿綿那拿了兩斤上好的五花肉來,做成了紅燒肉。
彆小看了這一桌子的菜,就算是放在過年,也是極為豐盛的。
畢竟,有魚有肉可不多見的,就算是頂頂富貴的人家,也不過如此了。
陳秋荷把東西都擺上桌後,朝著季長崢笑著說道,“長崢,我們家就是這麼一個情況,菜我將就著做,你也將就著吃,哪裡有不好的地方,你和阿——媽說。”
——反正媽也不會改的。
當然,這句話陳秋荷就不說了。
季長崢聞著那味,不由得胃口大開,“媽,這就是你謙虛了,我可是嘗過您廚藝的,堪比大廚。”
聽到這,陳秋荷忍不住笑了,“上次你去我家吃的那酸菜魚泡飯,可不是我做的,那是美雲做的。”
“不過,這次美雲雖然沒親自下廚,但是我也算是學了美雲的手藝,你嘗嘗看哪個好?”
這可是挖坑的問題了。
季長崢神色不變,他眉眼含笑道,“那看來美雲的一手好廚藝是和您學的了,難怪人家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下好了,把媳婦和丈母娘都給誇了進去。
而且,對於陳秋荷來說,她是一位母親,當母親的可不就喜歡被人誇自己孩子比自己出息了。
那簡直就跟喝了蜜一樣。
陳秋荷看著季長崢的目光,也越來越滿意了。
還忍不住朝著沈美雲說道,“這孩子不錯。”
“你可給我抓住了。”
沈美雲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邊上桌後,季長崢沒急著開動,而是先給在坐的幾位長輩,都給倒了酒。
倒酒之後,他自己端著酒杯,朝著他們敬酒,“爸媽,舅舅,大哥,你們放心,我肯定會對美雲好的。”
說到這,他一口悶了白酒,趁著酒意上頭,生了無限勇氣,一鼓作勁,“我回去就打結婚報告,就是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願意把戶口本拿給我?”
這話一落。
全場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