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六子,“是我。”
“這麼快?”
金六子苦笑了下,“我一得到消息,就托人坐了車子過來了。”
三個小時,真是一分鐘都沒耽誤的。
“那走吧,我帶你過去看看貨。”沈美雲回頭去看綿綿,“你和我們一起,還是在這裡休息?”她倒不是沒想過,在那租房裡麵休息,實在是裡麵到處都是灰塵。
沈美雲又沒口工具,懶得去做衛生,有那做衛生的功夫,還不如找個地方歇著。
花了一塊二,她和綿綿都舒服起來。
綿綿聽到沈美雲一問,下意識地從床上跳下來,“我也去。”
“那一起吧。”
“去洗把臉,快點出來。”
綿綿嗯了一聲,很快收拾結束後,就隨著沈美雲他們一起了。
到了外麵後,沈美雲領著金六子過去,“你都看到了?”
金六子點了點頭,“紙條還在我身上。”
“丟掉好了。”
不過五分鐘的功夫,便到了地方,沈美雲拿了鑰匙開門,綿綿和金六子緊跟其後。
進去後,沈美雲四處看了下,發現這邊根本沒什麼人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房子很好。”
對於金六子來說,他們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人越少的地方就越安全。
沈美雲,“特意挑的。”
“走吧,到裡麵去。”出去大門外,還有一個堂屋的門,以及一個臥室的卷簾門。
那些東西,被沈美雲放了第三重的位置。
算得上是絕對的安全。
金六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感歎了一句,“美雲啊,你可真謹慎。”
“沒辦法,為了安全。”領著金六子進屋後,沈美雲便道,“貨物都基本都在這裡了,白酒,白糖,茶葉,麵粉,白米。”
金六子看到這一幕,著實是呆了片刻。
他作為收貨的人,都忍不住道,“這麼多貨。”都擺放了半個屋子了。
沈美雲,“吃得下不?”
“當然!”
金六子,“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吃下。”
他四處轉了下,“這些東西大概多重,有個數量嗎?”
沈美雲想了想,“白酒大概在三百斤左右,白糖在兩百八十斤左右,茶葉五十斤,麵粉二十斤重的十包,也就是兩百斤,白米二十斤重的十包,兩百斤。”
“大概是這麼一個數。”
金六子一聽,便拿著本子計算起來,“白酒多少度的?”
“五十二度。”
“那我給你按照二鍋頭的價格來算,市場上賣七毛一斤,我給你按照九毛來收。”
“那麼,白酒的價格就是兩百七。”他還特意把白酒的價格給記錄了下來。
“還有白糖,白糖市場價一塊二,我按照一塊五來收,我把糖票的附加價值算進去,那麼白糖一共三百三十六塊。”
“接下來是茶葉,茶葉市場價一塊四,一塊五那樣,我給你按照一塊六的價格,茶葉是八十塊。”
“麵粉一塊三,一共兩百六十塊,白米同麵粉價格一樣,都是兩百六。”
“所有的加起來——”金六子迅速的給了一個結果,“一千二百零六。”
沈美雲沒想到金六子的計算能力竟然這麼強,通過這麼一些零散的數據,不到三分鐘就給出了一個準確的數字。
“給你算一千二好了。”
六塊抹個零。
“成。”
金六子也沒和她客氣,他從身上掏了四百塊出來,“這是三分之一定金。”
眼看著給了自己四百塊後,他身上就剩下五六塊錢的樣子。
這讓沈美雲有些疑惑,“六哥,我當時認識你的時候,生意不是做的蠻大嗎?”
要知道,她第一次賣給對方鳳凰牌自行車的時候,對方可是一口氣拿了小兩千塊出來,都不帶眨眼的。
金六子歎口氣,“你都說了,那是以前了。”
“你知道我上次貨物被抓,賠進去多少嗎?”
“多少?”沈美雲下意識問道。
“七千。”
沈美雲,“……”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才好,這年頭的七千塊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天文數字。
當然,對於做生意多年的金六子來說,也差不多了。
這一筆錢足夠讓他傷筋動骨了。
她看著對方的目光安慰中透著幾分不可名狀的同情。
“彆這樣看我,已經緩過來了。”他足足緩了一年多,現在大生意是不敢碰了,基本上碰的都是成本在一千左右的,超過兩千的生意,他就自己而給拒絕了。
沈美雲,“那就行,六哥加油。”
“我相信你未來肯定比現在更好!”
她是會打雞血的,也是為安慰人的,反正金六子聽完這話後,又覺得有了希望。
“借你吉言。”瞎聊結束後,金六子提起來了正事。
“這裡的貨太多了,我一時半會可能搬不完。”
沈美雲直接把鑰匙遞給他,“我晚上的車回駐隊,這邊鑰匙給你了,你自己看著情況搬,用完後把鑰匙給我掛門後麵的牆角就行。”
這屋子裡麵破的不行,也沒啥值錢的東西。
所以沈美雲並不在乎,在一個這房子也是租的,她對此看的很開。
金六子接過鑰匙,“成,那我搬完了,給你掛後麵綁上塑料藏起來。”
沈美雲嗯了一聲,拿著錢領著綿綿就準備走人,結果被金六子喊住了。
“美雲。”
沈美雲站住,回頭看他,“怎麼了,六哥?”
金六子猶豫了下,“我想問下誌英的事情。”
這——
沈美雲狐疑地看著他,“你問誌英的事情,直接找誌英不就好了,你和她不天天在一起?”
她和誌英反而還是分開的。
向來磊落的金六子,難得扭捏了片刻,“就是不方便問她——”
這下,沈美雲聽懂了,她走了回來,端詳著金六子片刻,“六哥,動春心了?”
她是著實沒想到,金六子和姚誌英會發展起來的,畢竟,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不過——
她倒是強行把兩人湊合在一起了,如果沒她的話,姚誌英也不會跟著金六子做生意,更不會成為金六子的左膀右臂了。
金六子沒否認,“有好感,但是沒挑明。”
他很直白地說了出來。
“我想知道誌英家是個什麼情況,我這邊好做下準備。”要當人女婿,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吧。
沈美雲想了想,組織了下措詞,“誌英,有個弟弟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這個金六子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行,你想娶誌英,可以從她弟弟身上下手。”這算是她的提點了,在多卻是不肯再說的。
“至於,誌英家裡的情況,你可以去問她,也可以問她弟弟。”從她口中說出來是不太好的。
金六子若有所思,“成,我知道了。”頓了頓,又沒忍住問了一句,“你知道怎麼追女同誌嗎?”他著實是沒經驗,沈美雲想了想,“直接就夠了,不要彎彎繞,有什麼說什麼!”
金六子若有所思,“直接?”沈美雲嗯了一聲,“你自己琢磨下,”
她領著綿綿出去後,還不忘叮囑一句,“你注意安全。”
這批貨怎麼運送出去,才是頭等問題。
金六子嗯了一聲,“我曉得。”
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也吃過大虧,自然要謹慎起來了。
離開後。
綿綿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朝著沈美雲道,“媽媽,六叔叔是要和誌英阿姨好嗎?”
小孩子還怪靈敏的,隻是聽了三言兩語,便推斷出來不少事情。
“大人的事情你少打聽。”
沈美雲捏了下綿綿的鼻子。
綿綿皺著小眉毛,“我不小啦,虛歲都十歲了。”雖然實歲才九歲,不過,這和十歲有什麼區彆?
沈美雲笑容溫暖,“是是是,我們綿綿成大姑娘了。”
綿綿靠在她肩頭,“等我長大了,媽媽,我養你啊。”
“以後我去哪,媽媽你就去哪好不好?”媽媽養她小,她養媽媽老。
沈美雲捏了下她鼻子,“以後的事情以後說。”先不說綿綿以後會不會結婚生子,就說她身邊還有個醋壇子季長崢。
要是知道自己老了以後,跟著綿綿跑了,那他還不得氣死啊。
見媽媽沒答應,綿綿也不惱,“也沒幾年了呢。”她掰著指頭數數,“也就十年了。”
沈美雲揉了揉她頭,“你先長大在說。”
“其他的事情都是其他。”
“媽媽自己有事業,有工作,能賺錢,還不需要你養老,等需要的那天,自然會和你說的。”
綿綿輕輕地嗯了一聲。
*
金六子的速度很快,在當天晚上便運送出去一部分貨,最先運走的是白糖這類。
這類屬於緊俏物資,要糖票,外麵不好買,他手裡這批物資算是緊俏貨。
在接著是糧食,茶葉,之類。
最後運的則是白酒,白酒是真不好運,實在是那酒缸太大了一些,不太好運輸。
金六子想了個法子,化整為零。
用那種五十斤的壺,裝了進去,分成了幾壺,用著板車一板車全部弄了出去。
至此,這一屋子的貨物算是全部弄走了。
金六子也鬆了一口氣,開始找買家,他沒把貨物運回勝利公社,而是打算就地解決。
直接在漠河市把這批貨,給悄聲無息的出了。
漠河的人口也不少,這些貨物出去後,就像是沙子流入到大海了一樣,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從拿貨到銷貨,金六子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一千二進手的貨,轉手賣了兩千七。
翻了一倍都不止。
拿到錢後,金六子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美雲尾款,八百塊給寄過去了,寄的地址是沈美雲駐隊的地址。
確認了三遍沒問題後。
他這才讓郵差拿走。
剩下的錢,按照他以前的尿性,肯定是要買貨或者是存起來的,但是這一次金六子卻沒有。
拿到錢,去了百貨大樓四處看了下,也不知道姚誌軍喜歡什麼,衣服鞋子他不知道尺碼,索性被他放棄了去。
最後轉了一圈,倒是在櫃台上看到了一個褐色牛皮的彈弓,看起來很不錯。
金六子也不管便宜貴賤,直接買了下來。
另外又買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兩斤桃酥,一罐麥乳精,兩瓶黃桃罐頭。
加在一起去了二十多塊,這要是金六子自己,肯定是舍不得花的,但這是討好小舅子的。
自然就肯舍得了。
提著東西回了勝利公社後,和人打聽了地址,直接去了前進大隊的衛生室。
找到了姚誌軍。
說實話,姚誌軍是不認識金六子的,他看著金六子的目光帶著幾分警惕,實在是金六子的形象,算不上好人。
“你找誰?”
金六子曾從姚誌英口中聽過如數次她的弟弟,有多厲害,自然也知道了姚誌軍大概的歲數。
十三四歲,顯然還沒發育起來,個頭也算不上高,人也瘦弱的厲害。
唯獨,一雙眼睛卻清明的厲害,他們姐弟兩人都生了一雙極為漂亮的杏仁眼,偏圓,末尾處開的弧度比較大,清澈見底,極為漂亮。
“姚誌軍?”
金六子挑眉問道。
“我是。”
姚誌軍在沈懷山和牛大夫身邊鍛煉了一兩年,如今早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
“你是?”
姚誌軍反客為主的問金六子。
“不請我進屋說嗎?”
這——
姚誌軍遲疑的時候,倒是沈懷山探頭看了出來,“金六子?”他會認識對方,還是因為女兒沈美雲的關係。
他是知道的女兒和對方做過生意,好幾次他去接美雲回來,還和金六子打過照麵。
“是我,沈叔。”
金六子朝著沈懷山道。
姚誌軍見沈懷山認識金六子,對他的敵意也少了幾分,連帶著守著攔著的門口,也被他讓開了。
“你進來吧。”
看著小狼崽一樣的姚誌軍,金六子越發覺得感興趣起來。
進屋後。
衛生室這會沒什麼病人,就隻有牛大夫在裡麵炮製藥材,沈懷山拿著針頭,在給姚誌軍講從血管哪裡打針,進去的速度最快,最容易回血。
姚誌軍學的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他還會在自己手上做實驗。
於是,一進來的金六子,就看到姚誌軍,反手把自己手上紮著的針頭給拔掉了。
熟練的又拿起一個針頭,用反手紮進了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裡麵,眼看著的回血後。
他淡定的又拔了出來。
循環往複。
金六子,“……”忍不住一哆嗦,說實話,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小小的針頭紮血管。
疼啊。
雖然沒紮在自己身上,但是金六子好像已經感受到了痛意,他深吸一口氣,用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姚誌軍。
“不痛嗎?”
姚誌軍熟練的再次紮進血管,又拔了出來,血飆起來了,被沈懷山一巴掌呼過來,“讓你輕點,輕點,你看看你一天給自己紮了多少次了?”
“就算是做實驗,也沒這麼勤快的。”
姚誌軍那兩個手背和腳背,全部都被紮了密密麻麻的針眼,看著就恐怖。
被沈懷山罵了,姚誌軍也不惱,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讓沈懷山給他包紮,等包紮結束後,他這才說道,“師父,我現在多練習下,到時候給病人紮針的時候,準確度就高,少被罵兩句。”
少年自尊心強,有一次給人紮針被罵了,他技術不好,打那以後,姚誌軍便開始發憤圖強。
不知道在自己這一雙手上練過多少次,就隻為了讓自己以後給人紮針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找到血管的位置。
給他包紮完了沈懷山歎口氣,“那也是慢慢來的,一口吃不了一個大胖子。”
姚誌軍沒說話,這才注意到旁邊似乎還站了一個人。
“你找我師父?”
因為他發現師父認識對方。
“不,我來找你。”金六子強迫自己不去看姚誌軍的手,那麼多針眼,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個篩子一樣。
這下,不止是姚誌軍驚訝了,就是沈懷山也跟著看了過來。
金六子找誰?
找姚誌軍做什麼?
姚誌軍也確實這樣問了出來,“你找我?我不認識你。”
他確實第一次都沒見過對方。
金六子思索了下,想起來沈美雲和他說的話,要直接!他索性把東西往前一遞,氣沉丹田,扭扭捏捏地說道,“你看我像不像你那失散二十多年的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