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遠隨著同學一起去了後勤部，這個點才十一點，正是後勤部熱鬨的時候。
十頭豬的到來，一下子把後勤部給打亂了。
從車子上放下來的豬，頓時滿院子跑了起來，而旁邊的年輕乾事們，則是追著豬跑。
沈美雲，“……”
她捏了捏眉心，都說了，十頭豬不能一次全部放下來，但是後勤部主任不聽，當然，也不是不聽。
隻是太稀罕這十頭豬了，想立馬和它們來個親密的貼貼，便一口氣打開了車門，讓十頭豬都跳了下來。
得！
抓住了這頭，那頭跑了，抓住了那頭，這頭跳躍沒了。
要不是教室的那些年輕學員們來的及時，這怕是都亂套了。
好在他們的加入，迅速控製了現場，“現在怎麼辦？”
兩個人摁著一頭豬，一人跪在豬身上，一人摁著豬蹄，真是費勁了心思。
幾乎每一組都是這麼一個動作，豬頭和豬蹄，總歸是被死死的摁住的。
“稱重。”
後勤部的李主任道，“快快快，把那個大稱拿過來，挨個稱重。”
沈美雲張了張嘴，決定選擇閉嘴，她是發現了，對方就是想和豬玩啊。
她就算是說了豬的重量，他們還是會在稱一次。
沈美雲選擇尊重。
果然，李主任這話一說，兩人一組，抬著豬就過來了，就像是巡邏打鼓的一樣，彆提多鬨騰了。
“掛上去，掛上去。”
“快點，小心點秤杆子彆壓斷了。”
看著前麵亂糟糟的一幕，小猴站在沈美雲身後，壓低了嗓音，“還是我們駐隊有組織紀律。”
感覺他們這太亂來了，明明很簡單的事情，一頭一頭的豬放下來，稱完在放下一頭就好了，一次搞定，哪裡需要這麼多人啊。
結果，弄的這麼亂糟糟。
沈美雲笑了笑，“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天天在養殖場，和這些豬打交道，自然知道最基本的方法。”
炮校這邊的人，眼高於頂，沈美雲是發現了，所以她也沒有做太多的解釋，隻是做生意而已。
把錢拿到手就行，至於對方的意願和決定，尊重就好。
小猴嗯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大家鬨騰，當然，他們先前有打算出手幫忙的，但是卻被拒絕了。
對於炮校後勤部的這些人來說，這些豬就是金疙瘩，就是豬毛他們也想自己摸。
沈美雲他們被拒絕了，也不惱，反而還樂得清閒。
她就在旁邊記賬，對方每稱一隻豬，她就記一筆數據，等第十隻豬稱完了，她也記完了。
一共兩千零二十三斤，比他們之前在養殖場，少了將近五十斤，不過也正常，從漠河駐隊到哈市炮校，一路上走了十幾個小時。
這十幾個小時中間，這十頭豬基本沒得吃，但是卻又排泄物，這一來二去，自然也就有賒稱了。
“沈廠長，你看著數對不對？”李主任把自己的記賬本，遞給了沈美雲看。
他這一喊，原先和豬鬨騰的那些學員們，頓時看了過來，這一看就忍不住呆了下。
實在是沈美雲太好看了，她就穿著了一件藏青色棉襖，一頭瀑布一樣的頭發，隨意的挽著了一個發髻，碎發掉落在額前，側臉清淺，眉目如畫，唇紅齒白。
像是油墨畫裡麵的女人一樣，婉約中透著幾分雅致，那是自帶的氣質，讓人挪不開眼了。
原先鬨騰騰的場景，刷的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不少男學員都開始在意自己形象起來，畢竟，之前抓豬的時候，他們怎麼就沒看到啊啊啊啊。
這裡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同誌！
要知道，他們這裡麵不少人都可都是單身漢啊。
而沈美雲有察覺到氣氛像是安靜下去，但是卻沒往自身想，第一是她結婚了，有家有口，第二她也不年輕了，今年都二十五了。
算起來，她的年紀比在場有些男學員還大呢。
所以，她倒是沒在意，掃了一眼眾人後，這才朝著李主任說道，“是這麼一個數，我也在旁邊記錄了。”
“既然是兩千零二十三斤，我就做主給抹個零了，算是兩千斤。”
這實在是夠大方，二十三斤的肉，說抹就抹的。
這讓，李主任分外驚喜起來，“成成成，沈廠長就是夠大氣。”
“還有這雞和兔子，一起來過稱吧。”
這一喊，那邊的男學員，頓時你擠我，我擠你，好幾個人打破頭想過來，但是奈何要不了那麼多人。
沈美雲想了想，說，“那邊還有一千隻雞蛋，去兩個人數雞蛋吧。”
這話一說，旁邊擠破頭的男學員，頓時安靜了下去，期期艾艾的過去了兩個男學員，乖巧的像是鵪鶉一樣。
這讓，李主任忍不住大開眼界。
他看了一眼沈美雲那眉目如畫的臉，他心說，自己要是年輕個二十歲，肯定也是這幅臭德行。
都是血氣方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見了漂亮的女同誌，就像是狼看到了羊一樣，還不是用力的往上撲。
不過——
這位女同誌好淡定啊，在這麼多男同誌的注視下，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是平靜的。
難怪，年紀輕輕能坐到廠長的位置，在想著，她是從漠河駐隊出來的，也就釋然了。
“沈廠長。”李主任招呼，“價格就還按照咱們電話裡麵談的吧？”
沈美雲嗯了一聲，“對。”
李主任心裡便有數了，眼瞅著這邊都稱完了，他便寫了一張紙條，豬肉兩千斤，兔子七百來斤，雞是四百來斤，另外，雞蛋一千隻。
又單獨寫了每種牲畜對應的單價後。
遞給了旁邊的後勤小乾事，“你把這個紙條交給孟會計，讓他按照這個把錢算好了，過來結賬。”
那後勤的小乾事，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拿著紙條就跑沒影了。
“沈廠長，你是先吃飯，還是在這裡等著孟會計過來先結賬。”
沈美雲向來喜歡一件事做完了，再去做下一件，她便說，“先結賬，結完賬以後，再去吃飯，我們下午還要去一趟哈市駐隊。”
時間還有些緊迫。
見她都這樣說了，李主任自然沒有勉強的。
旁邊的小猴眼看著，沈美雲的嘴巴有些白，想著這一路都沒怎麼喝水，他便接了沈美雲的水壺，跑到後勤處倒了一壺水過來，遞給了沈美雲，“嫂子，你先喝點。”
在聽到小猴喊嫂子的時候，旁邊那些豎著耳朵聽著的男學員，頓時一愣。
嫂子？
會讓小戰士喊嫂子，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女同誌已經結婚了。
當意識到這裡後，大家頓時失望起來，這位漂亮的女同誌結婚嫁人了啊。
那一瞬間，就好像怒放的花朵，都跟著蔫吧了下去。
沈美雲倒是沒注意，實在是壓根想不到這裡，她一個結婚過的已婚婦女，孩子都那麼大了，還會被單身的男同誌們給注意。
她接過小猴遞過來的一壺水後，笑了笑，“謝謝了。”小猴真的很細心，難怪季長崢偶之前，和她說，若是有問題就去找小猴幫忙。
小猴靦腆地笑了笑，自己也拿著一壺水先喝起來。
等沈美雲喝到了一半後，孟會計便來了，他過來的時候，手裡還提著一大包的錢，顯然是已經算好賬了，直接連錢一起全部拿過來了。
“沈廠長在哪裡？”孟會計自然是得到了消息的，來哈市炮校的是沈廠長給他們送貨。
李主任指了指坐在一旁石墩子上休息的沈美雲。
孟主任意外了下，沒想到這個沈廠長這麼年輕，而且還是個女娃娃。
他壓下了驚訝，朝著沈美雲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先是握手，“沈廠長。”
沈美雲擰上了水壺蓋，朝著他回握，“孟會計。”
“這些價格我都算清楚了。”孟會計把一兜子的錢，遞過去，“一共是兩千六百三十二，你點點數。”
沈美雲接過錢，把錢分成了兩分，一份在自己手裡，一份交給了小猴。
“一起數。”
錢貨兩清，自然是當麵點足的好，一切問題都放在台麵上，否則一旦離開後，概不認賬，那才是麻煩的。
小猴沒想到，沈美雲在點錢這種事情上，竟然這般信任他，當即便覺得自己的肩頭一重。
“好咧，嫂子。”
他一定好好點。
雙方都在數錢，沈美雲的動作飛快，一半大團結壓在掌心，拇指和食指飛速的撚過，每劃過一張心裡便多了一個數。
不過三分鐘，她便點清楚了自己這邊的一百多張。
她看向小猴，小猴有些緊張，不過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心態還算是穩當。
“嫂子，我這裡有一百零三張。”
沈美雲加上自己的數，便朝著孟主任說道，“錢貨兩清，一分不差。”
孟主任等的就是這話，“走吧，沈廠長，中午去感受下我們炮校食堂的飯菜。”
沈美雲嗯了一聲，“那就叨擾了。”不過在這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眼看著周圍的學員都散開了。
她這才朝著他們兩位提起了自己的私事。
“孟主任，李乾事，我朝你們打聽個人。”
“誰？”
“季長崢。”
季長崢可是炮校這邊沒人不知道的，他才來了兩個星期，但是出色的文化成績，以及實戰成績，遙遙領先所有人。
可以說，在場的沒有人不知道季長崢這三個字的。
孟會計和李主任也是，兩人對視了一眼，“沈廠長，不知道季長崢是你什麼人？”
按理說，炮校這邊的學員，是不能對外透露消息的。
沈美雲，“他是我愛人。”
這話一落，李主任和孟會計都震驚了。
“你是季長崢同學的愛人？”
沈美雲點了點頭，“如假包換。”
這——
孟會計看了沈美雲一遍又一遍，“真是才子配佳人。”
“季長崢，現在還在上課，我帶你過去吧。”
“李主任怕是不方便，馬上食堂要開飯了，他忙的腳不沾地。”
沈美雲點了點頭，告辭了李主任，和孟會計一起去了教室。
另外一邊。
趙向遠幫忙把豬給稱完後，學員們便散夥了，廢話，之前留下來是想給沈廠長留個好印象。
說不得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但是，在得知沈廠長已經嫁人後，他們就歇了這個心思了。
畢竟，當軍嫂有多不容易，他們這些人還是知道的，挖人牆角可是不地道的事情。
趙向遠也不例外。
他從後勤處本來打算去教室找季長崢的，結果，季長崢剛好拿著一本書出來了。
趙向遠順勢倒著跑了過去，“季長崢。”
“你剛沒去湊熱鬨可惜了。”
季長崢一點都不意外，趙向遠的碎嘴，也是住一起後，他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這麼八卦啊。
一天到晚，嘴巴都是叭叭叭個不停。
他看向對方，安靜等著對方說話。
趙向遠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忠實的聽眾一樣，倒豆子一樣激動道，“你是沒看到，這次來送貨的一個女同誌，有多漂亮！”
趙向遠是哈市人，他形容道，“就像是早些年中央大街門口，豎著的大照片上的摩登女郎。”
“不！那個女同誌比摩登女郎還漂亮。”
見季長崢還是不感興趣，趙向遠就差指天發誓了，“真的，我說的絕對是真的，她真的真的好漂亮。”
季長崢心說，在漂亮能漂亮過他家美雲？
隻是，他這人在外麵向來不愛炫耀，便主動岔開話題，“去食堂吃飯嗎？”
一句話，果然轉移了趙向遠的注意力。
“是哦，去食堂吃飯好了，說不得今天中午還有肉吃。”
在趙向遠的眼裡，出肉好像比八卦還重要。
眼見著趙向遠安靜了下去，季長崢瞬間鬆口氣，“我把飯菜打回宿舍吃，你看你是怎麼辦？”
“和你一起打回去吃好了，食堂太冷了。”乾冷乾冷的。
季長崢嗯了一聲，去了食堂後，看了下中午的飯菜，還是和往日一樣，白菜豆腐，外加一個酸菜豬血，算是唯一的半個葷菜了。
他擰眉，隻要了一個白菜豆腐。
趙向遠見狀，頓時驚訝道，“季長崢，你就吃這一個菜，能吃飽嗎？”
季長崢嗯了一聲，他蓋上鋁製飯盒的蓋子，便揣在了懷裡，“我在門口等你。”
酸菜豬血處理的不是很好，腥味特彆大，比起這個他寧願吃素。
趙向遠忙點頭，打了兩個菜後，就追上來。
“凍死個人了，走吧走吧，快些回去吃，還能喝一口熱水。”
“噯，你要不要去後勤看下那個女同誌，真的很漂亮？”
話題又被轉移了，季長崢都沒搭理他，隻是豎起衣領子，把臉藏在了進去，行走在寒風裡麵。
另外一邊。
沈美雲在孟會計的帶領下，去了教室，但是沒找到人，孟會計看了一圈，“估計是下課了。”
“我帶你去食堂找他們？”
食堂人太多了，不好找。
沈美雲搖頭，“能帶我去季長崢的宿舍樓下嗎？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他。”
孟會計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十分鐘後。
沈美雲抵達到了季長崢的宿舍樓下，並敲響了門，趙向遠叼著飯盒過來開門。
下一秒。
哐當一聲，手裡飯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