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溫向璞覺得腳下的路, 似乎沒那麼難了?
那個門檻也沒想象中的那麼高。
他不在遲疑,而是抬腳直接跨了過去,不過是一秒的時間, 他便從門內到了門外。
當站在門外的那一刻。
溫向璞沉默了下去,他抬頭看向灰藍色的天空,此刻, 天空上飄起來了雪花。
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了下,細細密密的雪花落在手心裡麵,頃刻間便化為水消失不見了。
看到這一幕。
溫向璞忍不住笑了, 他本就生得好看,這一笑, 饒是站在不遠處的綿綿都呆了一下。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 溫向璞哥哥比她好看, 但是在這一刻, 她否認不了呢。
溫向璞就像是雪地裡麵的精靈王子,五官出色, 精致絕倫。
見綿綿望著自己發呆。
溫向璞一步步朝著她走過去,她離他咫尺之遙,原來, 跨過了門檻之後, 便是如此容易。
他輕而易舉的便走向了她,“綿綿?”
綿綿抬眼。
“謝謝你。”
綿綿還不懂, 對方為什麼說謝謝,但是旁邊的李管家卻明白。
若不是綿綿站在門外鼓勵他, 向璞是不可能出來的。
他心情格外的好。
“好了,好了,咱們快些過去, 免得茶壺的水涼了。”
那可是武夷山大紅袍呢。
有了李管家的催促,綿綿和溫向璞自然是加快了速度。
隻是,他們剛走到季家門口,就瞧著季明方捧著一個布兜出來了。
還有些燙,他不停的吸氣,跑的飛快。
隻是,他向來走路不看路,差點迎麵就撞上了溫向璞。
綿綿拉了下溫向璞,把他拉到了身後,這才避免了兩人相撞。
“明方哥哥,你走路要看路啊。”
這一出聲,頓時把季明方給嚇的魂都沒了。
“綿綿?”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綿綿身後的溫向璞,“不是,病病病秧子,你怎麼來了?”
“怎麼說話呢?”
後麵的季長勤不過是出來看一眼的,就聽到自家那傻兒子,這樣稱呼溫家人,他不由得一巴掌拍了上去。
季明方給打的一踉蹌,他也不生氣。
隻是,呆呆地看著溫向璞。
“你你你,你能出小白樓啊?”
要知道,他們可是好幾年都沒看到,溫向璞出來過了呢。
每次,大家好奇小白樓的時候,都是在樓下去偷偷地看樓上呢。
溫向璞抿著唇,沒吱聲。
旁邊的李管家頓時出來打圓場。
“是這樣的,綿綿這孩子邀請我家向璞過來玩,我拒絕不得,長勤同誌,叨擾了——”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
季長勤一下子就懂了,他目光在李管家手裡提著的網兜看了下,網兜裡麵此刻裝著三瓶茅台酒。
而李管家手裡則是端著一壺茶?
這是?
季長勤不太懂,不過溫家人上門,這是好事。
他自然不會拒絕了。
於是,他笑了笑,主動邀請道,“來者是客,走走走,若是不嫌棄,和我們家的人一起來包餃子。”
一句話,拉近了兩家關係。
隻能說,季家的人都是人尖子。
哪怕是季爺爺和季奶奶,最嫌棄的三兒子也是一樣。
李管家見到季長勤的,這一副態度,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朝著身後的“向璞,你季叔叔都邀請你進去了,還不謝謝?”
李管家在禮儀接待方麵,真的很厲害。
從頭到尾他替溫向璞說話,但是進季家的一個人,卻還是溫向璞。
李管家甚至在和溫向璞說這話的時候,還往後退了一步。
他在身份拿捏上,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甚至,在打完圓場後,還在教溫向璞人情往來的關係細節。
溫向璞看了一眼季長勤,猶豫了下,他到底是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
這一聲謝謝,真的很難說出來啊。
他的嘴巴更是跟蚌殼一樣,仿佛被膠水黏著了。
這讓,李管家忍不住在心裡歎口氣,自己還是操之過急了,向璞能跟著出來,這已經是十分不易的事情。
綿綿像是看出了什麼。
她笑眯眯道,“謝什麼呀?這是我三叔,就是你三叔,媽媽說了,自己人之間不用道謝呢。”
三兩句話一下子就緩解了,溫向璞的為難。
這讓,溫向璞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朝著綿綿感激地笑了笑,越發打定主意。
一會就要跟在綿綿身後,寸步不離!
季長勤沒想到,綿綿會說這話,當然他更沒想到的是綿綿這孩子,竟然和溫家那孩子的關係這麼近。
這是好事啊。
反正,對於季家來說是好事。
隻是,不能說出來,落了下乘。
他笑了笑,“綿綿這孩子說的對,都是一家人,不必道謝的。”
“走吧,快些進去。”
有了季長勤的邀請,一行人很快就跟著進去了。
而且,季長勤還注意到,溫向璞全程都跟在綿綿身後,沒有超過一步。
這——
季長勤眯了眯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季家人多,需要的餃子也多,更彆說團圓飯,還需要彆的飯菜,全家齊齊出動。
都在那堂屋和偏廳了。
一屋子的人鬨哄哄的。
隻是,這些鬨哄哄隨著綿綿領著溫向璞進來後,徹底安靜了下去。
所有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季爺爺和季奶奶更是交換了一個眼色,“向璞這孩子來了?”
按理說,溫向璞是晚輩,季爺爺和季奶奶是長輩,自然用不上他們開口的。
但是,這裡麵溫向璞的身份又太過特殊了。
溫家滿門就剩下這一根獨苗,而他的爺爺又是溫中原。
這裡麵的利害關係,彆人不懂,但是季爺爺和季奶奶活了一輩子的人精,自然是動的的。
溫向璞驟然麵對一屋子的人,他頓時有些緊張,臉色也跟著發白起來。
這麼一個場麵,對於溫向璞來說,真的算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了。
能從小白樓出來,已經算是極為有勇氣的事情了,但是如今直接麵對這麼多人。
溫向璞有些頭皮發麻。
他下意識地去攥著綿綿的衣角,這一幕讓眾人看著有些可笑起來,畢竟,溫向璞比綿綿還大幾歲呢。
可是,在場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甚至,還帶著幾分鄭重。
溫向璞明明和李管家更熟悉,但是在這種緊張害怕的時候,卻選擇站在綿綿身後。
這裡麵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怕是沒人不知道的。
李管家也不意外,他走上前一步,“季老,真是叨擾了。”
“先前我喊綿綿那孩子去小白樓做客,我們家向璞便拿出最好的茶酒來招待他。”說著,他把茶壺遞過去,“隻是,這茶和酒,孩子們都要少碰才好,我們家溫教授便讓我提著東西,來拜訪您。”
這——
一壺泡過的茶水,從小白樓提到季家來,有這個必要嗎?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反應。
甚至,沈美雲也是,她好奇地盯著茶壺。
季老爺子倒是了解溫中原,他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當然,也不是亂來的人。
按照正常的禮節來說,都不會拿一壺泡過的茶水上門的。
這不科學。
除非——
這茶水極為珍貴。
這——
季老爺子低頭,盯著那茶壺看了片刻,從壺嘴的位置,飄出了一縷淡淡的茶香味。
他是個老茶精了,光是聞著這一絲味道,便不由得精神一振。
“這是大紅袍?”
李管家意外了下,他跟著道,“您真厲害,不愧是行家。”
“確實是武夷山大紅袍。”
“什麼?”
這下,輪到季爺爺震驚了,“武夷山母樹大紅袍????”
就是季家也沒有啊。
不是季家不夠格,而是季老爺子光有名望,但是卻沒溫中原那樣,做出過突出的貢獻。
這是上麵獎勵的。
季老爺子的那一行,注定了平穩一生,而溫家不一樣,溫中原因長期做實驗,在一線基地幾次三番命懸一線。
而溫中原的唯一兒子,更是在基地實驗的過程中,直接犧牲。
甚至在某一種程度可以說。
溫家人所處的凶險程度,不比季長崢他們在部隊差。
這就是季家和溫家的區彆。
行業問題,導致兩家人在不同的賽道上麵。
麵對季爺爺的震驚,周圍人還有些茫然,倒是季長崢意識到什麼。
“武夷山母樹大紅袍?”
他這樣重複了一遍。
沈美雲也聽明白了,“一年產一斤的那一棵母樹嗎?”
甚至,到了後世連一斤都產不到。
人家說,一兩茶葉一兩金,這並不是開玩笑。
他們這麼一說,除了季長勤媳婦徐鳳霞,還是懵懵的之外。
大家都明白了。
畢竟,季家如今的位置,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好東西的。
麵對季家人的詢問。
李管家頷首,他苦笑道,“溫教授珍藏的茶葉,全部都在這一壺裡麵了。”
說完,他揭開了茶蓋,瞬間露出了裡麵的真容,茶水已經沒有了,隻餘茶葉擁擠的快要浮出茶蓋。
這一茶壺,竟是滿滿的一壺茶葉!
沒有水!
所有人,“……”
季爺爺更是接過來看了又看,忍不住捶胸頓足,“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這一壺有多少茶葉?”
李管家苦笑道,“最少有半兩。”
“當初溫教授得到的那些,全部都在這裡了。”
溫教授一根茶葉都沒舍得喝,結果被他孫子一鍋端,全部泡在了這一個小茶壺裡麵。
聽到這話,季老爺子接過茶壺的手,微微顫抖了下。
旁邊的綿綿有些納悶,“爺爺,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這茶葉就是爛紅薯味道,很不好喝的。”
這話一說。
一屋子的人,霎時間全部都看了過來。
驟然被一十來雙眼睛盯著,綿綿頓時頭皮一麻,往沈美雲身後躲了下,“我又沒說錯,就是爛紅薯味道啊。”
“不信,你們問向璞哥哥。”
從進屋到現在一言不發的溫向璞,罕見的嗯了一聲。
這是附和。
確實難喝。
還難喝的要命。
所有人,“……”
好想打人哦。
沈美雲和季長崢更是哭笑不得。
沈美雲便問了,“綿綿,你先前喝了??”
綿綿,“對呀,我一去小白樓,向璞哥哥就泡好茶葉來招待我呢,隻是我沒想到,向璞哥哥泡的茶葉那麼難喝。”
提起這個,溫向璞的臉上難得帶著一抹愧疚。
是他不好。
沒拿出好東西來招待朋友。
在孩子的眼中,沒有珍貴不珍貴,隻有好喝不好喝。
沈美雲,“這茶葉很貴重,看得出來你向璞哥哥很看重你。”
她隻能這樣說了。
綿綿嗯了一聲,“除了茶葉,向璞哥哥還給我開了三瓶酒呢。”
“不過,那個太辣了,我喝不了。”
沈美雲,“……”
所有人,“……”
李管家適時的揚起了手裡的網兜,“這三瓶茅台都開了,不喝可惜了,溫教授便讓我隨著茶水一起拿過來了。”
他遞給了季爺爺。
“若是不嫌棄,便收下吧。”
季家人多,一頓就能喝完了,不像是他和向璞兩人都不好酒。
而溫教授又常年不回來。
這酒開了若是不喝,那就真是糟蹋了。
季家條件雖然好,但是茅台酒怎麼說呢?
大家也是喜歡的。
於是,季爺爺罕見沒有跟李管家客氣,“成,我們收了。”
“李管家,你和向璞這孩子若是不嫌棄的話,晚上可以在我們季家一起吃個團圓飯。”
一聽這話。
李管家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這可怎麼好?”
話雖然是如此的,但是那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這讓屋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大人們也都不忙活包餃子了。
全部都盯著季爺爺手裡拿的那一壺茶,在得知了這一壺茶的來路後,在場的人可沒有嫌棄的。
倆孩子那還是不懂欣賞好茶!
“爸爸,要不續上熱水,給大夥兒都倒一杯嘗嘗唄。”
季長勤眼睛發亮地說道。
他還沒喝過什麼武夷山母樹大紅袍呢。
他這話一說,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是啊,爸,這一壺您一個人又喝不了,不如讓我們大家都試下?”
老一季長遠也跟著提議道。
季老爺子有些心疼,但是想到這一屋子都是自己人,便點了點頭,接著朝著李管家招呼,“李管家,一起來偏廳品茶吧。”
這——
李管家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他意外了下,“我就不了。”
雖然新人新事新社會,但是有些東西還是骨子裡麵帶的。
他若是跟著季家人一起品茶,那不合適。
季爺爺,“一起吧,咱們都是自己人,不講究這些。”
這一次,李管家倒是沒推遲。
季家男人們都跟著浩浩蕩蕩去了偏廳,女同誌們也不去包餃子了,頓時停下了手頭的活,一起跟了過去。
一兩黃金一兩茶的黃金,她們也很好奇呢。
大人們都離開了。
偌大的堂屋,隻剩下了幾個孩子。
大家大眼瞪小眼。
季明青突然問了一句,“那茶葉真有那麼好喝嗎?”
他和小孩子還不一樣呢,他馬上就十四歲了,自然懂這茶葉的珍貴了。
綿綿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立馬說道,“難喝的,真的很難喝。”
季明青沒說話,他去看向溫向璞,其實季家的每一個孩子,都對溫向璞很是好奇。
麵對這些孩子們。
其實,溫向璞沒那麼緊張,他抬眼也跟著好奇地打量了過去。
“你怎麼出來了呀?”
季明圓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不像是季明方那麼賤嗖嗖的,去欺負溫向璞,隻是純粹的好奇。
溫向璞看向綿綿。
綿綿立馬替他解釋,“我邀請他來的。”
在某一種程度上,綿綿像是溫向璞長在外麵的嘴,替他朝著大家說話呢。
溫向璞點了點頭。
“你要出去打仗嗎?”
孩子們之間自然是有遊戲的。
這——
對方一問,溫向璞遲疑了下,再次看向綿綿。
綿綿,“我去你就去嗎?”
溫向璞點了點頭。
“那我去。”綿綿甜甜道,“向璞哥哥,人多可好玩了。”
這一句話,就替溫向璞做了決定。
出了季家後,這會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整個胡同的孩子們,都在外麵鬨著玩耍呢。
晚上就是年夜飯了。
孩子們的手頭上也難得寬鬆了下,不少人都拿著買的鞭炮在外麵放。
劈裡啪啦的。
綿綿有些怕。
她不是怕放鞭炮,而是害怕那種突然想起來的鞭炮聲,冷不丁的容易把人給驚一跳。
但是溫向璞很敏銳,每次在察覺到要有鞭炮放的時候,便準確無誤的捂著了綿綿的耳朵。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綿綿也跟著好奇了起來。
“向璞哥哥,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放鞭炮?”
放鞭炮屬於隨機的,誰都不知道那鞭炮聲,什麼時候響起來。
溫向璞指了指不遠處的味道,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聞。”
要放鞭炮的那一瞬間,會有一種硝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