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這話一說, 沈美雲和季長崢同時看了過來。
“不可能吧?”
沈美雲下意識地說道,“純銀的長命鎖,怎麼會掉漆?”
除非, 她買了一個假貨?
但是不應該啊。
這個長命鎖她當時和季長崢一起, 都是用著手電筒照了又照的。
人家說在潘家園買貨, 容易被打眼。
但是, 如今又不是後世, 大家屬於緊急避難的狀態,還會有人渾水摸魚來賣假貨賺錢?
想到這裡, 沈美雲的目光頓時變了變,她三兩步走到了綿綿麵前, 接過來看了下。
同一時間, 季長崢也過去了。
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兩人買這個長命鎖, 初衷便不是為了撿漏,而是圖個好彩頭。
覺得這個長命鎖寓意好,買回來送給綿綿剛剛好。
若這是假貨, 季長崢和沈美雲對視了一眼,心裡一沉,“要回去找那個人嗎??”
自然是找那個把長命鎖賣給他們的女同誌。
他們是提前回來的, 這會的小攤會還沒有結束,若是現在回去, 說不得還能找到對方。
沈美雲搖頭,“不用了。”
“為什麼?”
季長崢不解,按照他的了解,美雲不像是個願意吃虧的人。
沈美雲笑了笑,“願賭服輸。”
潘家園這個地方, 買定離手,輸贏全憑自己的本事。
這一點,沈美雲很早就知道了,如果這玩意兒真是個假貨,那沈美雲認栽。
季長崢聽到這話,驟然怔了一下,旋即,不知道想到什麼,他的眼裡帶著星星點點,“是我著相了。”
他發現和美雲在一起,她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驚喜。
他好像更喜歡她了。
想到這裡,季長崢看著沈美雲的目光,越發頭透著幾分柔和與愛意。
可惜,沈美雲沒有注意到。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自己手裡的,那塊銀色的長命鎖給吸引了注意力。
她低頭擺弄著上麵掉下來的油漆,“不對。”
她突然道。
這話一說,季長崢和綿綿同時看了過來。
“怎麼不對了?”
問的是季長崢。
沈美雲用著指甲蓋,往上麵掉下來的油漆又摳了一大截,露出了裡麵的真容,可惜這會是晚上,看的不是很真切。
“季長崢,你把之前那個小手電筒給我。”
季長崢似乎也察覺了什麼,立馬拿著手電筒照了過去。
手電筒光亮照著的地方,竟然顯示出來了一層金色?
純真的金色。
看到這裡,沈美雲和季長崢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呼吸都跟著加重了幾分。
“這好像是金鎖?”
這根本不是銀鎖。
季長崢思索了下,他把金鎖接了過來,遞給綿綿,“綿綿,咬一口?”
綿綿,“?”
沈美雲,“?”
眼見著母女兩人都盯著自己,季長崢坦然道,“那我咬?我怕我力度太大了。”
這是實話。
綿綿聽了,便把那長命鎖接了過來,在季長崢和沈美雲的轉移下,她低頭咬了一口,掉漆的地方。
果然——
下一秒。
那長命鎖上麵便留下來了,兩個淺淺的小牙印。
還真是金鎖啊。
這一刻,饒是沈美雲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這可是純金的啊,這完全是撿漏了。
“把剩下的油漆都刮掉,看下內裡。”
季長崢低聲道,他這話一說,綿綿自然把這金鎖遞給他,季長崢拿了一個刀片。
在長命鎖的外側,一點點刮了起來。
很快,油漆就掉落了一桌麵。
露出了裡麵純真的金色。
“純金打的長命鎖。”
而且最少在半斤往上。
這真的是賺大發了啊。
黃金是可變現的東西,哪怕是現在拿出去,也是有人要的。
沈美雲淘的那些老物件不一樣,那些東西紮手,可能要放很多年以後,才能重見天日。
不過,讓沈美雲奇怪的是,“這既然是個純金的長命鎖,對方怎麼會賣給他們嗎?”
而且是這麼便宜的價格,這才是讓她不理解的。
季長崢拿著長命鎖掂量了下,“對方不知道這是純金的。”
但凡是知道是純金的長命鎖,就不會用那麼一點錢把它給賣了的。
見沈美雲還在盯著長命鎖發呆,季長崢笑了笑,“你看,我們當時不就以為這是個銀鎖嗎?”
所以才買了下來。
隻是,讓他們意外的是到手的銀鎖變成了金鎖。
沈美雲嗯了一聲,把東西遞給了綿綿,“你發現的,就是你的。”
要不是綿綿發現這個長命鎖是掉漆的,他們也不會知道這個長命鎖竟然是金的。
綿綿拿著長命鎖,差點沒抱住,“媽媽,你先幫我存著,等我長大了在給我。”
反正她現在是帶不的了。
太重了,拿出去也太過紮眼了。
沈美雲笑了笑,和綿綿交換了一個眼色,倒是沒說話。
這個眼色,她們母女二人心知肚明,這麼貴重的東西肯定是要放泡泡裡麵的。
隻是怎麼放,那才是一個問題。
沈美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而是拿出了另外幾件出來,綿綿都不感興趣,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揉了揉眼,“媽媽,我困了。”
這是實話,為了等爸爸媽媽回來,她熬了好久。
沈美雲哄著她睡了以後,季長崢看向她,“這幾件東西要好好收起來。”
是萬萬不能讓彆人知道的。
不然,季家也有麻煩。
這是封建四舊的東西。
沈美雲嗯了一聲,“交給我,肯定不會讓彆人找到。”
有了這話季長崢就放心了去。
第二天一早,季奶奶在飯桌上想問的,但是又覺得這事不方便讓人多了知道。
畢竟,隔牆有耳。
等吃過早飯後,季家人又組了一個牌局起來,這大過年了,可不就是儘去玩了。
等過完年,大家便開始忙活起來。
見他們都去打牌了,季奶奶拉著沈美雲的手,喊著她一起去鍛煉,在院子裡麵溜達一圈消消食。
“昨天?
老太太是好奇的,美雲到底去買了哪些東西,要不是自己年紀大了,再加上身份不合適。
她肯定也要去淘寶的。
沈美雲笑牽著季奶奶的手,“媽,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東西還沒被收到泡泡裡麵。
所以還能給季奶奶看一眼。她和季長崢住的屋子,一般人也不會進去。
所以放在裡麵,暫時是安全的。
季奶奶實在是好奇,便跟著沈美雲一起過去。一進屋後,沈美雲便關上了門,順帶把窗戶處的窗簾也給拉上了。
屋內黑漆漆的,季奶奶順手便開了燈閘。
燈一亮,沈美雲便拉開了抽屜,“媽,東西都在這裡了。”
“您看看。”
她一說,季奶奶就順勢看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那擺放著的白碗,拿起來打量了片刻,“和田玉碗?這個料還行。”
但是還入不了她的眼。
“多少錢買的?”
她替美雲把把關。
沈美雲,“這個和田玉碗外加鼻煙壺,一起給了二十塊,另外單獨給了十五斤糧票。”
“不算虧。”
季奶奶是好條件出生的,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和田玉碗的價值。
二十塊是可以的。
她笑了笑,“這和田白玉碗,你知道用來做什麼最方便的嗎?”
沈美雲這還真不知道,她搖搖頭。
“用來泡藕粉,芝麻糊都不錯。”
“白色玉豌配著黑色的芝麻糊,光看著就好看,而且這種碗不沾芝麻糊,很好洗。”
說到這裡,她倒是想起來了什麼。
“若是夏日的時候,用著白色的和田玉碗,盛上一碗赤紅色的酸梅湯,在加幾塊碎冰進去,那才叫一個好看。”
沈美雲,“……”
她是萬萬沒想到,季奶奶說的用,竟然是這麼一個用。
樸實無華!
但是誰舍得啊,和田玉碗拿著收藏都來不及,平日更是恨不得當成祖宗一樣供起來。
用來泡藕粉,泡芝麻糊,在或者是盛酸梅湯,這有些暴殄天物啊。
“覺得浪費?”
季奶奶反問。
沈美雲嗯了一聲。
“那用來盛燕窩吧,把熬好的燕窩放進這個碗裡麵,也不錯,能夠增加幾分食欲。”
沈美雲,“……”
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她很好奇,她婆婆到底是什麼出生啊,這麼一些珍貴的玩意兒,到了她這裡,就成了普通的碗了。
用來日常生活。
“覺得我不懂珍惜這和田玉碗的價值?”
季奶奶笑著問了一句。
沈美雲搖頭,“媽,這可不是我說的。”
“是您自己說的。”
在她看來這種高價值的東西,自然要收藏,若是平時使用,不小心打破了,那多可惜啊。
季奶奶明白她的心裡,她把和田玉碗放了下去,她突然問了一句,“你說,當初的人造出這個和田玉碗是為了做什麼?”
這一下子把沈美雲給問懵了。
當初古代的人,造出這個和田玉碗,是做什麼?
總不能是用來收藏的。
那麼一開始,這個碗的價值是什麼?
“價值是用。”
沈美雲突然靈機一動。
季奶奶點了點頭,有些驚歎她悟性這麼好,她含笑道,“對,可能造碗的那個人,他的初衷就是為了用。“
“所以,如果我們為什麼要讓它們束之高閣?那它們豈不是失去了本來的價值?”
這——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是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沈美雲歎口氣,“媽,您是出生好,所以才有底氣用。”
像她,像是她這種千千萬萬的個人,他們拿到這和田玉碗的第一反應,不是用,而是應該收藏起來。
季奶奶搖頭,“不不不。”
“就算是我現在貧窮,我還是會用。”
“因為這是個碗,它的使命就是被用。”
沈美雲聽到這話,精神一震,忍不住偏頭去看季奶奶。
她突然說了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
“您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厲害。”
“怎麼這麼說?”
季奶奶不動神色道。
“因為您很豁達,眼界,以及胸襟都不一樣。”
把和田玉碗拿來用的,起碼在這個時代,怕是隻有她婆婆這一個人了。
這個馬屁拍的季奶奶很高興,她哈哈大笑,“美雲,你這話我愛聽。”
“我可不瞞你,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厲害的很。”提起過去,哪怕是年過六十的季奶奶,眼裡依然帶著光,“可惜,那時候不認識你。”
“不然,咱們能約著一起去逛街。”
“老北京的王府井,老上海的城隍廟,江南水鄉的——”
季奶奶眼裡帶著幾分憧憬,“當年這些地方,可是都很好的,不止能吃喝玩樂,還能看美景。”
可惜,現在都沒有了。
她歎口氣,“算了,不提當年了。”
沈美雲想了想,她說,“媽,你在等等,等政策寬鬆點了,咱們兩個去你說的這些地方玩。”
“到時候我不帶季長崢,您不帶爸,就咱們兩個,若是綿綿不上學的話,把綿綿也帶上。”
這話說的,季奶奶心動的不得了。
“會有那麼一天嗎?”她其實都不知道。
現在出門不容易,她上次能去一次漠河,都還是打這去探親兒子的理由。
若是想去上海,去江南水鄉,說實話這無疑是難於上青天。
正常的情況,連出個北京城,怕是都不容易的。
沈美雲笑了笑,“肯定會的。”
這話一說,季奶奶也跟著期待憧憬了起來,“若是真有那一天,媽帶你出去玩,我請客!”
她朝著沈美雲眨了眨眼,“我還有不少私房錢。”
“你爸,還有長崢他們都不知道。”
就美雲知道。
沈美雲一聽這,頓時呆了下,“媽,那您跟我說。”
“你不是外人。”
這話說的,沈美雲心裡妥帖。
她倒是不惦記老太太的私房錢,她喜歡的是季奶奶對她,是真的很好。
沒有半分設防。
她忍不住笑了笑,像是小孩子一樣,依在季奶奶的肩頭。
季奶奶呀了一聲,拿起了一旁微黃發黑的鼻煙壺,看了又看。
“這東西是你買的?”
這話一說,她就拍了下腦殼,“瞧我說的什麼廢話。”
真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沈美雲點了點頭,“是啊,買白玉碗的搭頭,怎麼了?”
季奶奶難得把老花鏡都給戴上了,看了又看,“這裡麵的東西要洗掉,我才能知道。”
她有著一種直覺,這個鼻煙壺是個好貨,價值還在那個白玉碗之上。
聽到這話,沈美雲呆了下,“這是?”
好貨?
後麵兩個字,她都沒說。
季奶奶搖搖頭,“現在還不確定,要洗乾淨了才知道。”
“美雲,去用搪瓷盆接一盆子溫水來,在拿一個肥皂過來。”
這是最為簡便清洗翡翠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