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梅,“……”
她仔細地看了沈美雲片刻,“你是我見過的最獨特的媽媽。”
沈美雲,“謝謝。”
出了學校後,她便遇到了在學校門口特意等著她的李秀琴。
李秀琴,“我們談談。”
她嗓音有些嘶啞,眼皮子也有些腫,顯然才哭過。
沈美雲挑眉,看向對方,目光淡淡,“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
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李秀琴給驟然打斷了。
“搶了彆人的孩子養,你安心嗎??”
沈美雲聽到這,驟然停下腳步,她轉頭突然朝著李秀琴走去,盯著她看了片刻。
“搶誰的?你的嗎?”
李秀琴氣得渾身亂抖,“不然呢?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沈美雲,“那你養的又是誰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這話一問。
李秀琴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她養的——她養的當然是彆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她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那不一樣,我家蘭蘭是彆人丟的,我養的,我當成自己親生孩子養的。”
沈美雲聽了,忍不住笑了,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好巧,我家綿綿也是,彆人丟的,我養的,那就是我的親生孩子。”
綿綿既然頂替了沈綿綿的人生,那她就是沈綿綿。
當然,也是她沈美雲的女兒。
拿著對方的話,來堵對方,把李秀琴氣了個半死,偏偏,她又沒辦法回懟。
“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我隻想說,你這種搶人孩子的人,是會遭到報應的。”
這話一說,徹底把沈美雲惹怒了,她臉上的笑容也沒了,當即就跟著冷了下來。
“報應?你是說什麼報應?當年偷孩子,換孩子,扔孩子的人,她沒受到報應——”
“還有你,生了孩子卻沒把自己孩子照顧好的人,沒遭受報應——”她抬手,用著食指去點著對方的胸口。
這個動作很不禮貌,但是對於李秀琴,她是很早就想這樣做了。
因為,李秀琴身上背負著綿綿一條命。
是那個沈綿綿的命。
她但凡是儘點母親的責任,那個綿綿就不會在十幾歲選擇在養母的墳頭離世。
想到這裡。
沈美雲瓷白的臉,頓時浮上了一層寒,“你們這些壞人,沒受到報應,你卻讓我這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人,受到報應?李秀琴,你覺得你不理虧嗎?”
她欺近對方,步步緊逼,“真到了閻王爺那,讓對方來評判,你說我和你之間,誰會去下十八層地獄?”
原身沈美雲,不管怎麼說,她以單身女孩子的身份,救下沈綿綿一命,並且養她長大。
這是毋庸置疑都好善事。
但是——
李秀琴以及林家人呢?
他們把自己的弄丟,在得知了自己孩子在哪裡後,不止沒想過讓那個壞人受到處罰,反而還想讓自己受過傷害的女兒,和壞人的女兒平起平坐。
從一開始,這就不公平。
聽到沈美雲這些質問的話,李秀琴的臉色當場就蒼白了起來。
沈美雲的話,是她最不願意去想的一個事實,她弄丟了自己的孩子。
不可否認,這絕對是當母親的失職,但是家裡人從來沒有人怪過她。
以至於,她從來沒這麼想過,而今,沈美雲將來她最後一絲遮羞布給撕下來了。
讓她一下子曝光了在了大眾的視野範圍內。
這一場事故,從一開始便是她身上的問題。
“我——”
李秀琴身體踉蹌了下,張了張嘴,“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卻差點間接地害死了綿綿。”
“不,應該說是直接。”
“你以為,沒有沈美雲的話,沈綿綿會在哪裡?會有人撿她嗎?她出生在冬日,大雪紛飛,你說她能在雪地裡麵活多久?”
“而你呢?你的孩子在外麵受凍受餓,生死攸關的時候,你在乾嗎?你在精心著伺候著你仇人的孩子,你仇人在暗地裡麵痛快地笑話著,李秀琴啊李秀琴,你真是個蠢貨。”
“你養著我那病歪歪的孩子,而我卻把你的孩子給丟在了雪地裡麵,生死不知。”
說到這裡,沈美雲的話驟然一轉,淩厲了幾分,“你說,你是不是蠢貨?”
李秀琴聽完這些,踉蹌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的,不是的。”
她下意識地否認,想要否認這個事實。
她一直在粉飾太平,在讓綿綿去接受蘭蘭,想讓她們姐妹兩人相親相愛。
但是——
萬萬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麼的殘酷,她養著仇人的孩子,而仇人竟然把她的孩子,丟在了雪地裡麵,凍死餓死。
為什麼?
憑什麼!?
李秀琴的眼淚一下子跟著出來了。
“你做什麼?”林家老二和老三從後麵,突然衝了出來,一個人去扶著李秀琴。
一個人敵視地看向沈美雲。
“你欺負我媽??”
沈美雲看向麵前的這兄弟兩人,也是造成綿綿死的幫凶,他們隻是在綿綿麵前,儘力的表現著對林蘭蘭的喜歡。
對她的蔑視。
若說,周青鬆還中間溫暖過沈綿綿的話,那麼林家老二林衛東和林家老三林衛生。
他們從始至終都是漠視著沈綿綿。
甚至是嫌惡,他們覺得林蘭蘭才是他們的妹妹,而沈綿綿的到來,打擾了他們一家人的和睦。
這也是,他們敵視沈綿綿最大的原因。
想到這裡,沈美雲的臉色驟然冷淡了下去,“我欺負你母親?拜托你們先搞清楚一件事。”
她從來不以大欺小,但是這一次,卻驟然俯視著林家老三——林衛生。
那個書中,林蘭蘭最忠實的哥哥。
他對林蘭蘭有多好,那麼對沈綿綿就有多差。
“請你們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離我,離我女兒最好是遠一點。”
“彆讓我看到,你們有任何人去接觸我女兒,彆怪我報警把你們抓起來!”
這——
林家老三林衛生向來無法無天,聽到這,頓時一僵,“我才不會接觸你,更不會接觸你女兒。”
沈美雲,“那最好。”
說完,她斜看了一眼地上坐著的李秀琴,“看好她。”留下這話,根本不去看他們是什麼反應。
便揚長而去。
林衛生想要追上去,但是卻被李秀琴給拉住了。
“衛生,你過來。”
林衛生不甘心地跺跺腳,“媽,你就看著她欺負你嗎?”
李秀琴臉上還掛著淚,“她撿了你們妹妹回去,並且養大了對方,她是林家的恩人。”
這話一說,林家老二林衛東頓時皺眉,“媽,你在說什麼胡話呢?”
“她搶走了妹妹,還是我們的恩人了?”
李秀琴借著兒子的胳膊,站了起來,“如果沒有她,你以為你的親妹妹能夠活下去嗎?”
這話一說,林家老二林衛東頓時僵硬了下來。
“那是我們不知道,如今我們知道了,自然是要要回來妹妹的。”
“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
林衛生也跟著說道,“就是,我們家條件更好一點。”
說完,他就打嘴,“我不能說這話,我答應了蘭蘭,我才不認那個妹妹呢。”
李秀琴看到這,不禁悲從中來。
這就是那孩子不想回他們家的原因嗎?
四分五裂。
他們的家,什麼時候變成了四分五裂的樣子了?
*
沈美雲回去的路上,想了下李秀琴,她便忍不住冷笑,她若不是嫁給了季長崢。
對方搶綿綿的手段,是不是會更淩厲一些?
根本不去管,她願不願意,就會把綿綿直接搶走。
想到這裡,她越發慶幸,自己嫁給了季長崢,不說彆的就衝著季長崢能夠護得住綿綿,震懾住林家人。
就這一點便值。
說白了,還是她太菜了,如果她的地位高,能力強,護得住綿綿,那麼林家人是不是也不敢這樣了?
想到這裡,沈美雲心裡一沉,回家的路也跟著掉頭轉了下,去了部隊新建的養豬場。
她如果養一頭豬,養一百頭,一千頭,一萬頭呢?
甚至能夠改善所有人吃肉的生活呢?
那她的話語權,是不是就會更高一點?
想到這裡,沈美雲對養豬的心思,也越發迫切了起來,她看到了一條,在這個特殊的時代,最為特殊的路。
她到的時候,那邊戰士們還在忙活,司務長也在抽空過來負責監工。
照著圖紙讓戰士們來建立。
當司務長看到沈美雲的時候,他頓時愣了下,“美雲同誌,你怎麼過來了?”
昨天還和對方說好了,這幾天讓對方在家好好休息呢。
沈美雲,“我想看下這邊養豬場建成什麼程度了。”
見到司務長手裡拿著圖紙,她便探頭看了過來,“兩間豬圈?多少個豬欄??”
司務長把圖紙遞給她,“十六個豬欄。”
也就是說,一間豬圈裡麵,八個豬欄。
沈美雲想了下,“少了。”
司務長驚訝地抬頭看她,“美雲同誌,你要知道,一個豬欄裡麵可以養到兩到三頭豬的。”
十六個豬欄全部養滿的話,最多可以養四十八頭豬,這是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美雲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部隊養豬,有數量限製嗎?”
普通人養豬,一個生產隊也就是兩頭了,就是不知道部隊這邊怎麼樣?
司務長,“部隊養豬暫時沒有限製,我去和彆的市要太湖豬的時候,順帶找上麵的領導,寫了個批條。”
“我們部隊不問上級供應單位要豬肉了,但是對方也不得插手管理,我們部隊養豬的事情,我們養多少自己說了算。”
“反正不對外售賣,我們這是對公養豬。”
所以,倒不算是割資本主義尾巴。
聽到這,沈美雲眼睛一亮,“那好啊,那你把這個養豬的房子,在這個基礎上,在翻三倍。”
“最少三倍!”
司務長一聽這,嚇了一跳,“美雲同誌,你這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沈美雲,“自然,我就問你,司務長,你想不想讓部隊過上,一天一頭豬的幸福日子?”
這——
這是司務長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沈美雲提出來了。
“你不開玩笑啊?”
沈美雲,“我會拿著開玩笑?”
這下,司務長沉默了下,“你讓我想想。”
現在隻建兩間房,這還是經過審批的,如果在翻三倍,那就是六間房了。
這又要走流程審批,而且還要和上級領導彙報。
司務長抽了一根煙,在被罵和選擇一天吃一頭豬肉上,果斷選擇了後者。
“乾了!”
“我不給你翻三倍,給你翻五倍,我修五個房子,一個房子裡麵十個豬欄,弟妹,我這一身皮是脫了,還是穿上,全靠你了。”
這是在沈美雲身上押上了重寶了。
沈美雲想了下,朝著她說,“給我點時間,我保證讓這十個豬圈,全部滿上,而且還讓部隊過上每天都吃肉的生活。”
“成!”
司務長朝著旁邊修豬圈的戰士們說,“你們繼續修,我在去找人,去磚窯廠在拉幾車磚回來。”
這話一說,旁邊一個知情的戰士便說了,“司務長,這三車磚已經超標了,劉會計已經在罵罵咧咧說超預算了。’
司務長心一橫,“讓人磚窯廠拉,剩下的我來解決。”
說完,便朝著沈美雲說,“你在這裡幫我盯著,我去一趟領導辦公室。”
沈美雲點了點頭。
得了答複,司務長轉頭就往張師長辦公室奔去,去的時候,還不忘把劉會計一起拉上。
“你拉我做什麼?司務長,我跟你說,你這個月的預算已經超標了,你在這樣下去,我下個月給你卡脖子了啊。”
劉會計都急死了,部隊每個月的津貼和份額就那麼多,司務長一個人恨不得占了大半頭。
這接下來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司務長沒搭理他,“你跟我來一趟領導辦公室就行了。”
直接拽著劉會計拖著走。
劉會計,“……”
合著一個部隊,就欺負他一個算賬的是不是?
辦公室。
張師長剛要起來開會,就見到司務長拖著劉會計來了。
他總有一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
對方又要搞事了。
張師長想走,但是被司務長給攔著門了。
“領導,我找您有點事情,需要您幫我審批蓋章,對了,劉會計也來了,人都齊全了。”
“我就直接說了。”
司務長把辦公室大門一關,直接堵上了兩人的去路。
“我打算把養豬場,從兩間變成十間,你們給批下。”
張師長噗,一口茶噴出來,“多少?”
“十間豬圈,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小型養豬場。”
張師長把搪瓷缸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聲,“司務長,你沒開玩笑吧?種豬你都還沒弄回來,你一口氣建十個豬圈?弄一個小型養豬場?”
“我們這是部隊,不是肉聯廠。”
司務長絲毫不懼,“我就問您,讓部隊每天吃一頭豬,您想不想吃嗎?”
這——
張師長沉默下去。
劉會計想說些什麼,但是被司務長堵了,“劉會計,你想吃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段時間嚷嚷的最厲害的好像是你吧,說什麼我司務長白做了,錢撥款給我了,結果我讓你們頓頓吃鹹菜。”
“是我不想讓你們吃肉嗎??以前我那是沒錢沒貨沒本事,現在不一樣了,我收羅了一個會養豬的人才,能夠保證我們部隊一頭一天豬的供給,我就問你們想不想要?“
這——
誰能不想要的。
劉會計便說了,“這是我想要就能有的?”
司務長,“自然,如今有個機會在你眼前了,你能不要嗎?”
“司務長你少來給我畫大餅,未來在建立也不是不成,等有那個條件了在。”
司務長冷笑,“一天三頓飯,我也沒見你說明天在吃。”
劉會計,“……”
“好了彆吵了。”
張師長想了下,“十個豬圈的預算太多了,這樣吧五個。”
“一人退一步。”
司務長,“晚了,我已經讓人去磚窯廠拉磚了。”
張師長氣的吹胡子瞪眼,“你都決定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找你審批。”
他拿著批條,當場拍在桌子上,“領導,你今天不批,我就一頭撞死在桌子上。”
反正,誰敢攔著他養豬,那他就跟誰急。
張師長,“……”
“我看你真是胡來,沈美雲同誌年輕,你也年輕啊跟著她胡鬨。”
這話還沒說完。
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
郝梅沒想到領導辦公室竟然這麼多人,不過她也不怯場進來後便直奔張師長。
“老領導,找您要個人,您務必給我調到學校去。”
張師長,“誰?”
郝梅,“沈美雲。”
司務長,“……”
司務長的臉色當場就青了,轉頭看向郝梅,“不是郝老師,你挖牆腳,也不至於這樣挖的吧?”
“沈美雲同誌是我的人,你敢挖她,就從我命上踩過去。”
郝梅奇怪,“剛你說要撞死在老領導的辦公桌上,現在又要讓我從你命上踩過去,不是司務長你有幾條命?”
司務長臉僵了片刻,“總之你搶誰都行,就是不能搶沈美雲!”
那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