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林衛生越發失望起來,“我不道歉。”
他固執道。
“我就是不道歉。”
場麵一下子僵持了下去,聞訊而來的林鐘國,一聽到這話,一大耳刮子就扇過來。
啪的一聲。
力氣極重,這可是之前李秀琴打人不一樣,這是實打實的打。
打的林衛生的眼冒金星,更狠的還在後麵,林鐘國一腳踹出去,把林衛生踹得哐當一聲。
砸到了牆上。
他是真狠,對待自家孩子,也下得去狠手。
在場的人都跟著被驚著了。
而林鐘國要的便是這個效果,他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轉頭朝著沈美雲和司務長道歉。
“是我林鐘國教育孩子不周,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是抱歉。”
“還有郝老師,我在這裡和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這真的是個人物了,上一秒還暴跳如雷,下一秒便朝著沈美雲,他們賠笑道歉。
沈美雲抬頭,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捂著肚子起不來的林衛生。
她問,“你爸爸都這樣打你了,你還不說誰讓你做的嗎?”
這話一問,原本低著頭的林蘭蘭,瞬間把頭抬了起來,眼裡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沈美雲是怎麼知道的?
正當她惶恐地擔心,林衛生會把她說出來的時候。
哪裡知道,林衛生咬著牙,吐出一口血,看了一眼林蘭蘭,什麼都沒說。
他其實還是抱著希望的。
希望蘭蘭能夠在這種時候,自己站出來的。
哪怕是她站出來了。
林衛生就覺得自己這一頓打沒有白打。
但是沒有。
林蘭蘭害怕地躲在李秀琴身後,自始至終都不敢去看林衛生的目光。
這讓林衛生徹底失望了下去,他閉了閉眼,艱澀地要開口。
“三哥,你是最喜歡蘭蘭的對嗎?”
林蘭蘭突然開口,看向林衛生,這讓林衛生原本到嘴邊的話,瞬間跟著消失了。
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轉頭去看沈綿綿,沈綿綿用著一種極其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你好可憐。”
這話一說,林衛生頓時繃不住了,他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一邊吐血,一邊出了辦公室。
這一次,沒人攔著他。
他隻是丟下一句話。
“林蘭蘭不是我的妹妹。”
少年人的熱血上頭,最容易信任彆人,可是他疼愛多年的妹妹,卻給了他致命一擊。
讓他一下子認清楚現實。
不是親的,就不是親的。
永遠都養不熟。
林蘭蘭在聽到林衛生,說出這話後,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我沒有。”
但是這會在多地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沒人肯相信的。
因為在場的大人們,不是傻子,小孩子們之間的機鋒,自以為隱蔽,實際卻瞞不過他們。
郝老師也沒料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她看著林蘭蘭,眼裡還帶著幾分失望,“林衛生雖然做錯,但是到底是你哥哥,他自始至終都護著你。”
“但是你呢?”
林蘭蘭沒想到自己一下子暴露在了大眾之下,她當即咬著牙流淚,一言不發。
郝老師,“這樣吧,這件事因你而起,教室的值日但凡是沈綿綿,小梅花以及四妹同學,她們當值的時候,全部由你來乾活。”
林蘭蘭抬起自己細白的手腕,“郝老師,我做不了。”
“嗯,所以才要你來做,你不服氣?不服氣可以讓你爸爸給你轉學校。”
怎麼轉?
她能來部隊小學上課,都是林鐘國前後花了不少關係打點進來的。
林蘭蘭祈求地去看李秀琴,希望平時最為心軟的李秀琴,可以幫忙她求情。
但是李秀琴沒看到,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兒子之前離開那吐血的樣子。
“我去看看衛生。”
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完,李秀琴就離開了。
唯一的希望沒了,林蘭蘭自然不可能去求林鐘國的,看到對方暴怒的樣子便知道了。
林蘭蘭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地說道,“老師,我值日。”
“那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沈綿綿媽媽,你們可以嗎?”
沈美雲沒回答,而是看向幾近崩潰的林蘭蘭,“我不明白,綿綿是我的女兒,沒有回到林家,你為什麼還要這般針對她?”
這讓林蘭蘭怎麼回答?
林蘭蘭和沈綿綿兩人,一生下來就是注定敵對的。
她咬著唇不說話。
沈美雲似乎也沒打算聽到她回答,她看向郝梅,“郝老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部隊小學的學生都是家屬院的孩子,這位林蘭蘭同學,既不是家屬院的孩子,也不是軍人的孩子,那她為什麼能在部隊小學讀書呢?”
這問題太過犀利,一下子問到了關鍵地方。
郝梅也不好回答,她下意識地去看向林鐘國。
林鐘國沒想到,他都率先教訓了孩子,沈美雲竟然還會發難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解釋,“是這樣的,蘭蘭在部隊小學讀書的名額,是占了她爺爺的光。”
因為她爺爺當年,也是一位軍人。
沈美雲挑眉,“郝老師,那他這算是合格嗎?”
這話一問,林鐘國立馬緊張了起來。
郝梅思索了下,“這種事情我不好來界定,畢竟我隻是一名老師,無權來過問這些事實。”
“不過,沈綿綿媽媽,我知道你是擔心沈綿綿在學校,繼續被欺負,這個你可以放心,如果在有下一次,我會主動開口,讓林蘭蘭同學離開我們學校。”
她身為老師自然要給每一個孩子一個機會。
至於對方抓不抓得住,那就看對方了。
沈美雲不可知否,“看在郝老師的麵子上,我不再追究。”接著,她話鋒一轉,看向林蘭蘭,“但是林蘭蘭,我要告訴你一個事實,沈綿綿有媽媽,你在要對她動手的時候,記得掂量一下。”
這話一說,林蘭蘭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去,甚至有些站不住了。
可惜,這樣可憐的林蘭蘭,沒有人去關注她。
沈美雲領著綿綿,出了教室,一改之前的淩厲,她忍不住刮了刮綿綿的鼻子,“出息了啊你?”
綿綿抿著唇笑了,“媽媽,你不教訓我啊?”
沈美雲搖頭,“教訓你做什麼,媽媽還覺得你乾得漂亮。”
“綿綿,在學校任何時候受到欺負,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反擊回去,如果你反擊不了,那麼回來告訴媽媽,媽媽一定會幫你的。”
“所以,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瞞著媽媽好嗎?”
她養的是女兒,女孩子在外麵更容易受到一些外界的危機。
她怕將來女兒長大了以後,到了叛逆期,什麼都不願意和她說。
所以有些事情,她要從小和對方打預防針。
綿綿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想了想,她踮起腳尖,親了下沈美雲,“媽媽,綿綿愛你。”
沈美雲笑了笑,“媽媽也愛你。”
司務長看到這,忍不住說道,“你們母女兩人的關係可真好。”
他們家也是有閨女的,但是不管是三妮還是四妹,和他的妻子,關係永遠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沈美雲笑了笑,心說,她和綿綿相依為命。
綿綿是她的命。
同樣的,她也是綿綿的唯一。
*
因為沈美雲對綿綿的無條件支持,這也就導致了,綿綿在學校裡麵,再也沒人敢欺負了。
甚至是好多小朋友,都開始羨慕她了。
但是同樣林家,卻是不一樣。
整個林家烏雲密布。
林鐘國一回去,便砸了桌子,“林蘭蘭,我千辛萬苦送你去部隊小學讀書,是讓你認識人,交朋友的,不是讓你給我樹立敵人的。”
他暴怒的樣子,像極了一頭獅子。
這也讓林蘭蘭下意識地害怕起來。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她聲音也跟著帶著哭腔,“我就是害怕,害怕你們要接回來沈綿綿,不要我了。”
這話一說,林家老大便跟著說道,“爸,蘭蘭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一回吧。”
林鐘國聽到這話,更是怒急攻心,指著林家老大的鼻子,“你弟弟現在躺在屋內生死不知,但是你卻在為了這個罪魁禍首求情,老大,你的手足情深去哪裡了?”
他之前對老三林衛生下腳重了一點,林衛生一路從學校吐血,吐到家裡來的。
但是,老大沒有進去問一句。
他一對林蘭蘭發難,老大立馬出來了。
這是讓林鐘國極為失望的。
林家老大,“爸爸,老三的性子向來是無法無天,你打完他第二天,他就生龍活虎了,但是蘭蘭不一樣,她到底是小孩子,還是個女孩子,你多少給她留點麵子。”
林鐘國看著這般為林蘭蘭,辯解的大兒子,他失望極了,他轉頭看向林蘭蘭。
“我是不是做錯了?”
從一開始,就不該讓林蘭蘭這個禍根,來到他們林家。
看看他們林家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聽到這話,林蘭蘭心頭一跳,當場就跪下去了。
“爸爸,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耍心眼了。”
林鐘國盯著痛哭流涕的林蘭蘭,並未開口。
林蘭蘭如臨大敵,哭著說,“我去看看三哥,我去給他道歉,讓他原諒我。”
說完,自己爬起來,去敲響了林衛生的臥室門,隻是裡麵沒有一點動靜。
林蘭蘭在那拍門喊,“三哥,我錯了,那會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我才不敢承認的。”
裡麵沒有任何動靜。
林衛生躺在床上,他雙眼無神的盯著衡量,這是他第一次,對於林蘭蘭的聲音,無動於衷。
外麵還在繼續。
林衛生翻了個聲,他想起來了,在辦公室的時候,沈綿綿那同情的眼神。
他想,如果自己當時選擇讓沈綿綿回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這一個念頭一旦在腦子裡麵生根,便無法在消失了。
所以,妹妹還要是有血緣關係的才會好,對嗎?
林衛生第一次不確定起來。
*
半個月後。
沈美雲和季長崢趁著天黑,在院子裡麵種下才菜,都跟著冒頭了。
尤其是種下的雞毛菜,已經成了嫩綠色的了,顫顫巍巍,細細條條,極為亮眼。
眼瞧著那雞毛菜約摸著有一寸長了,沈美雲便忍不住了,直接拿著框子,去地裡麵拔了一筐子出來。
打算晚上清炒雞毛菜,在用雞毛菜做一頓青菜湯來。
說起來,這還是自家地裡麵第一次,有了這種成果呢。
對於沈美雲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正忙活著,從外麵院牆突然扔進來一包東西。
沈美雲一看,立馬朝著季長崢使了一個眼色,“快去追!”
一連著半個月,每天都有人從外麵院牆外,扔東西進來。
有時候是一袋鹽,有時候是一袋調料,還有時候是一個蘋果,或者是個香蕉。
總之,投放各種東西的都有。
之前季長崢出任務去了,沈美雲每次追出去也沒看到人,問了周圍的鄰居,大家也都說是個人影,一下子跑不見了,沒看到。
這不,趁著季長崢回來了,剛好他也在,沈美雲是勢必想要弄清楚。
往他們家每天投放東西的人是誰了。
不等沈美雲話落,季長崢便已經雷霆一樣,跑不見了。
沈美雲當即丟了手裡的筐子,跟著追出去,十分鐘後。
季長崢單手押著林衛生回來,他還是有反骨的,哪怕是在季長崢的手底下,好幾次都想掙脫了去。
但是,季長崢哪裡能讓他逃得走啊。
這要是他親自出馬了,還讓林衛生逃了,他還要不要臉了?
沈美雲站在院子門口,看到是林衛生的時候,就有一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你天天往我家放東西做什麼?”
還每天都不重樣。
林衛生被抓了,索性也不逃了,因為被沈美雲看了臉。
他便梗著脖子解釋,“我養我妹妹。”
“我自己養。”
之前妹妹讓對方問他要辣醬,要鹽巴,要醬油和醋。
這家裡的日子多開不了鍋啊。
連這些最基本的都沒有。
沈美雲沒想到聽到這話,頓時愣了下,“養你妹妹?”
她看向一旁寫作業的綿綿。
綿綿也從院子內跑出來了,“我有媽媽養,不要你養。”
林衛生,“你媽媽都養不起你,還問我要辣醬和鹽巴,你家日子過的多慘啊?”
綿綿,“……”
真不是。
林衛生見綿綿不說話,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回林家,我有零花錢,我養得起你的。”
怕綿綿不信,他掙開了季長崢的手,當然這也是季長崢故意放水的緣故。
一掙開,他便從兜裡麵掏出了一堆的毛票子,一股腦全部塞到了綿綿的懷裡,“這些都給你,你想吃什麼就去買。”
林衛生的零花錢還挺多的,一個星期兩塊錢。
但是這裡麵大眼一看,卻有四五十塊了。
綿綿下意識地去看沈美雲,沈美雲朝著她搖搖頭。
綿綿便不接了,又還回去了。
廢話,這錢可不少了啊。
四五十塊錢可抵得上成年人一個月的工資了,沈美雲可不相信,就以林衛生那大頭蝦的樣子。
他能攢的住零花錢?
他能攢得住零花錢,也就不至於被綿綿,她們三個小朋友給差點榨乾了。
於是,沈美雲問了,“你這錢哪裡來的?”
林衛生低著大腦袋,就是不出聲。
“不說話的話,我就讓綿綿把你之前投放進來的,所有東西都還給你。”
這話一說,林衛生急了,當即便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這錢我是偷林蘭蘭的?”他把林蘭蘭的小金庫一鍋端了。
這話一說,沈美雲驚呆了。
“你說哪裡來的?”
林衛生索性不要臉了,大聲道,“我偷林蘭蘭的零花錢,養我妹妹怎麼了?”
“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