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前認識啊?”
季奶奶嗯了一聲,“我以前當姑娘的時候,秀珠姐還領著我玩了,後來我們便失散了。”
應該說是吳家沒落了。
兩人身份不一樣了,再加上雙方都嫁人後,這一來二去的聯係,自然就失散了。
季奶奶做夢都想不到,她們再次見麵的一次,竟然是在自家門口。
而吳秀珠還是作為她兒媳婦的娘家人來的。
她拉著吳奶奶的手,“真是緣分啊,緣分。”
吳奶奶也跟著點頭,“可不是。”
她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見到蘇佩琴,看到了蘇佩琴,就想到了,以前在家當姑娘的日子。
說實話,跟鏡花水月一樣,宛若一場夢。
“知道是你就好了,知道是你,我也能把美雲放心交給你了。”
吳奶奶跟著感歎。
蘇佩琴這個人,她是最了解不過的了,當姑娘的時候便是風風火火的俠義性子。
哪怕是過了幾十年,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改掉的。
“那是必須的。”季奶奶倒是沒說啥好聽的話,直接就了當地答應了下來。
至於好不好,不是用一張嘴來說的,而是用時光來證明的。
“走走走,我帶你進屋去轉轉。”
得!
這倆老太太一走,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沈美雲忍不住朝著季長崢感慨道,“真是無巧不成書。”
誰能想到呢。
這兩人竟然是舊識。
正說這話,季長崢和沈美雲兩人便站在門口迎客人。
讓沈美雲沒想到的是鄭老師也來了,他還弄來了一個輪椅,推著師娘秦明霞,牽著小浩。
這一家三口竟然都來了。
沈美雲看到對方的時候,足足愣了幾秒鐘,“不是老師,當時不是說了嗎?您這邊不方便,就不用來啊。”
鄭家是個什麼情況,她是在清楚不過了。秦明霞的身子骨連下床都困難,更彆說推出來了。
鄭德華笑了笑,“你爸媽來不了,我和你師娘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們隻要能動那就必須要來。”
以前那是沒聯係上,兩家都落難了,自顧不暇。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眼瞧著沈美雲嫁人辦喜酒,他們要是不來,那是真過分了。
讓沈懷山和陳秋荷兩口子,若是知道了,定然要生氣的。
沈美雲鼻頭一酸,她上前了一步,季長崢比她更快,直接和鄭老師一起,把秦明霞坐著的這個輪椅,給抬上了台階,進了院子裡麵。
放下來後。
鄭德華便說,“好了好了,你們去忙活,不用管我和你師娘,我們自己找個地方坐這就行。”
要不是想著,沈懷山和陳秋荷回不來,他們也不來給美雲丟這個人了。
主要是秦明霞自己覺得如今是個廢人,出現在了沈美雲的喜酒上,也讓她臉上無光。
但是鄭德華確實完全相反的想法,他覺得他們隻要能來,彆讓美雲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那就行。
沈美雲聽到鄭德華的話哪裡肯?
她去看季長崢,季長崢果斷道,“你領著老師先到我們房間休息一會,我在外麵迎客人。”
兩人自然不可能都離開。
沈美雲要的就是這個辦法,她點了點頭,朝著鄭德華說道。
“我帶您進去,這會時間還早,席麵還沒開,先到屋內休息一會。”
這——
鄭德華和秦月霞對視了一眼,看到自家愛人臉上大汗淋漓的樣子,到底是沒在拒絕。
“那麻煩了。”
“老師,您說這些做什麼?”
沈美雲果斷要接過輪椅,卻被鄭德華給拒絕了,她也不惱索性牽著小浩。
朝著他說道,“去找綿綿妹妹好不好?她在和哥哥們玩,那邊堂屋有好多小朋友。”
今兒的是季家辦喜事,季家在外麵的人基本上都回來了。
那孩子們自然也都聚齊了。
綿綿和他們在一起都快玩瘋了。
甚至,差點都忘記自己還有個媽媽了。
小浩聽了下意識地去看鄭德華,鄭德華想了下,自從自家出事後,小浩便徹底和外麵斷了聯係。
從來不去找小朋友們玩,長此以往下去,不利於身心發展。
鄭德華便答應了,“你去吧,去找綿綿玩,我和你奶奶就在屋內歇息。”
小浩怯怯地點了點頭。
沈美雲正在想,是先帶小浩過去,還是先帶老師進房間休息的。
剛好顧雪琴在廚房,那邊忙活完了過來了,她多精的人啊,當即八麵玲瓏的走了過來詢問。
“美雲,這兩位是?”
沈美雲,“這是我大學老師,姓鄭,這位是我師娘。”
“他們來喝喜酒。”
一聽到這,顧雪琴便懂了,她笑盈盈道,“還是你老師掛念你,真好。”
“你先帶他們進屋休息,我帶著這位小朋友去找綿綿他們玩。”
小浩猶豫了下,但是見爺爺奶奶都點頭了,這話才跟著顧學琴離開。
鄭德華全程看到尾,趁著進屋沒人的時候,他朝著沈美雲低聲說道,“你這位大嫂是個會長袖善舞的,沒對你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吧?”
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彆了。
一針見血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哪怕是知道會得罪人,但是仍然會開口來提醒。
沈美雲搖搖頭,“沒有直接利益衝突,所以老師您知道的。”
她和顧雪琴之間說不上特彆熟悉,大家是妯娌,算是泛泛交。
“嗯,那就好。”鄭德華扶著秦月霞坐到了涼椅上,這才說道,“不在一個屋簷住著,就是這點好,矛盾也少。”
“你和長崢兩人結完婚,去黑省單獨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也好。”
沒了長輩妯娌的插手,小兩口愛怎麼過就怎麼過。
沈美雲嗯了一聲,拿著茶壺,給他們兩人一人,倒了一搪瓷缸的綠豆水。
這才說道,“是啊,老師你和師娘先休息一會,我要和季長崢在門口迎客。”
鄭德華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了。
接過搪瓷缸後,便催促道,“你快去。”
沈美雲想了下,“您有任何事情,喊我一聲就好。”
*
外麵。
季長崢在單獨迎客,他總覺得美雲不在,像是少點什麼,一邊迎客人,一邊忍不住回頭看。
沈美雲一過來,就注意到對方這樣。
她抬手拍了下他肩膀,“迎客人呢?怎麼這麼不專心。”
季長崢委屈,“你不在,一個人沒意思。”
要不是答應了美雲,他都想直接跑進去了。
沈美雲擰了下他胳膊,“就分開了這幾分鐘,你少來啊。”
“可是我卻覺得度日如年。”
他不能和美雲分開啊。
每次一分開,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沈美雲嗔他一眼,“你少來!”
小兩口正打情罵俏呢,又再次來客人了,這客人沈美雲還認識。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候東來。
看到候東來的時候,沈美雲著實意外了,實在是他和之前差距太大了。
若說,之前在前進大隊的候東來,還多少帶點意氣風發的話。
如今的候東來,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頭上有了白發不說,連帶著胡子也跟著濃密了不少,甚至都沒刮下,便直接出來了。
沈美雲皺眉,“候知青。”
候東來其實很早就看到沈美雲和季長崢了,看到他們兩人站在門口迎來往送。
說實話,他們般配極了,兩人之間打情罵俏的那種親密感,是他所羨慕的。
曾經他和喬麗華也是這樣。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要什麼。
想到這裡。
候東來一臉的黯然,“沈知青,恭喜你。”
沈美雲說了一句謝謝,態度很冷淡,說實話候東來想要回城的心思,她能理解。
但是扔下喬麗華一個人,獨自回城,這件事她不予評價。
總歸不是很能接受就是了。
看到沈美雲這態度,候東來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沈知青一直都是那種很通透聰明的人,能夠在第一次到知青點,就為他和麗華解圍。
那個時候,她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和善和包容。
如今卻是冷淡。
候東來的心裡像是吃了一萬根黃連一樣,苦得冒泡。
“那個——麗華、麗華怎麼樣了?”
他到底是問出了這句話。
沈美雲挑眉,她雙手抱胸,帶著幾分審視,“候知青,你是以什麼身份問這個問題的?”
這一下子把候東來給問住了。
什麼身份?
當然是愛人的身份,隻是,他好像不配再提愛人這兩個字了。
畢竟,是他先背叛了對方,並且拋棄了對方選擇回城。
候東來踉蹌了下,身子往後退了兩步,沒有再問下去。
而是從身上掏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沈美雲,“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還沒說完,便被沈美雲直接打斷了,“我拒絕。”
“候東來,今天是我結婚大喜的日子,你還是不要在來給我找晦氣了。”
說實話,他們兩人當初之間種種,她不予評價,但是如今既然分道揚鑣,那就該是各過各的日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分手了再去後悔深情,又有什麼意思?
這話一說,候東來臉上帶著幾分難過,他把信封收了回來,朝著沈美雲低低地說了一聲,“抱歉。”
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一走,沈美雲扭頭,見到季長崢看著她,沈美雲便凶巴巴道,“看什麼看!?”
季長崢,“媳婦!”
沈美雲抬眼,“怎麼了?”
“以後你可彆對我這麼殘忍。”說完這話後,他便呸呸呸了兩口,“瞧我這烏鴉嘴,真是該打。”
大喜的日子,他在胡說什麼!?
沈美雲看著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你會為了回城,選擇拋棄我嗎?”
這話一說,季長崢就忍不住眼睛一瞪,“怎麼可能!?”
絕對不可能!
沈美雲,“那不就是了,這個假設不成立。”
眼見著到了十一點多了,客人基本上來的差不多了。沈美雲便和季長崢一起進屋去了。
他們前腳進去。
後腳許母便領著,女兒許鈴蘭和兒媳婦沈美娟一起過來了。
走到季家門口的時候,許鈴蘭便跟著拽著許母的袖子,“媽,要不咱們還是不要去了。”
“今天畢竟是季家的喜事。”
許母柳眉一豎,“去!為什麼不去!我要告訴他們,不止是季長崢能娶到媳婦,我家許東升也能娶到。”
“而且,他季長崢娶了一個鄉下的村姑,但是我家東升不一樣,我家東升的媳婦,在怎麼說也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大妞,有著北京的戶口,他季長崢媳婦能和我家媳婦比嗎?”
這話說的,許鈴蘭捂著臉,倒是沈美娟微微揚著下巴,“鈴蘭,讓媽進去吧。”
門都沒過,結婚證也沒領,直接就喊起了媽了。
這讓許鈴蘭歎口氣,攔也攔不住,索性就讓他們進去了。
她站在門口思量了片刻,跺跺腳,到底是跟了上去。
院子內。
許母和沈美娟一到裡麵,熱鬨的席麵上頓時安靜了下去。
大家齊刷刷地望了過來,在看到是她的時候,頓時交頭接耳了起來。
“許母怎麼來了?”
“是啊,季長崢結婚擺酒,她來做什麼?自取其辱嗎?”
“我倒是覺得她像是要讓大家,再次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例如她兒子不能人道。”
這話一說。
許母的臉色立馬變了,瞪著眼睛罵過去,“你在胡說,我撕了你的嘴!”
儘管她兒子不能人道的事情,傳遍了,但是也僅限於大家在私底下討論。
起碼在她麵前,是從來沒人敢提的。
那來吃喜酒的客人,也不是吃素的,能坐在季家這院子內的,哪一個不算是有頭有臉的人?
人當即就冷笑了一聲,“你來撕下我看看?”
“真以為我是怕了你。”
許家沒了許東升,就好像是老虎沒了爪牙,這件事外人都知道,也都清楚。
唯獨許母這個當事人,還看不清楚情況。
還敢來季家耀武揚威,真不知道她那腦子,是不是麵粉和水做的。
一動起來就成了漿糊。
眼見著沒用季家人出手,許母就差點被收拾了。
沈美娟歎了口氣,朝著眾人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家,我媽沒那個意思,她的初心是好的,是為了來季家給季長崢道喜來著。”
當然,如果不是許母,她也不可能站在季家的院子內。
無他。
夠不上!
沈美娟的態度還算是不錯,而且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還是季家的喜宴上,那人自然沒在追究。
不過有精明的人,便問了,“你媽?許母是你媽?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他們沒記錯的話,許母就一個女兒,許鈴蘭啊。
那許鈴蘭不剛從門後麵進來,這個女同誌又是誰?
聽到有人問起來自己的身份。
沈美娟去看向許母,許母點了點頭,牽著沈美娟的手,朝著大家走過去。
“我朝著大家介紹下,這位是我的兒媳婦——沈美娟同誌。”
這話一說。
周圍頓時笑開了,“老許,你這莫不是開玩笑啊?這是你兒媳婦?你兒子都被抓監獄裡麵去了,你哪裡來的兒媳婦?”
“莫不是和大公雞拜堂的?”
要不怎麼說文化人罵人,都是不帶一個臟字的,卻有一股老陰陽的味道,把人給內涵到麵紅脖子粗的地步。
許母便是,她生氣道,“你胡說什麼呢?我兒子是在監獄裡麵,但是這不影響我家先定親吧?”
這——
大家麵麵相覷,看向沈美娟的目光,透著幾分懷疑。
就許家這個德性,許東升不能人道還做了那麼多的壞事,還會有姑娘想不開來嫁給他?
這是多傻?
沈美娟被人看了,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她自己求來的。
一點點求來的。
於是,她便朗聲道,“我很早之前就傾心於許東升了,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嫁給他。”
旁邊的許母一聽,頓時覺得自己有麵子極了。
她跟著洋洋得意地補充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家兒媳婦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大妞,不像是季長崢的媳婦,外省人不說還是個村姑!”
這話一說,大家的麵色頓時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