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能抵得上喬麗華,在大隊掙工分的時候,一年多的工資。
喬麗華捏著那信和錢,半天都說不出話。
姚誌英看著發呆的喬麗華,跟著說了一句,“麗華,我聽說這錢——”
她停頓了下,“是候東來和家人打電話的時候,以他們不給,他就不回城的借口要的,據說還大吵一架。”
姚誌英覬著喬麗華的臉色,見她沒有啥大反應,便又繼續說道,“而且,上周的時候候東來就應該要走了,他家的人也打電話催了,但是候東來沒走。”
他為什麼沒走。
因為想等著在見到喬麗華一麵。
在見完那一麵後,他似乎讓自己死了心,在喬麗華前腳離開了知青點,後腳候東來便收拾了東西。
也跟著離開了大隊。
那些離開大隊的證明,和回城的手續,早在一周前就辦了下來。
喬麗華聽完這話,驟然安靜了下去,她低頭看著信封裡麵厚厚的一遝子錢。
她低低地朝著姚誌英說了一聲,“謝謝啊。”
姚誌英搖搖頭。
曹誌芳看到這樣的喬麗華來了一句,“喬麗華,我覺得其實你也不算是吃虧,起碼候東來人不錯,高大威猛,你睡了也不虧,而且,你看看那誰?從咱們知青點嫁到了大隊去,過的是啥日子?”
“你在看看你,是不是劃算好多?”
“起碼男人沒了,但是你還有錢啊?”
“是不是?”
雖然是安慰人的話,但是著實不好聽,姚誌英拽了下曹誌芳。
曹誌芳梗著脖子,“我又沒說錯,你看那誰前幾天,她娃生病了,連五毛錢都拿不出來,跑到我們知青點來借。”
“我瞧著她,麵黃肌瘦不說,整個人都脫相了,還不如咱們以前在知青點過的日子呢,比起她,你說你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又有事業,又有錢,還沒有男人給你拖累?”
是這個道理。
喬麗華深吸一口氣,“我謝謝你啊。”
曹誌芳舔著一張大臉,“那你把那錢分我點?”她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喬麗華,“滾!”
這麼一折騰下來,倒是有了力氣,她把東西一收拾,轉頭出了門。
姚誌英和曹誌芳還有些擔心,追上去,“你去哪?”
喬麗華,“不是你說的,我沒男人拖累了,不要好好搞事業嗎?”
“我去公社看下豬圈裡麵的小豬仔怎麼樣。”
眼見著她走了,曹誌芳嘟囔了一聲,“我怎麼覺得,喬麗華成了人生贏家?”
候東來走之前,不隻是支持她去公社養豬,而且還給她錢,給她兜底,讓她放心去乾事業。
這不說,還利索地把自己給解決了,免得給喬麗華添麻煩。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天大的好事啊?
姚誌英看到這,有些無語,“我去地裡麵乾活了。”
眼見著沒人搭理自己,曹誌芳去看胡青梅。
胡青梅,“我下午要去鋤草沒空。”
曹誌芳罵罵咧咧,“我還想和喬麗華換呢。”
又有錢又有工作還沒男人拖累,這種好日子怎麼輪不到她啊。
老天爺不公平!
*
沈美雲沒想到,自己剛從知青點來公社大隊部沒多久。
正準備去找劉主任說下,部隊的養豬情況的,結果——
一回頭看到喬麗華拿了一個本本,過來了直接下豬圈了。
沈美雲驚了下,“麗華,你不休息啊?”
喬麗華搖頭,“搞事業重要。”
男人不能影響她搞事業的能力,分手也不行!
沈美雲聽完,默默地朝著喬麗華豎起大拇指,“既然你來,那就隨我一起去找劉主任吧,剛好我這裡有些養豬的數據,也要和她說下。”
喬麗華點了點頭。
一進公社劉主任便朝著喬麗華同情地看過來,“喬知青,給你放假啊。”
公社這邊都傳遍了,候東來要回城的消息。
畢竟,候東來每次跟家裡的打電話,可都是在公社大隊部打的,以至於周圍的人都瞞不過的。
他們甚至比喬麗華本人還先知道。
以至於,劉主任一度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把喬知青派出去那麼久的。
耽誤了她大好的姻緣。
喬麗華聽到劉主任說給她放假的話,她搖頭,調侃道,“彆,劉主任,我這情場失意都夠可憐了,要是在工作上在失意,那才是可憐到家了,這個時候,您可不能給我放假。”
“畢竟,我還指望給公社發光發熱,為組織做貢獻呢。”
這話一說,劉主任意外了下,“真不用?”
喬麗華,“不用。”
劉主任,“那行吧,沈知青能要過來和我說事,剛好你也來一起聽著。”
沈美雲是真的佩服喬麗華了,在這種時候,還能麵不改色的和劉主任討價還價。
她未來的成就是絕對不會低的。
沈美雲想了下,便簡單地把部隊那邊的情況說了一下。
“目前來說部隊那邊在接手了,大白和長白後,大白已順利產下第一胎,一共十隻豬崽子,給公社拿回來了隻,另外十隻暫屬於部隊,但是在年底的時候,要給李科長一共上交一十頭成年豬。”
劉主任原本聽到說,部隊還留了十隻豬崽,心說部隊也留太多了。
但是在聽完後半截話後,頓時覺得留地不多了。
畢竟,到了年底可是要給李科長送一十頭出去的,這個數據對於公社來說,那簡直是天文數據。
這一十隻還要是成豬,這也太可怕了一些。
於是,劉主任果斷開口道,“隻就隻吧,我們公社原本還有好幾隻呢,養到年底也夠了。”
得虧他們不像是部隊那樣,外麵欠著那麼多的外債。
沈美雲點了點頭,“那隻豬崽是完全屬於公社的,和部隊無關,也和李科長那邊無關。”
這下,劉主任更滿意了。
沈美雲看了一下旁邊的喬麗華,“喬知青在部隊學習養豬期間,學習得很好,基本上的養豬技巧都會了,能夠掌握大方向了,這頭小豬仔交給她是沒問題的,往後如果我那邊有更新知識點,我會在來通知喬知青過去學習的。”
這是在喬麗華的領導麵前,替她美言了,這讓喬麗華十分感激。
在談完正事後。
喬麗華也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沈美雲則是朝著劉主任打聽起來了,之前電話的事情。
“劉主任,我聽老支書說,有人打電話到大隊部,來打聽我家的消息?”
劉主任點頭,“對,之前老支書還跟我叮囑過,讓我不要把你家的情況透露出去。”
“那您知道對方是誰嗎?”沈美雲問,“或者對方有留什麼消息嗎?”
劉主任想了下,“來打聽你家事情的,還不止一波人。”
“什麼?”
沈美雲驚得站了起來。
劉主任,“第一次電話過來的是一位老人,那個電話還是我接的,第一次來的是個小姑娘,第次來的是個年輕男人。”
個人全部都是來打聽沈美雲的。
沈美雲聽完這話,陷入了沉默,她思索了下,“那對方有留下姓名嗎?”
“沒有。”
“這個人都是問完就掛了,我們還準備讓對方留下消息的,好在讓你給他們回複的,結果都沒留下。”
劉主任這話一說,旁邊的一個乾事說道,“也算是都沒留下,第一次那個老人,準備留的,然後他那邊好像是出事了,被人給拖走了。”
這才導致沒留下。
後麵兩個人是對方原本就不想留下。
沈美雲沒想到,竟然這麼多人找她。
“那你這邊有留下對方的電話嗎?”
那乾事想了下,“太久了,找不見了。”
“隻能等對方打過來了。”
這話還未落,電話機就跟著響起來了,剛響了兩聲後。
□□事接了起來。
就聽見那邊一個女聲在說,“同誌,我找沈美雲,請問她回來了嗎?”
這——
真是來的巧不如來的好。
剛好沈美雲就站在一旁。
那乾事捂著電話筒,朝著沈美雲問道,“接嗎?”
沈美雲嗯了一聲,接過電話,“我是沈美雲。”
語氣平靜。
那邊似乎有些驚訝,“美雲,你回來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沈美雲就知道是誰了。
“沈美娟。”
沈家本家的堂妹,也是她大伯娘的女兒,隻是沈美雲沒想到,都這麼久了,兩家人鬨掰了,對方還堅持不懈地給她打電話。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沈美娟上次便打電話過來了,乾事見她問得多,便沒和她說實話,沈美雲不在勝利公社了。
而是嫁人嫁到部隊去了。
以至於,沈美娟現在還不知道沈美雲已經嫁人了。
驟然聽到沈美雲的反問。
沈美娟愣了片刻,“我——”
“我想問問你過得好不好?”
沈美雲覺得這種車軲轆話怪沒意思的,當初兩家人鬨掰,沈美娟選擇站在她母親的角度。
去舉報了她家,這無可厚非。
大家立場不一樣。
但是他們家走的那天早上,在巷子口,她們雙方說得很清楚。
從那之後,便是路人。
所以,沈美雲不明白,沈美娟這個時候,給她電話做什麼?
她便直接問了
“好與不好,你不是清楚嗎?”
那邊聽到這話,驟然沉默了下去,沒聽到動靜。
沈美雲便說,“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她和沈美娟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沈美娟,“彆——”
“爺爺死了。”
“我爸媽在鬨離婚了,我哥嫂也離婚了。”
現在沈家沒有一個安穩的日子。
沈美雲聽到這,心緒沒有一絲波動,“哦,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
不管是沈家老爺子,還是沈家大伯,在沈懷山和陳秋荷,家裡出事的時候,他們不止沒有幫忙,反而落井下石。
他們之間的親人情分,已經斷的乾乾淨淨的了。
沈美娟驟然聽到這個回答,呼吸一窒,“美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沈美雲,“以前是什麼樣子的?被你們欺負的樣子嗎?”
原身在沈家吃過的苦楚,不止一次。
更甚至,原身的毛病,全部是敗沈家所賜。
更彆說,沈家本家的人,還一直覬覦著陳秋荷和沈懷山的工作,財產以及工資。
覺得沈美雲是個女孩子,沒有資格去繼承沈家的一切。
沈懷山和陳秋荷兩人的東西,活該是沈家男丁的。
就衝著這點,沈美雲和沈家本家人,也不能好好相處。
以至於,沈美娟聽到這話後,她驟然安靜了下去,“現在沈家落敗了,想要一個能夠主持大事的人,就當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讓叔回來?”
沈美雲聽到這話,捏緊了指節,語氣冷靜又決絕。
“不能。”
說完這話後,驟然掛了電話。
她坐在椅子上平靜情緒。
劉主任給她倒一杯水,把搪瓷缸遞過去,“喝點。”
沈美雲也沒客氣,說了一句謝謝,直衝衝的灌了一杯後,這才冷靜下來。
“劉主任,我就不打擾了,先回家了。”
“對了,如果後麵還是老人找我,你就喊我爸媽過來好了。”
她懷疑那個人,應該是她當年的老師。
隻是另外一個電話,沈美雲是怎麼也琢磨不明白,是誰打來的。
索性,她也懶得去操心還未發生的事情。
便說,“至於另外一個,不用管了。”
“還有類似剛那個女同誌打電話過來,你們直接掛了就好。”
沈家的事情和他們家再無關係。
沒必要拿這種事情,來打擾她的家人。
劉主任點了點頭。
目送著沈美雲離開後,他朝著旁邊的下屬感歎。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
這是實話。
*
沈美雲離開大隊部後,便直接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沈懷山不在家去坐診了,季長崢和陳荷塘去山上砍柴了。
家裡隻有陳秋荷和綿綿在。
看到對方,沈美雲也沒瞞著,把沈美娟給她說的事情,告訴了陳秋荷。
陳秋荷聽完歎口氣,“這件事情不能瞞著你爸爸,等他回來,你告訴他。”
沈懷山剛坐診下班回來,正背著一個木頭醫藥箱,斯斯文文的走了過來。
“瞞著我什麼?”
連帶著聲音都帶著幾分打趣。
“我的小棉襖要和我媳婦一起,要瞞著我的咯,我成這個家外人了啊。”
看著沈懷山笑容滿麵的樣子。
沈美雲頓了下,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斟酌了半天。
“爸爸,我剛接到沈美娟給我打電話了。”
一提沈家人,沈懷山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慢吞吞的把醫藥箱掛在了門後麵。
“她說什麼了?”
“她說,老爺子去世了,沈家老大和妻子離婚了,沈建明也和妻子離婚了,現在家裡就剩下她一個了。”
“她的意思是想找您回去主持大局。”
沈家如今沒落成了這樣,竟然是連一個能主持大局的人,都找不出來了。
可是,沈美娟卻忘記了,沈懷山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彆說回去主持大局了,他就是連前進大隊都不容易出啊。
隻能說,自私的人永遠考慮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彆人。
而沈美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沈懷山聽完閨女這話後,他驟然沉默了下去,好久不抽煙的他問陳荷塘要了一根煙。
點燃坐在院子內的小墩子上。
煙霧繚繞讓他整個麵容都滄桑了下去,待抽完一根煙後,他掐滅了煙蒂冷靜道,“沈家老大是離婚了不是死了,這個主持大局輪不到我。”
“在說了——這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