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聽到沈美雲這話的姚誌英, 她忍不住點了點頭，“是啊，我們之前進貨的那個男同誌就是, 他家以前窮的叮當響，他從潮州來到羊城謀生活, 一下子成了他們村的最有錢的。”
人家年紀也不大, 也才二十五六歲，但是如今手底下流通的貨物, 都有二十幾萬。
這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錢。
沈美雲收回目光，“我們要做生意的就是他？”
姚誌英點頭，“是他, 明天我和六哥帶你去見他。”
她評價了一句，“那個小哥是個天生的生意人。”
經過她這麼一說，沈美雲對對方也越發好奇起來，不過在怎麼好奇，那也是明天的事情。
現在最緊要的事情, 是洗澡！
沈美雲收回目光, “我先去洗澡了。”
“咱們有天大的事情待一會在說。”
姚誌英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我去隔壁洗。”她直接拿了衣服就去了隔壁。
沈美雲則是留在他們自己的洗漱間, 她取了衣服, 進去洗漱間看了下, 這個衛生間已經有了後世的雛形, 一個衝水的蹲廁, 一個洗漱台，外加一個高高掛在頂端的水龍頭，已經有了青綠色的鏽跡，開關則是在貼合在牆上水管道半中間位置, 約摸著有一米高。
沈美雲擰開水放了下，一開始都是冷水，放到後麵有一點點小溫，約摸著三十度左右，不燙手，洗澡的話勉強能用。
她便用著這溫水淋了一個洗，得虧她出門之前帶了一小塊香皂，這個時候就派上用處了，甚至，用著那小香皂把頭發也一起洗了。洗完後，頭發有些乾枯打結，香皂到底是不如洗發水的。
沈美雲摸了下，用著毛巾擦乾後便卷起來晾著，又拿出雅霜，簡單的擦了個臉，換上乾淨的衣服。
躺著床上，望著窗外，這才覺得人鬆散的下來。
五天的火車，坐的人精疲力竭的，沈美雲便是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挨著枕頭想事的結果就昏昏欲睡起來。
等姚誌英洗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美雲歪著腦袋打瞌睡，也是巧合，午後的陽光灑在她雪白的麵龐上，額頭飽滿，黛眉彎彎，眼睫細密又黑長的覆在眼瞼處，鼻挺唇紅，下巴尖尖。
掉落的頭發垂在鎖骨處，脖頸修長纖細，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的地步，這讓姚誌英下意識的放緩了動作，正打算悄悄的進去。
結果，沈美雲瞌睡淺，容易驚醒，還是被察覺到了，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看了過去。
許是剛睡醒，一雙眼還帶著幾分朦朧，睜開的眼睛透著幾分琥珀色，清澈乾淨中透著幾分茫然。
“誌英？”
“你回來了？”
說完這一句話，沈美雲這才徹底醒來了，“你洗完了？”她準備起來，卻被姚誌英摁了下去，“繼續睡吧，剛我和六哥說了，大家都累了好幾天，先休息兩個小時，我們在出去吃飯。”
沈美雲這才鬆口氣，歪著頭倚靠在枕頭上，再次累的睡著了。
姚誌英細細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在心裡微微歎口氣，這天底下怎麼有人長這麼漂亮啊？
美雲比她還大幾歲，但是美雲的皮膚比她好多了，又白又細膩還通透，在陽光的照耀下，甚至還會發光的地步。
還有頭發，自從她生完孩子後，頭發一把一把的掉，但是美雲的頭發卻如同瀑布一樣，披散在肩膀上，許是因為剛洗完過，帶著氤氳的水汽，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撲麵而來。
這是香味嗎？
不，這是撲麵而來的女人味，這是姚誌英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的東西。
她望著沈美雲的睡顏，沉思了起來。
她為什麼沒有？
是她不喜歡嗎？
不是，是因為幾年的知青生涯，讓她的臉，她的皮膚，她的身體，全部都重新改造了一遍，在加上生完後孩子，渾身就跟加大了一號一樣，哪怕是體重回到當年的樣子，但是身架子卻回不去了。
姚誌英時長會有一種自己是中年婦女的感覺，但是看到沈美雲，她卻沒有這種想法，就很奇怪。
沈美雲好像還是年輕的時候，剛入知青點的那一次，這麼多年下來她似乎沒什麼變化。
一張臉瑩潤光潔，通透漂亮，就連眉宇間都還沒開，不帶任何疲憊。
這讓姚誌英更羨慕了。
沈美雲醒來的時候，就覺得姚誌英好像怪怪的，“怎麼了？”她揉了揉睡的發僵的臉。
姚誌英撲過來，“美雲，你是怎麼保養你的皮膚的？怎麼我們年紀差不多，我都這麼滄桑了，你還是這般嫩啊？”
她還伸手去掐了一把，確實嫩的跟豆腐一樣，還彈彈的，好舒服。
沈美雲愣了下，“我就用的雅霜啊，你不也有嗎？”
她看了姚誌英用的也是這個。
“可是，我用雅霜怎麼皮膚還是黃黃的，乾乾的，你的就白嫩嫩的，水潤潤的。”
這讓沈美雲怎麼說呢。
她笑了笑，“我也不曉得了。”
“你不會沒睡吧？”
姚誌英點頭，“光看你去了，實在是美色動人。”
“我不明白，放著你這麼一漂亮的大美人，他怎麼忍得住的？”
得得得，這話題又偏了。
沈美雲立馬轉移，“六哥有說，咱們什麼時候出去嗎？”
姚誌英，“說是休息兩個小時，咱們四點多出門，還能遇到西湖路的夜市。”
西湖路夜市沈美雲還真聽過，在後世的時候，這更是一個傳奇，哪怕是西湖路夜市沒落了，但是還被不少人提起當年的盛景。
整個一條街全部都是人山人海。
不過沈美雲意外了，“西湖路也是現在就開了嗎？”她印象當中好像是八十年代初期才開啊。
這會才七八年下半年的樣子，是她記錯了嗎？
這姚誌英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熟悉，具體要問下六哥。”
“問我什麼？”
剛好金六子和小猴也都休息好了，兩人跟著過來，就聽到自家媳婦說要問她。
“美雲說，西湖路夜市這麼早就開了嗎？”
金六子，“那叫小西湖路，不是大西湖路。”
沈美雲，“？”
什麼時候多出個小西湖路了，這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金六子笑了笑，“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他到底不是本地人，哪裡又有本地人清楚的。
沈美雲嗯了一聲，“現在出去？”
“對。”金六子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這個點四點多，咱們去的是夜市，到了晚上五六點中的時候，便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現在出去還能吃個飯填飽肚子，好去看貨，最少要忙到晚上十二點去。”
沈美雲這下懂了，隻能說，南方的熬夜這是有傳統的，不，應該是祖傳的。
到了南方就熬夜，晚上十二點外麵燈火通明，大家的作息都跟著深夜化了。
沈美雲笑了笑，在裙子外麵找了個寬大的襯衫披著，就當防曬了。
姚誌英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美雲，你這樣穿真好看。”
沈美雲裡麵穿了一個藍色的連衣裙，外麵罩著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衣，這襯衣做的極為寬大，罩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和誘惑。
大概是裡麵微緊，外麵寬鬆，顯得溫婉雅致，綽約風姿，既有女孩子的清純，又有為人妻的誘惑。
沈美雲扯了扯身上的襯衣，她笑了，“我這襯衣是季長崢的，他穿上短了，我穿上剛好。”
季長崢也是奇怪，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個子突然又拔高了一截，以至於原本的襯衣就有些短了。
上好的的確良襯衣，若是那樣丟了，實在是可惜，沈美雲撿過來當防曬服穿，倒是不錯。
姚誌英圍著她看了一圈，“真沒看出來。”
沈美雲笑了笑，“你要是喜歡，以後拿六哥的襯衣穿。”
姚誌英一聽，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算了，我怕自己穿成麻袋。”
這話一說，金六子就跟著道，“我有呢，回去給你試下。”
“你就是穿成麻袋我也喜歡。”還不忘來表白。
這引得姚誌英有些嬌羞地笑了起來。
旁邊的沈美雲和小猴，看的一臉打趣。
出了招待所，往前走沒多遠就是一個十字路口的小鋪子，說是小鋪子，不過是毛氈布在過道搭起來的一個棚兒，門口擺著兩張長條桌和長條凳，旁邊擺著一個用的發黃的蒸箱，上麵冒著白色的煙。
“這是我之前吃過的腸粉，還不錯，美雲小猴，你們要不要試下？”
金六子帶著他們，去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他自己親自嘗試過的，覺得不錯的才會去推薦給沈美雲和小猴。
沈美雲點點頭，她去看小猴，小猴自然也不反對。
“那咱們就在街頭吃個飯。”
沈美雲他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老叔，我們要四份腸粉。”金六子招呼了一聲，“另外，在來兩碗豬雜湯河粉。”
說完，還不忘看向沈美雲和姚誌英，解釋道，“他這裡的豬雜湯河粉很大碗，一會來了以後，你和誌英可以先嘗嘗。”
“誌英總覺得裡麵的豬雜她吃不下去，我卻覺得很鮮，若是錯過了實在是可惜。”
沈美雲聽到這話，有些恍惚，她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吃過豬雜湯河粉了，她當年和綿綿在南方的時候，有些時候不想做飯，早上便點一份腸粉，或者是豬雜湯河粉，有時候想吃早茶了，便會去嘗下早茶。
隻是，這個經曆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沒想到又再次來體驗了。
當素腸粉和豬雜湯河粉，一起出現在麵前的時候，把沈美雲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聞著那熟悉的味道，有些想要淚流滿麵的感覺，但是卻不是懷念。
而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思。
“老叔，你這裡的腸粉有蛋腸嗎？”比起素腸粉，她更喜歡蛋腸，有一種鮮香的味道。
她一問，在場的眾人都愣了下。
那做腸粉的老叔也跟著道，“靚女啊，一看就是我們本地人了，加蛋加不加肉粒啊？”
沈美雲，“隻要蛋，不要肉粒。”
“好咧，我單獨給你做一份我們家自己吃的。”
老叔的速度很快，舀了一大勺提前攪好的麵液，往蒸抽屜裡麵一放，旋即，又打了個蛋進去，丟了幾個青菜葉子，迅速攪拌開來，便往抽屜一塞。
“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沈美雲嗯了一聲，她把自己麵前的素腸粉，準備給小猴讓她先吃的，結果卻發現大家都看著她。
沈美雲心說，自己可能有暴露了一點，她歎口氣，“都看著我做什麼呢？”
姚誌英，“美雲，我覺得你對這裡好像很熟悉。”
沈美雲抽了筷子，用著紙巾擦了下，她笑了笑，開玩笑道，“說不得我上輩子來過呢？”
大家一聽這話，都笑了起來，“你少開玩笑了，我倒是覺得讀書多真是有用處的。”
姚誌英歎口氣，“可惜我不是讀書的料子，不行，等我回家後，一定要逼著我家小金寶好好讀書。”
看看沈美雲，人家出個門什麼都知道，在看看她，同樣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卻是兩眼一抹黑。
但是沈美雲卻是如數家珍。
在姚誌英看來，這就是讀書多的好處了。
聽到大家給她找借口，沈美雲哭笑不得，得，這下不用在找借口了。
她笑了笑，催促大家，“趁熱吃。”
腸粉就是要剛出鍋的那一瞬間才好吃，那一股熱氣混著料汁浸入腸粉裡麵，均勻的散開，等徹底入味後，咬上一口鹹香嫩滑，回味無窮。
果然還是那個味道。
真正好吃的腸粉，就要找這種街頭蒼蠅小鋪子，因為他們調製出來的料汁才是最為濃鬱的。
沈美雲就愛這一口，這一份蛋腸她幾口就吃沒了，還有一種欠欠的感覺，向來守規矩，吃飯隻吃八分飽的她，破天荒的又叫了一份。
“老叔，在給我來一份蛋腸！”
她要吃兩份，一次吃個過癮。
看到沈美雲這般吃飯，大家頓時意外了，“美雲，這個蛋腸這麼好吃啊？”
美雲的食欲他們是知道的，向來不多，不管什麼東西在好吃，都是點到即止。
沈美雲嗯了一聲，“味道很好。”
是久違的味道。
“那我也來一份。”姚誌英躍躍欲試。
這下好了，金六子和小猴也跟著說來一份，得虧他們這一行人兜裡算是有錢的，不然也經不起這般放開肚皮吃。
等結賬的時候，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塊八，這擱在人家都夠兩天的夥食費了。
出了小鋪子，沈美雲揉了揉肚子，“知道的以為我們是來進貨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來吃飯的。”
姚誌英也跟著打了一個飽嗝，“可不是，不過這腸粉真好吃。”
“咱們在這邊多吃點，不然回去可就吃不到了。”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
六點半，小西湖路夜市，已經上了不少人了，不過最先來的還是攤販居多，幾乎每一個人的麵前都擺著一個攤子，有的人是用貨架子搭起來的一個平板，大約有兩三個平方左右。
有的人圖方便，則是直接把貨物給擺在了地上。
沈美雲原本還想四處看下，結果，金六子直接領著她，“先去找林西河。”
這下，沈美雲隻能收回目光，先去辦正事了。林西河的攤位是屬於這一塊第二大的，彆人的攤位隻有兩三平，他的攤位卻足足有七八平方，上麵堆滿了烏壓壓的電子手表。
像沈美雲在滬市車站遇到，人家賣電子手表的是小心翼翼的，把電子手表擺放成一排，彆提多珍惜了。
在看林西河這裡，就跟大白菜一樣，直接堆了一木頭架子，堆的冒尖的那種。
完全沒有任何小心翼翼的樣子。
這會還沒到上客的時候，他還蹲在馬路牙子旁邊在吃炒河粉，塞的滿嘴流油，那吃相真是絕了。
沈美雲他們便是這個時候來的。
“西河。”
金六子招呼了一聲。
林西河迅速把炒粉往嘴裡扒拉了幾口，隨手把飯盒塞到了木板的底下，看著金六子回憶了下，“六哥？”
金六子比林西河還要大上五歲，他喊一聲六哥倒是不為過。
金六子，“西河，你還記得我啊？”兩人其實就打一次交道，就是上次他來這邊進貨的時候，雙方給彼此都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林西河抬手抹抹嘴，動作極為豪放，隻是抹到一半，在注意到金六子旁邊還跟著沈美雲的時候，他頓時微微停頓了一下，抹嘴的胳膊也跟著放了下去。
有漂亮的女同誌在，他還是要形象的。
注意到林西河在看自己，沈美雲也很好奇地看著他，林西河年紀不大，瞧著二十五六歲，短發寸頭長臉，眉目寡淡，不過一雙不大的眼睛裡麵透著幾分精光，瞧著倒是一副極為機靈的相貌。
最為凸出的是他的鼻子，是那種傳統的蒜坨鼻，鼻翼兩側豐隆，極為惹眼。
饒是不會看相的沈美雲，也知道生了這麼一個鼻子的人，定然不會窮到哪裡去。
實在是鼻主財。
四目相對的時候。
雙方一碰便離。